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心未泯

　　结束了磨人的戏曲，剧组也跟过年一样，氛围活跃了不少。
　　今天要拍摄楚莱来到后台救下秋稚的戏份。
　　摄像随着楚莱和楚杰的脚步一路从二楼包厢往后台走，楚杰遇到了搭讪的戏班主。楚莱打了个招呼就自顾自地往前走，听到了化妆间传来的骂声。推门而入看到了卸妆的秋稚，他身边围着一伙人，为首的壮汉不耐烦地骂骂咧咧。催着秋稚动作快点，别让岑五爷等急了。
　　“卡，镜头调整一下，对秋稚的特写推进慢了。”
　　楚莱下楼到推门这一串的动作，孟新川要来个一镜到底，让观众切身体验楚莱的视角。这个镜头结束了，许砚的特写又感觉不对了。
　　原定的是镜头从楚莱的视角化妆室的全景快速聚焦到秋稚的脸上，拍出来太直白，没有孟新川想要的效果。她想要展示出秋稚卸去彩妆后如出水芙蓉一般的面容和气质。
　　她和杨欢改变镜头速度和节奏，全景后节奏放缓由外到里一点点聚焦到秋稚的脸上，同时镜头推进时灯光组在秋稚正侧45度基础柔光，在另一侧用低亮度反射板补光，保证眼窝、鼻底没有深黑阴影，用冷调弱光突出他与周围木质结构环绕出的暖黄氛围对比。经过几番细调，才敲定了最终的方案。
　　“第六场第一镜第九次。”
　　“action！”
　　楚莱推门而入：“这是怎么了？”
　　为首壮汉站在秋稚化妆桌前，挡住了楚莱的视线，壮汉回身看是个小姑娘向楚莱走来。他身后的秋稚随着他的行动若隐若现，“你是谁家的小娘们，这是你该来的地方吗！赶快滚！”伸手就要推楚莱，楚莱伸手扣住壮汉的手腕，拇指狠狠的摁住他腕横纹之间的凹陷，食指和中指卡在腕骨中内侧的缝隙，四指并拢扣住他小臂内侧的经络，壮汉痛的动弹不已，他身边的人立刻起身。
　　楚莱才抬眼看向秋稚，他坐在镜子前，手里还拿着卸妆的毛巾。
　　楚莱这才认出是刚才台上的秋稚，她想：他这个样子倒是比台上要好看。
　　“卡！不错，过！先拍下一场，许砚秋稚视角的楚莱可以明天再拍。”
　　下一场简单，是楚杰听到声音进来，包围的人一看到他就停下了动作，楚莱感受到了这点后脸色冷了下来。
　　松开抓着壮汉的手，向前两步问秋稚：“要不要和我离开这？”不等他回答，就听见一声响亮的：“孟导！”打断了情绪和拍摄。
　　众人看向声音的来处，是一个把高档西装穿出暴发户气质的胖男人王朝娱乐的王景，他扬起手向孟新川打招呼。
　　孟新川的怒火被压制住，迎上去打招呼：“王总，你怎么来了？”
　　“这不是看你们拍摄的辛苦，来看看你们，我让人买了夜宵，都在车里，快拿去分分。”王景吩咐身后跟着的人，孟新川也让刘怀安排人去拿。
　　孟新川带着王景大致走了一圈现场，介绍了一下拍摄进度，王景兴致缺缺，倒是他身边跟着的年轻男人一直兴致勃勃，问东问西。
　　他看着二十出头的年级，满脸胶原蛋白，长着一双多情似水的桃花眼，明艳又充满活力。像一朵含苞待放时就已名动京城的牡丹。让人看着就心旷神怡，孟新川暗自思量，这是王景最新看上的小情儿，来她这展示实力自己实力讨他开心，还是想塞人？
　　第一种不过是配个笑脸，第二种可是要废大功夫了。
　　一圈结束，孟新川请他们进工作室歇息。注视着导演一路笑脸相迎的介绍，许砚：“我记得孟导不是说剧组禁止探班吗？”
　　黄家禾把一颗饱满的虾饺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解释：“害，这人我认识，是王朝娱乐的一把手，电影的大投资人，人家金主亲自来，孟导能说什么？”
　　边说边把一个金黄的蛋挞送到茜谦手边：“尝尝，这应该是赫塞酒店的早茶，他家广式茶点最出名了，我都好久没吃过这么新鲜的虾饺了。”
　　茜谦闻着香甜的味道咽了咽口水，最终没有抵住诱惑咬下一口，酥脆的外壳让她眼睛一亮：“不甜哎，蛋味特别浓，好吃！”
　　许砚也拿了个蛋挞，林檀不吃甜食，和黄家禾一起吃虾饺。
　　黄家禾：“之前我有个朋友在彭鑫导演剧组拍戏，说盒饭订的就是它家的，有钱。像那种顶级配置的都有自己的厨师组，直接现做。看一个剧组有没有钱，伙食最直接了。”
　　彭鑫是影视龙头公司兴耀影业旗下的知名导演。
　　林檀：“咱们剧组盒饭也不错，比我想象的好吃。”
　　黄家禾：“当然，孟导也属于毕竟知名的导演，就是没有大公司做靠山，咱们这电影的两大投资人不就是兴耀和王朝吗，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拉到这两个大公司的赞助孟导也是挺厉害的。”
　　林檀拿起碗皮蛋瘦肉粥四处张望了一下说：“但是我听说，这电影换过投资人，说是之前的投资人因为疫情影响撤资了。”
　　黄家禾也附和他把头底下跟特工碰头似得：“我也听说过，说疫情前就在筹备，因为疫情推迟了好久，投资人跑了好几个。所以才说孟导厉害啊，这样都能拉到兴耀的投资。”
　　茜谦看他两的样子一下乐了：“你们干嘛呀，跟做贼似的。”
　　“这是机密，懂不懂？”黄家禾故作严肃地说。
　　“没错，聊领导八卦就要偷偷的，跟你两这没混过职场的人说不清楚。”林檀嫌弃地瞅茜谦和许砚。
　　“你说她就算了，她还在上学，我可都毕业快两年了，干嘛带上我！”许砚抗议。
　　黄家禾：“毕业两年，那你待过几个剧组啊？”
　　许砚语塞，茜谦安慰地摸摸他的头：“没事的，没事的，现在就这样嘛，你已经很棒啦！”
　　“你没有发言权！”
　　他们在忙里偷闲的剧组时光里打闹，孟新川倒是置身与水火之中。
　　“不行，”说一出口意识到态度太尖锐了又找补，“现在楚杰的进度都已经快一半了，换人只会拖慢进度，况且我看季久的形象当个配角可惜了，下次让他当主角，我们在合作一次，怎么样？”
　　季久，就是跟在王景身边那个长相优越的男人：“孟导，我还是新人，上来就演主角，不合适，王总说的对啊，就应该从小角色演起。”
　　“是啊，况且我也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做出的决定，电影上映只挂一个王朝娱乐的名字有什么用，还是得有一个王朝的演员才能提高我们公司的口碑呀！”
　　王景当时来谈合作时就明说了，他是为了挽回公司口碑，王朝娱乐从建立起就是以下沉市场为主要客户群，拍的都是一些逻辑混乱，人设浮夸的套路剧。一年前更是深陷剧本抄袭，职场霸凌等等营销旋涡。除了公司的营销外，他们也打算转转型，深耕一下质量。而他们努力的方向就是挖一下口碑不错的编剧和导演，但思路本质没有改变，为了赶时间剧本没有打磨，演戏也是草草了事。并没有大的改变，反倒拉了一些原本口碑不错的导演下水。于是转变思路，打算直接投资一部质量上乘的电影挂名。
　　沈乔一开始就觉得和他合作不靠谱，但当时投资人撤资，眼见这部剧要打水漂，孟新川还是同意了合作。
　　如今冷眼看着两人一唱一和，孟新川觉得当初答应王景的自己是脑子进了水。
　　“王总，如果换人，耽误的就不止两周时间，我们N市的戏份差不多要结束了，要转场了。如果要补拍，那后面的行程全部要推迟，租的场地费都要翻倍的。”
　　“哎，不用补拍，到时候找后期把脸换上不就行了。我这有几个技术不错的人可以推荐给你，现在就让他们开始做，都不会耽误功夫。”
　　“我看天色也晚了，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吃饭，边吃边聊。”孟新川想和沈乔通个气。
　　王景摆摆手：“不用，我今晚还要赶回去，季久就直接留下进组吧。”
　　这是没给她留商量的余地，孟新川也不想和他玩迂回战术了。
　　“王总，这事没商量的余地，这是我的剧组，不可能什么牛鬼蛇神说一句话就能塞人进来的。”
　　都知道她喜欢用新人做主演，准确的说她是喜欢用没有资本扶持的新人。这种人是最渴望成功的，也是最知道这个机会多难得的，会为了电影拼尽全力努力。她要的就是这种势头，也是他们没有能力去干预剧本，干预拍摄。她要的是完全掌握这个剧组。
　　气氛因为她的话一时陷入僵局，王景打量着她的表情，确认她没有找补一下的意思后也笑了：“都说方舟能撑到现在靠得是沈乔，我以为是在开玩笑，现在看来，你还真是天真啊。你是不是忘了你和兴耀的赌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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