钱辈！请和我恋爱吧

　　只要一想起几年前发生过的事，尘淮沅就忍不住想要干呕。藏在袖子里的手止不住颤抖，指尖深深嵌入掌，刺破皮肤涌出鲜血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件寻常事。

　　郭毅始终偷偷打量尘淮沅的一举一动，发现他还是跟以前一样喜欢隐忍。就像现在这样被人捅出当年的囧事，他也奈何不了自己。忍气吞声，窝囊的不像个男人。

　　可是他想错了。

　　尘淮沅盯着郭毅洋洋自得的笑容，回想起当初自己被威胁，谢谈昇的远离。起初的忍耐只是担心被谢谈昇厌恶，他害怕两个人最后来连朋友都不成。

　　他想过解释，可是自己连对方短暂的疏离都无法接受，更不敢想若是把所有事情说出来，会有什么后果。

　　尘淮沅不敢赌，他怕自己受不了打击。

　　但是现在，他已然不会顾及那么多。

　　八年形影不离的记录深深刻在他的心里，没有人能从他身边夺走谢谈昇，他也不会让谢谈昇有任何离开他的机会。

　　尘淮沅抬眸盯着郭毅，异常冷静。雪花飘落速度骤减，风也没有刚出门时那么凛冽，好像一切都平静下来。

　　“郭毅，把照片删了。”他的语气沉稳，像在说一件平常事。

　　“你让我删我就删，想什么呢？”

　　说着，郭毅从兜里掏出手机，翻了翻相册。多少年了，用来威胁尘淮沅的照片早就没了，何况那还是一张假照片。

　　他佯装淡定把手机揣回兜里：“现在的你比以前好看了啊。”

　　尘淮沅一愣。

　　“我有一点不明白，谢谈昇到底为什么喜欢你，八年了还愿意追在你屁股后面跑。”

　　郭毅简直就是一根直肠通大脑的典范，说话永远不过脑子。或者说他的脑子这么多年，陆陆续续塞了更多废料，才能做到如此语出惊人还不自知。

　　“都说得不到的最让人惦记，他不会这么多年还没睡到你吧！”

　　尘淮沅忽然一笑：“你再说一遍试试呢？”

　　他原本想找个没监控的角落，可是郭毅一再挑战他的底线，忍无可忍。

　　郭毅某些时候还是比较听话的，就比如尘淮沅让他再说一遍，他还真的重复了。只是话音未落，尘淮沅就抓着衣领把他按在墙上。

　　“艹！你俩他妈的还真是一对！”

　　连打架的起手动作都如出一辙，就喜欢抓着衣领把人往墙上按。

　　但是尘淮沅没有谢谈昇那么容易保持理智，他双目猩红，死死抓着郭毅的头发，把他一下一下往墙上砸。只听咚咚咚的几声响，郭毅后脑勺就冒了血，整个人晕晕乎乎。

　　郭毅没想到尘淮沅真的会出手，力气还这么大，和谢谈昇比不相上下。强大的威压感让他忍不住回想昨天被按在墙上暴揍，无力感贯穿全身。

　　手指都抬不起来，更别说反抗。

　　按着他的人分明看起来就是个病秧子，殊不知力气大到让人觉得后怕。

　　“别……别打了！我删！我删！”

　　若不是昨天先和谢谈昇打过一架，今天也不知狼狈到被人按在墙上毫无还手之力。郭毅压根不敢多说一句，生怕再惹毛了尘淮沅。这小子现在状态不对，分明是想把他往死里揍。

　　他只好求饶，让对方放自己一马。

　　可是尘淮沅根本听不见去他的话：“不删也没事，他不会因为一张照片就离开我。”

　　八年足够让尘淮沅把心放在肚子里，天大的误会也不能让两人分开。

　　“但是你踩线了，谢谈昇不是你这种杂碎能评价的！”

　　“对对对！你说的对！”郭毅吓得跟孙子似的，刚才的猖狂劲全被尘淮沅用拳头嵌在墙缝里，“我道歉，我该死！我不该说谢谈昇，你们俩绝配！”

　　提到绝配二字，尘淮沅蓦然红了双眼，松开衣领双腿发软蹲了下来，把脸埋在手心咬着嘴唇无声地哭了起来。

　　他陷入自我怀疑，自己真的配得上谢谈昇吗？

　　郭毅死里逃生般吐出一口气，身体顺着墙壁滑落，脚下的雪地染上了红色。他觉得自己眼前一片模糊，好像快要死过去。

　　接着，周围响起一阵鸣笛。

　　原来是旁边奶茶店的员工报了警。

　　两人被逮到警局，郭毅的后脑勺缠着一圈纱布，脸上恢复了点血色，正和做笔录的警察据理力争。

　　“我都这样了你怎么就是不信呢！要是我动的手不至于我脑袋破个洞他却毫发无损吧，我还能自己把自己按在墙上揍？”

　　警察捂了捂脸，太聒噪了，他还没说什么，这人就跟机关枪似的喋喋不休。好不容易有个开口机会问了句“谁先动的手”，好像又打开了话匣子，说个不停。

　　“我们没说不相信，您先冷静一下。”

　　尘淮沅坐在旁边一言不发。

　　两位警察也不能撬开他的嘴，仅凭郭毅一个人也不好直接定夺。

　　“那他妈不是有监控吗，你们查监控啊！”

　　“先生，我们已经说过了，那里是个死角，监控什么都没拍到。”

　　郭毅骂了声脏，差点把后槽牙咬碎。

　　“我说你小子怎么突然敢动手，合着早就算计好了监控拍不到是吧！”

　　两位警察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好，顺便把指着尘淮沅的手也掰回来。

　　“我要见我的监护人。”

　　来到警局半个多小时，尘淮沅终于开口。

　　“你他娘的小屁孩啊，还要见监护人，我……”郭毅顿了顿，他要见监护人那不就是谢谈昇么，要是那家伙来了他可能真要去医院躺着了。

　　郭毅嘴角抽了抽，低声下气道：“不好意思警官，我脑子撞墙上撞蒙了，记忆有点混乱。嘶——可能是我记错了，不是他打得。那个地方太滑了，尤其下着雪，我不小心摔了一跤，后脑勺磕到墙上了。跟他无关，无关……”

　　两位警察满脸写着不相信。

　　刚才还嚷嚷着还他清白，调监控。一听说对方要见监护人，立马改口，翻脸比翻书还快。

　　“没事别怕，法治社会。要真是他单方面把你打成这样，谁来都没用，我们给你主持公道。”

　　主持个屁的公道，郭毅忍不住在心里暗骂。

　　谢谈昇都敢在洗手间的摄像头底下把他打成这样，出了这警局还不偷偷摸摸找人把他做掉。

　　郭毅后知后觉的害怕，后悔惹了这两口子。

　　“他脸上的伤不是我打的。”尘淮沅低着头说，一直藏在袖子里的手缓缓拿到桌面上，展开手心，明晃晃的伤口就这么漏了出来，“他威胁我，我太害怕了，才忍不住动手的。”

　　尘淮沅本就看上去比正常的成年男性虚弱，再加上他泛红的眼睛和手上刺目的伤口，警察再次审视起嘴里没一句实话的郭毅。

　　“他威胁你什么？”

　　尘淮沅吸了吸鼻子，仿佛下了很大决心，缓缓道：“八年前，他诱骗我说要带我去找朋友，但是把我带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强迫我脱衣服，要我给他……还拍照威胁，说只要我敢说出去就把照片发到网上。”

　　闻言，刚才还面无表情的警官瞬间皱眉，急切地问：“当时你多大？”

　　尘淮沅顿了顿，说：“15。”

　　两人倒吸一口凉气。

　　“当时怎么不报警？口说无凭，你有留下什么证据吗？”

　　“又不是女孩，这种事说出去谁会相信……”尘淮沅冷冷地笑了一声，从羽绒服外套兜里掏出手机，相册最底下设了密码锁的隐藏相册里，记录了他不堪回首过往的证据重见天日。

　　许是过去太久已经有些麻木，他没觉得这些东西羞耻，反而在打开的一瞬间松了口气，压在胸口多年的巨石终于挪开。

　　两人看完视频，核对了拍摄日期并以最快的速度搜索到附近能证明房子存在过的建筑物。确定视频的真实性后，郭毅别说为自己的后脑勺辩解，他连一句“视频里的人不是我”都说不出来。

　　他没想到，那个单纯还有点傻的尘淮沅居然会留后手。他在用手机拍摄对方的同时，对方同样用手机记录下他的罪行。

　　当然，郭毅当初恶心的想法并没有实现，尘淮沅在进屋的一瞬间就察觉到不对劲。他拒绝配合，换来的结果就是两人互殴，还有到最后郭毅单方面的殴打与辱骂。

　　“您好，我是尘淮沅的监护人。”

　　听到谢谈昇的声音，尘淮沅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把放在桌上的手拿下去，偷偷藏起来。

　　“既然证据确凿，我是否能对郭毅强制侮辱威胁恐吓的行为进行控告？”谢谈昇严肃时语气再带一种不同忽视的压迫。

　　两位警官面面相觑，随后，其中一位清了清嗓：“理论上，你可以提起刑事控告。但是……”

　　他顿了顿，翻看着手中的记录本，“证据虽然有，但时间隔得太久。而且这件事涉及到……程序上会更复杂一些。”

　　谢谈昇看似满不在乎：“没关系，我们可以等。”

　　而后，他从西装内侧取出一支录音笔，按下播放键。

　　【尘淮沅，你他娘的拽什么，别以为我不敢动你，当初的照片我可还留着呢，信不信我发给那个四眼仔看啊？】

　　郭毅的声音在寂静的警局里显得格外刺耳，就连尘淮沅都不记得那是什么时候的对话。

　　谢谈昇按下暂停键：“这只是其中一次。需要的话，我可以提供全部的通话记录。”

　　尘淮沅猛地抬头看向谢谈昇，眼中满是震惊，

　　他从来不知道，对方记录了这些，他还以为……

　　谢谈昇又说：“我爱人身体不好，这件事也给他留下了很严重的心里阴影，这几年一直在做心理干预，这是证明，我相信您会给我一个满意地答复。”

　　“今天还约了复查，请问我是否可以先带我的爱人离开？”

　　“好的没问题。”两人收下录音笔，并承诺会尽快这件事。

　　谢谈昇牵着尘淮沅的手出来，外面雪已经停了。路面湿滑，他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开车赶过来。接到季医生和王妈电话时，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车刚上路紧接着接到警局来电，谢谈昇抓着方向盘的手都在发抖。

　　车里明明开着暖风，身体却还是冷到极点。

　　他不敢想，如果尘淮沅发生意外他自己要怎么活下去。

　　好在没有。

　　看到尘淮沅安然无恙坐在那里的时候，谢谈昇悬在深渊边上的心才被猛地拽回胸腔，可那也只是表象。

　　尘淮沅坐在灯光惨白的询问室里，背脊却挺得笔直。谢谈昇太熟悉他了，熟悉到能从那过分挺直的脊背里，看出里面每一根无声碎裂的骨头。

　　掌心传来的温度低得让他心惊，那手指在他手里细微地颤抖着，像受惊后无法自控的雀鸟。

　　谢谈昇将他拽进怀里紧紧抱住：“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事第一个联系我。”

　　这话已经叮嘱过许多遍，他还是不厌其烦的说了又说。

　　尘淮沅回抱住谢谈昇，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此刻的心情。他像犯了错等待家长来接的小朋友，担心做错事要被惩罚。可是他意想之中的惩罚并没有来，而是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不要讨厌我。”

　　谢谈昇失笑：“笨蛋，我怎么会讨厌你。”

　　“我们回家了宝宝。”

　　接到尘淮沅后，谢谈昇开车明显稳了许多，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尘淮沅不知道谢谈昇知道多少，不过既然已经全盘托出，他便不再隐瞒，主动向他坦白一切细节。

　　“你不要讨厌我，他没碰我，我也没有……”

　　“宝宝。”谢谈昇打断他，“我永远不会讨厌你，也不会因为这件事就离开你。但是我会生气，气自己当时和你闹脾气，气自己没有保护好你。”

　　尘淮沅忽然释怀，笑了笑：“我这不是好好的。”

　　“你以后可要好好看着我，不然……”

　　“嗯，一定会的。”两人相视一笑。

　　谢谈昇并不觉得当年那件事有什么值得去在乎的，他越是在乎尘淮沅反而越不自在。他只是生气自己迟钝没有早点发现，害他留下阴影这么多年。

　　不过从尘淮沅的状态来看，应该是已经放下了，否则也不会主动去揭自己的伤疤。

　　谢谈昇握住尘淮沅的手，说：“宝宝，不是八年，是十年。”

　　尘淮沅扭头，显然有些吃惊。

　　“那两年……你办了休学，在家休息。”

　　尘淮沅一直记得是八年，备忘录里也是八年。被忘记的那两年如同白纸，没有任何印象。但是既然谢谈昇说他休学，那就说明他当时状态非常不好。

　　“我们在一起吗？”

　　“嗯，一直都在。”

　　尘淮沅说了声好，既然他和谢谈昇在一起，不记得就不记得吧。

　　回到家后，谢谈昇给尘淮沅包扎了伤口。

　　“我们是一直住在这里吗？”尘淮沅心血来潮地问。

　　他对住的地方大部分都是没有清楚记忆的，只是这两天情况好转，他才想起从出租屋到别墅的全部过程。甚至回忆起那段不堪的记忆还会无地自容，想找个地方把自己埋了。

　　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一样，真把这里当成谢谈昇租的地方跑来跑去，那样子实在太傻了。

　　谢谈昇揉了揉他的脑袋：“大多数时候都住这里，你很喜欢跟着王妈学做菜。”

　　“那我学会了吗？”

　　谢谈昇想了想，如果不算上那道烧焦了的番茄炒蛋的话……

　　“目前还没有。”他笑了笑，“不过你很喜欢吃我做的菜。”

　　尘淮沅哦了一声。

　　他记得一开始谢谈昇厨艺也不怎么样，但他只想吃谢谈昇亲手做的，哪怕有毒也愿意。后来在他的折磨下，谢谈昇厨艺越来越好。

　　“好了，该休息了。”谢谈昇每天都要盯着尘淮沅午睡一个小时。

　　尘淮沅也习惯了这种作息，对方刚说了个休息，他就感觉有些疲惫，打起瞌睡来。

　　他俯身下去，在谢谈昇脸颊上落下一个吻：“你也休息会吧。”

　　雪天最适合窝在被窝里，尘淮沅喜欢这种温馨安逸的氛围。

　　只是他今天睡得不太安稳，做了场噩梦，只睡半个小时就醒了。

　　尘淮沅坐起来怔怔望着躺在旁边的人，背后沁出一层薄汗。他走出卧室，不知道从哪翻出来一把手铐，跪在床边。

　　“你还是会走对不对？”他自言自语道，“不要走，我很乖的。”

　　尘淮沅抓起谢谈昇的手掌紧紧贴着自己脸颊，贪恋地蹭了蹭：“我们要永远在一起，你答应过我的。”

　　音落，他拿起手铐拷在谢谈昇手上，另外一端铐着床头的金属支架。

　　与床铺格格不入的金属支架有些磨损，像是用了很久一样。

　　“这样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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