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要忍住别动心

　　几乎是同时，序芊芊和许清平的身影从不同方向疾驰而来。

　　“孽畜！”许清平见好友遇袭，想也不想，梨序剑虽未出鞘，但剑指一并，一道凛冽的剑气已破空而至，直刺妖物后心。

　　那妖物异常狡猾，感知到身后威胁，竟不顾暮成雪的剑势，硬生生扭身，利爪拍向许清平的剑气，同时张口喷出一股带着恶臭的黑雾，试图阻挡视线。

　　“小心毒雾！”序芊芊清冷的声音响起，她人未至，一道清濛濛的水幕已凭空出现，将那黑雾尽数笼罩、净化。

　　同时她甩出一道法决，数道冰锥带着刺骨寒意，封死了妖物所有退路。

　　三面受敌，妖物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眼中红光大盛，似乎想要拼命。

　　“缚！”序芊芊不想在闹市引起太大动静，指尖灵力涌动，一道晶莹的冰索凭空出现，如同有生命般，瞬间将那妖物捆得结结实实。

　　冰索上附着的极寒之力，让妖物浑身僵硬，挣扎的力道迅速减弱。

　　战斗在电光火石间开始，又在瞬息间结束。码头上的其他人似乎并未察觉这角落里的短暂交锋，依旧忙碌着自己的生计。

　　三人将那被冰索束缚的妖物迅速带入旁边一个废弃的仓库。

　　“说！为何在京城作恶？你的同伙在哪里？”序芊芊冷声问道，灵力威压稍稍释放，让那妖物瑟瑟发抖。

　　那妖物龇着牙，赤红的眼睛里满是怨毒，却紧闭着嘴，不肯开口。

　　暮成雪蹲下身，仔细看了看这妖物，又嗅了嗅空气中残留的气息，眉头紧锁：“这妖物……气息有些奇怪，不像是野生修炼成精，倒像是……被某种方式催生或者控制出来的，妖力驳杂不纯。”

　　就在这时，那妖物身体突然剧烈抽搐起来，体表开始冒出丝丝黑气，眼神迅速涣散。

　　“不好！它体内有禁制！”序芊芊脸色微变，正要出手压制。

　　却见许清平上前一步，掌心泛起淡淡的、与梨序剑同源的湛蓝光华，轻轻按在妖物额头。

　　那原本狂暴散逸的妖气和黑气，遇到这湛蓝光华，竟如同冰雪遇阳般迅速消融平息，妖物抽搐的身体也渐渐停止，只是眼神变得呆滞无神。

　　“清平，你……”暮成雪惊讶地看着他。

　　许清平自己也有些意外，看着自己的手掌：“我也不知道，只是感觉……应该这么做。”

　　序芊芊深深看了许清平一眼，倒是没说什么。

　　“现在，回答我的问题。”

　　妖物在梨序剑意的净化与压制下，失去了自毁的能力，呆滞地开口，断断续续地道：“……奉……奉主人之命……搜集……童男童女精气……主人需要……在……在……”

　　它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头一歪，彻底失去了生机，身体也迅速化作了一滩腥臭的黑水。

　　“主人？”序芊芊面色凝重，“看来背后果然有主使之人。它最后想说的地点是哪里？”

　　暮成雪盯着那滩黑水，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缓缓吐出两个字：“……皇城。”

　　仓库内陷入一片寂静。

　　妖族作乱，竟可能与凡俗权力的核心——皇城，扯上关系？

　　“皇城”二字如同惊雷，在废弃仓库中炸响，带来一片凝滞的沉默。

　　腥臭的黑水在地面蔓延，妖物残存的气息令人作呕。

　　许清平率先打破沉默，语气带着难以置信：“皇城？妖族怎么可能潜入皇城？那里有龙气庇护，更有宫廷修士守卫……”

　　“正因如此，才更可疑。”序芊芊的声音清冷，打断了许清平的疑问，她看向暮成雪，“成雪，你似乎对‘皇城’二字反应很大。”

　　暮成雪身体一僵，猛地抬起头，眼神有些慌乱，但很快被他强行压下，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反应大？没有啊……我只是，只是觉得事情变得太棘手了。牵扯到皇城，我们还能继续查下去吗？那可是天子脚下……”

　　他的解□□盖弥彰。

　　序芊芊没有继续逼问，只是淡淡道：“宗门任务，只问妖魔，不问出处。既然线索指向皇城，无论如何，都需查证。”她袖袍一挥，一股清流凭空而生，将地面的污秽冲刷干净，不留痕迹。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直接闯皇城？”许清平问道，眉头紧锁，觉得这几乎是天方夜谭。

　　“硬闯自然不行。”序芊芊沉吟片刻，“我们需要一个合理的身份和理由进入皇城探查。而且，必须确认那妖物临死前所指，究竟是皇城之内，还是仅仅与皇城相关的人或物。”

　　她目光再次转向暮成雪，语气平和却带着深意：“成雪，你既对京城颇为熟悉，可知有何途径，能让我们在不引起怀疑的情况下，接近皇城，或者了解到与皇城相关的近期异动？”

　　暮成雪眼神闪烁，似乎在激烈地挣扎。他避开序芊芊的目光，低声道：“……或许，可以去‘听风茶楼’看看。”

　　“听风茶楼？”

　　“嗯，”暮成雪的声音恢复了少许镇定，“听说那是京城消息最灵通的地方，三教九流汇聚，尤其是……对朝堂内外的风吹草动，格外敏感。很多想巴结权贵、或者打探朝中消息的人，都会去那里坐坐。”

　　这显然不是一个普通修行弟子该了解的地方。

　　在上一世，序芊芊从未见过他，只是嫌少时听到过，她拜入宗门时。

　　暮成雪早已经死了，宗门内无人知道这个少年的过去。

　　又或许不是不知。

　　是不敢说。

　　当时的许清平和现在的许清平。

　　终不似，少年游。

　　许清平看着暮成雪，眼中的疑惑几乎要溢出来。

　　序芊芊却只是点了点头：“好，那我们就去听风茶楼。”

　　听风茶楼位于京城西市，门面并不起眼，内里却别有洞天。

　　雕梁画栋，茶香袅袅，大堂里坐满了各色人等，低声交谈的声音嗡嗡作响，确实是一处信息交汇之地。

　　三人选了个靠窗的雅座，点了壶清茶，看似随意，实则耳听八方。

　　果然，不过片刻功夫，邻桌几个看似吏员或幕僚打扮之人的低语，便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礼部侍郎张大人府上最近不太平。”

　　“张侍郎？就是那位半年前突然得了陛下青眼，连连高升的张大人？”

　　“正是！据说他府中接连有仆役莫名病倒，症状古怪，太医署的人都去看过了，束手无策，只说是精气耗损过度……”

　　“莫非是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慎言！慎言！朝堂之事，岂是我等可以妄议的！”

　　礼部侍郎？仆役精气亏损？

　　序芊芊与许清平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与那妖族搜集童男童女精气的行为，模式极其相似！只是目标从街市转向了官员府邸？

　　就在这时，茶楼门口一阵骚动，几名身着宫中侍卫服饰、眼神精悍的人走了进来，为首一人目光如电，扫过大堂，最后竟直直地朝着序芊芊他们这一桌走来。

　　那侍卫首领在桌前站定，目光先是落在暮成雪身上，眼神复杂地停顿了一瞬，随即转向序芊芊和许清平，抱拳道：“敢问三位，可是无涯宗的上仙？”

　　序芊芊心中微凛，面上不动声色：“正是。阁下是？”

　　“卑职乃大内侍卫副统领，赵乾。”侍卫首领语气恭敬，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奉陛下口谕，请三位上仙入宫一叙。”

　　陛下口谕？邀请他们入宫？

　　事情的发展出乎意料。

　　是巧合，还是他们调查妖族之事已经暴露？亦或是……与那位有关？

　　许清平下意识地看向序芊芊，暮成雪则低着头。

　　序芊芊心念电转，眼下情况，拒绝并非良策，入宫或许正是探查真相的机会。

　　她站起身，神色平静：“既是陛下相邀，我等自当从命。”

　　“师姐……”暮成雪终于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罕见的慌乱

　　序芊芊看了他一眼，眼神深邃，传音入密道：“事已至此，逃避无用。跟紧我，见机行事。”

　　暮成雪倒是没说什么了。

　　三人随着侍卫副统领赵乾，行走在戒备森严的宫道之上。

　　琉璃瓦在日光下闪耀，汉白玉栏杆雕刻着蟠龙，处处彰显着皇家的威严与气派。

　　周围寂静，只有他们规律的脚步声。

　　许清平忍不住低声对序芊芊传音：“师姐，陛下为何突然召见我们？难道我们调查妖族之事，朝廷已经知晓？”

　　序芊芊目光平静地扫过沿途的宫阙与偶尔走过的、低眉顺目的宫人，传音回道：“未必是知晓我们在查案。无涯宗弟子在京现身，朝廷有所耳闻，借机召见以示礼遇，也属正常。不过……”她话音微顿，“时机确实巧合。”

　　她看了一眼走在稍后位置的暮成雪。

　　他此刻看起来与平常无异。

　　“成雪，”序芊芊看似随意地开口，声音不高，仅容三人听闻，“你对那位礼部侍郎张大人，了解多少？”

　　暮成雪脚步未停，目光仍看着前方曲折的回廊，语气平常地回答：“了解不多，只是听茶楼那些人说起，似乎是半年前才开始受陛下重用，升迁很快。”他顿了顿，补充道，“能在京城这么快站稳脚跟，想必是有些手段的。”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听不出任何个人情绪。许清平接口道：“他府上仆役莫名病倒，症状与码头那些遇害者类似，都是精气亏损。若真是妖族所为，为何目标从街头的孩童、流浪者，转向了官员府邸的仆役？这妖物的行为模式似乎......变了。”

　　序芊芊沉吟道：“有两种可能。其一，它之前在外作案是为了积累力量，或者进行某种尝试，如今力量增强或有其他需求，故而将目标转向了更容易控制、且不易引起大规模恐慌的官员府邸内部。其二，它并非自主行事，而是受人驱使。之前是散养狩猎，如今则是有特定目的地在为某个‘主人’服务。”

　　“受人驱使……”许清平眉头紧锁，“能驱使妖族，并且将手伸进朝廷官员府邸，这背后的‘主人’，绝非寻常之辈。难道真与皇城有关？”他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

　　暮成雪此时插话，声音平稳：“还有一种可能。官员府邸仆役众多，身份低微，少了几个人，若主家有意隐瞒，确实不易被外界察觉。”

　　“而且，官员府邸往往设有一定的防护阵法或请有修士坐镇，妖族能潜入其中作案而不被发现，要么是实力强横，要么就是……里应外合。”

　　他说出“里应外合”四个字时，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只是在分析一种客观可能性。

　　序芊芊赞许地看了暮成雪一眼，他的思路总是很清晰。“不错。无论是哪种可能，都指向这背后有一个严密的组织或一个强大的幕后黑手。那妖物临死前提到的‘皇城’，范围太大，可能是皇宫大内，也可能是……居于皇城之中的某位权贵。”

　　她目光微凝，继续推断：“结合茶楼听闻，这位张大人是半年前开始崛起。若妖族之事与他有关，或者他府上是重要的‘饵料场’或‘试验场’，那么他崛起的时间点，与妖族在京城开始活跃的时间，或许存在关联。”

　　许清平恍然：“师姐的意思是，这张大人的飞黄腾达，可能与他背后驱使妖族的力量有关？或者他本人就是……”

　　“现在下结论为时过早。”序芊芊打断他，“一切还需证据。陛下召见，或许是一个机会。稍后面圣，我们需谨言慎行，但也可旁敲侧击，看看朝廷对近期京城异状，尤其是官员府邸的怪事，知晓多少，态度如何。”

　　暮成雪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就在此时，引路的赵乾在一座宏伟的殿宇前停下脚步，转身恭敬道：“三位上仙，乾元殿到了，陛下正在内等候。”

　　金碧辉煌的殿门缓缓打开，一股庄严肃穆的气息扑面而来。

　　“走吧。”

　　三人迈步，踏入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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