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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小姐,不怕吗?
“是有如何?”
面对“恶势力”,即便强撑,颜言亦不会低头,
“你这妖精,我可是得了天梵寺大师法器,还不速速退散!”
“一串难看的破珠子,能奈我何?”
白露儿说着,抬起手掌……
“啪”的一声脆响——小檀已是大步上前,一巴掌甩在白露儿脸上。
“你浪费粮食!毁了我和小姐花钱买的吃食,你是坏人!”
小檀胸膛起伏,义愤填膺,是真的生气了。
白露儿白皙如玉的面颊,转眼间,赫然浮现一只红肿掌印。
她先是错愕,自己竟被一介凡人所伤,而后,只觉侧脸滚烫,愤怒看向小檀:
“你敢打我?”
接着,她再次抬起手掌,掌中化出青白色光芒……
“小檀快退后!”
颜言立即挡在小檀身前,将她护在怀中,抬起戴有念珠的手臂,以本能姿势抵御。
念珠亮起锐利华光,白露儿惊叫一声,原形乍现,露出一对长长兔儿与鲜红双眸……
恰逢此时,天空飘落蓝色花雨,一片片花瓣镀着如霜银光,轻滞于众人发间、肩头……冷香四溢。
花瓣尚未散尽,时间刹那凝固,喧闹的长街,化为静谧。
惊异之际,颜言试探性地眨了眨眼睛,继而站直身体。
——方圆十里,唯有她,尚可行动自如。
纳兰汮自定格如雕塑的人群中,衣摆随风飘动,缓缓向她走来。
行至近前,他随意瞥过颜言腕间,依旧散发着淡淡光芒的念珠,已是了然。
“纳兰汮,”颜言上前一步,“你又救了我一次!”
见她目光明亮,毫无惧意,纳兰汮原本想说的话,出口时,却转为询问:
“颜小姐,不怕吗?”
“那兔妖出手之时,还是有些怕的……”颜言睫毛如扇,一双漂亮的眼睛,轻阖半分,“可见到你,便不怕了。”
闻言,纳兰汮心情复杂,却是追问:
“你知晓她是兔妖?”
颜言扫了眼原形半现,定在原处的白露儿,撇了撇嘴,回道:
“顺风耳,红眼儿病,不难确认。”
纳兰汮没再多问,掌中幻化出一朵冰蓝奇花,花瓣近乎透明,花蕊卷曲如丝,散发柔和清香。
“好美啊。”颜言自纳兰汮手中,接过花朵,“当真送我吗?”
“女孩子,都喜欢漂亮的东西。”纳兰汮违心道,“小把戏罢了。”
实则,颜言若将此花收入房间,随着花香渐弱,花瓣落尽,她便会渐渐遗忘关于纳兰汮和白露儿的一切……
“所以……”颜言再进一步,望向纳兰汮的眼睛,“我也喜欢你。”
纳兰汮垂眸不语。
颜言将花朵收好,取出随身携带的素兰香囊,递与纳兰汮:
“先前答应你的。里面是碾碎的艾叶和薄荷,还有橡木苔、雪松……我第一次尝试制香,感觉还挺好闻的。”
“颜小姐,在下不值得你……”
见纳兰汮并未接过香囊,颜言上前,亲手将香囊系在他腰间,抬眼道:
“你值得。”
纳兰汮望着她,将眼底情绪,尽数隐藏。
近距离看着纳兰汮这张无可挑剔的绝美容颜,颜言鬼使神差般,踮起脚尖,轻扶面前之人窄腰,印上他的唇角……
纳兰汮呼吸一滞,目中难掩波澜,不可置信地看向眼前少女。
颜言双颊绯红,后退一步,望向纳兰汮:
“今日吃了香雪饼,是用十几种花瓣制作而成,你尝到了吗?”
“颜小姐……”纳兰汮声音略轻。
“香囊为先前所应,吻是今日回礼。”颜言说道。
纳兰汮将手握上腰间香囊,已是心绪不宁。
“纳兰汮,”颜言回身,看向小檀和白露儿,“那妖精险些伤了我和小檀,妖性难驯。不如把她送到天梵……”
未及说完,喧嚣划破寂静,嘈杂之声,再度涌入长街——小贩的叫卖声、孩童的嬉闹声、过路人的谈论声……仿佛刚刚的一切,从未发生。
纳兰汮与白露儿,同时消失不见。
“不说一声就走了……”颜言喃喃自语,“害羞了?”
“小姐,”小檀困惑的声音自一旁传来,望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失落不已,“我明明记得,买了好多好吃的啊……这么快便都吃完了吗?”
见小檀似是失去方才记忆,颜言猜测,应是纳兰汮所为,心中感叹,她忘记也好。
“再去买一份吧。”颜言将钱袋交与小檀。
小檀笑道:“我这就去!”
说着,向街边小贩跑去。
街外暗巷,纳兰汮撑起一片屏蔽结界,眉头微锁,目中透着厉色:
“我说过,勿要再去打扰她。”
“原以为……”白露儿侧脸依旧泛红,声音哽咽,“兰哥哥是为了救我……”
她瞟过纳兰汮身上,带有颜言气息的香囊,不服道,
“她还真有本事……周旋于你与慕公子之间,朝三暮四,水性杨花……你们怎就会被那种女子……”
“露儿!”纳兰汮面色暗沉,“你于人前施法,暴露身份,甚至无故伤人,已是天理难容。自身不思悔改,反而诋毁旁人……你怎的,会变得如此……”
“她对你,本就是见色起意!”白露儿反驳,“却依旧不肯与慕公子退婚,是打了什么算盘?兰哥哥,你当真看不出吗?”
纳兰汮叹息:“露儿,你被妒意蒙蔽双眼,已全然失了理智。继续下去,我也帮不了你。”
“你说过会护我一世!”白露儿不屑道,“那天梵寺的老和尚,终究不过肉体凡胎,绝不是兰哥哥对手!”
纳兰汮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你便是因此,有恃无恐?我是承诺过你,可你若继续肆意妄为……人外有人,即便我同样失智,出手助你,亦有无能为力之时。露儿,莫要将自己逼上绝路,迷途知返,方为正途。”
“兰哥哥……”白露儿再次看向纳兰汮腰间的香囊,“你分明对那凡人女子动了心,却还在向我说教,不可笑吗?”
“她很快便会忘记我,”纳兰汮看向人来人往的巷口,“过回她本该拥有的安定人生。可你……”
“你竟承认了……”白露儿笑了,“这不值钱的香囊,当真与你格格不入!我的事情,也无需你再插手!从此,各走各路!”
言语间,白露儿周身青光流转,转瞬消失在巷内。
纳兰汮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亦是转身,身形淹没于暗巷深处……
风月楼内,打更人的锣声,再次敲响。
纳兰汮一杯接着一杯,将佳酿灌入喉中,却丝毫不知滋味。
“呦,”商晓月出声道,“前些日子还来告别,这是又不走了?何时,我们言出必行的纳兰妖君,也变得优柔寡断、魂不守舍,活脱脱一副……”
商晓月故意顿了顿,继续道,
“为情所困的小郎君模样。”
“你不说话,”纳兰汮扫过花枝招展的商晓月,“同样很吵。”
商晓月轻嗤一声:“还嫌我碍眼了?没有我这位知己陪你,还不知道……你会跑去哪个犄角旮旯,就着冷风自个儿喝闷酒呢。”
他为自己也斟了一杯酒,倾身向纳兰汮凑近,黛眉微挑:
“察觉你妖力波动,长街的那出好戏,我看到了。现下瞧着,你这魂儿啊,怕是被颜姑娘勾走喽!”
纳兰汮放下酒杯,不再开口。
“什么人妖殊途,依我看,就该及时行乐,今朝有酒今朝醉。”
商晓月将杯中酒饮尽,再次斟满,看向纳兰汮:
“怎么?你是怕颜姑娘没几年便人老珠黄,不喜欢了……心里过意不去?我倒是有法子,让凡人青春永驻,只需要……”
纳兰汮猛地扭头:“你在胡言些什么?你敢将反噬禁术,用在她身上!”
见状,商晓月掩唇娇笑:
“不过随口试探,这便急了?啧啧……纳兰汮,栽在娇娇弱弱的凡人姑娘手里,你,完,了!”
最后三个字,商晓月是用口型讲出。
“来得及。”纳兰汮双眸深不见底,“慕词安爱她,会对她好的。”
商晓月抿了口酒,匪夷所思地打量纳兰汮:
“你莫不是醉了?”
“没有。”纳兰汮答道,“他们,本该是天造地设的良缘。你说得对,我毁人姻缘,丧尽天良。我必须弥补她。”
商晓月抽了抽嘴角,将剩余酒水送入口中,艰难咽下,嫌弃地看着纳兰汮:
“还真是病急乱投医,事已至此,乱点鸳鸯这种损人不利己的昏招,亏你想得出……”
他捋了捋头发,长叹一声:
“纳兰汮,其实啊……”
此刻,他的面前,已空无一妖。
“还说没醉……”
商晓月再次叹息,独自斟酒。
长夜如水。
颜府后院厢房,床榻上的颜言,陷入梦魇。
“爸……妈……不要哭……”
“小檀,快跑!快……”
“我不要嫁人……都走开!”
“妖精!别伤害颜老头……他是……我唯一的家人了……”
……
静立于床边的纳兰汮,只觉胸口堵塞,是从未有过的感觉。
他伸出手掌,将一片自身花瓣所化花枝,挂于帷幔一角,挥掌隐去形迹。
素冠荷鼎的香气,瞬间弥漫整个房间。
颜言面色逐渐舒缓,继而呼吸均匀,陷入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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