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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说一
通往空域的枢纽站就静静悬浮在人们头顶,随着参照物的移动,如同屹立不倒的恒星。
阴影笼罩而下,越靠近视野开阔,所有的建筑都得让道,天然的屏障将其打造成了只手遮天的斗兽场。
中央围得水泄不通,身手敏捷的少女被逼退到边缘,躲过几人的偷袭后,发顶浅浅的豹耳显现出来。
赌注不断加倍,气氛来到碾压性的狂欢,所有人都兴奋异常,脚边的瓶瓶罐罐滚到外围。
弯腰捡起的少年手脚利索,拍向前方摇头晃脑的人,“那个……”
他指了指手里的空瓶子,对方满脸扫兴鄙夷地吐了口唾沫,直接将东西一脚踢飞,落在远处的绿化景观。
这里离通行口已经不远了,听人说还要排查身份,如果想赚一笔就来这里碰运气。
林习唤本着能攒一点是一点的心理,没有径直离开,埋头在夹缝中寻找。
唐恩应该会按照他说的找到救兵,既然是因为家族相争,那商悬就不会不管。
而他什么都做不了。
可万一对方迁怒到唐恩,或者没人相信一个到处乱跑的小孩的话呢?
混乱的思绪被飞虫打断,林习唤半个身子栽进绿植里,伸手挥了下,绿色的液体就从尾部的虫囊爆开。
光斑像网状附在他的皮肤上,还有奇怪的海腥味,另一头微弱的光纤连接到土里。
林习唤像是看见不好的东西表情僵住,脚边开始震动。
打斗波及过来,随着众人一声惊呼,瓶子从卡住的枝叶中掉落,仿佛传来沉闷的回响。
“芙娜,今天只要你认输,选择加入我们海萨,以后多的是你爬上去的机会。”
几人合力围剿下,领头的那位不费力气走到台前,干净的鞋面踩过吱呀作响。
“而不是像这样被踩在脚底——”
进化的触手像吐出信子盘踞的蛇尾,上面有一个个浮肿的囊块。
被这种恶心的东西碰上,光是想想都忍不住作呕。趁对方嘴脸得意,原本处于下风的人突然发作,快得看不清速度,一脚撂倒了敌人。
“玩什么阴招,谁不知道你一无是处,海萨是你家吗?小心别被自己毒死了!”
说着,又和其他几人搏斗起来。
“芙娜……”攥紧的手指发青,面目可憎的人单手按下准备的按钮。
暗处蓄势待发的攻击调整位置,对准毫不知情赤手空拳的芙娜,连带着身后的观众都陷入危险境地。
“小心!”
芙娜张嘴出声,瞳孔的轮廓被面前一个灰扑扑的身形占据。
灼灼的洞口将昏沉的空间照得通亮,天光乍白恍若隔世,此时才像是真正的天际城。
等众人眼前恢复正常,凭空出现了此前从未见过的进化者。
林习唤手心发麻,牢牢将一张半臂大小的金属壳抵在身前,那双翅膀强撑在半空,震得脊背渗出血色。
挡……挡下了?
他全神贯注睁开眼睛,还没来得及劫后余生,忽地脖子一紧。
芙娜弹跳起步把人护下,提醒道:“小心他的触手,还有黏液,可以麻痹人的神经。”
“好。”林习唤压下喉咙的血腥,脚边却是飘忽忽的。
那他还、还可以下去吗?
可怕的触手转而改变目标,次次狠绝朝他袭来,芙娜反应异常迅速,像传球似的隔个身位,把他推开躲避攻击。
林习唤晕头转向,低头诧异盯着自己的手臂,那生锈的金属壳像是往外呕吐藻绿的流光。
他犹豫地举起手,咚的一下,就接住了触手致命打击。
芙娜感激地看向他,虽然不知道对方是何方神圣,“谢谢你救了我,惹上这群家伙就是在和海萨学院作对。”
林习唤扫过那些人的眼神,果然都没有放在他从土里挖出来的东西上。
这可是废金属,凭发光的程度,估计足够他做路费了。
芙娜模样狼狈,还不忘拉拢道:“要是有想法,不如来我们陆联军事学院。”
他们还没对上话,巨大的气浪就将两伙人分开,林习唤赶紧把金属壳装进垃圾袋,唐恩的呼喊很快在身后响起。
“二哥,芙娜姐,你们真是吓死我了!“”
那触手收回之际,一滴黏糊糊的液体掺在空中,像雨点啪嗒吸收进毛孔里。
林习唤站在原地无知无觉。
“你叫谁二哥呢?”芙娜拦住唐恩瞬间戒备,侧身环顾四周。
商时鸥被通缉两年,是全族的罪人,他的父亲每次都义愤填膺,可他才不相信那些大人说的话。
唐恩扑到一动不动的林习唤身上,小孩气较真道:“你是不是要离开?你个骗子,为什么不说!”
芙娜目光扫过他们,猜到了林习唤的身份,此前的好感荡然无存,转而看向来人。
现场被赶到的部队管制,弹道轨迹还有残存的硝烟足以定性谋杀,但围剿的主犯却丝毫不慌张。
商悬掰过对方脑袋,枪口怼在肩膀上,又换了一边,“忘了之前打的是哪儿,等活着回去问问夏普。”
“你……”那人和夏普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上闪过诧异,表情扭曲瞪着男人的背影。
没等人说完,解决了碍眼的家伙,就该轮到家务事。
商悬缓步越过混乱的人群,眸光讳莫观察着打斗的痕迹,那道能量波可不是普普通通就能扛下的。
唐恩抱着林习唤发现不对劲,扯了扯他的袖口,突然止住哭闹,“二哥……你怎么不说话啊?”
*
熟悉的后花园,智能管家打扫着落叶,连池水都没心情换,眨眼的功夫就变得一派萧瑟。
这一个月来它尽职尽责忙前忙后,可人性如此经不起考验,穆尔频率微弱闪烁,坐在了同样垂头丧气的男孩旁边。
芙娜撑手坐在桌子上,目光一瞬不瞬,冷脸道:“毒性已经消了,但你的身体短时间内都动不了。”
几人各怀幽怨守着他,林习唤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包扎束缚住手脚,笔直地立在树旁。
“他们在里面议事,老实说你知道商时鸥的下落吗?”
唐恩赶紧阻止他的表姐,芙娜却如鲠在喉逼问道:“他还有脸谈情说爱,和你结婚成家?他凭什么毁了别人的幸福,凭什么逍遥法外!”
林习唤僵硬地抬起下巴,只能轻微摆头,舌头都捋不直,那副倒霉的老实样儿,让人伸手又打不下去。
“他不知道的,不然家主早就去把时鸥哥找回来了。”唐恩有些难过看向林习唤,毕竟两人好歹相处了这么久。
“芙娜姐你忘了,是谁冲上去帮你挡攻击,你刚才不还在长老面前担保他没有逃跑的心思吗?”
把人留在身边,才更有可能得到商时鸥的下落,芙娜和商家那些维护者立场是一样的。
林习唤就像被甩出巢的雏鸟,等待外界弱肉强食宣判他的去处。
氛围如同怎么都散不去的阴霾,见状穆尔把他搬到了安全的地方晒太阳。
时间慢慢过去,林习唤状况好了点,他走最对不起的就是照顾他衣食起居的智能。
他舌头还有些无力,呆愣开口道:“穆、尔。”
待机暗淡的穆尔忽然亮了一下,它调出人类情感知识库,像个大度的智者,“说吧孩子,你的忏悔和反思,是麻雀进步的源泉。”
林习唤有所感悟,一字一句道:“我想知道他们在讨论什么。”
“……”穆尔的智能光脑背对了过去。
直到太阳渐沉,尘埃落定。
唐柏德出来的时候,把有精力乱跑的唐恩叫上,一双大手细细拨了拨孩子长出来的白发。
唐恩只有对自己变化的新奇,自豪道:“爸爸,我是进化者了,以后我也可以上军校,肯定比芙娜姐还厉害。”
他这个年纪觉醒已经超越了绝大一部人,连二哥都会因为天赋平庸受到打压,唐恩觉得自己能够保护父亲,有能力成为英雄。
唐柏德却对此态度坚决,训斥了他一顿,离开时还意味深长打量着充傻装愣的林习唤。
眼看人都走光了,林习唤还是在穆尔的帮助下,手脚渐缓迈进了这座压抑沉重的公馆。
这次他没有再避之不及地拐弯,芙娜说他要是被交给了联邦政府管制,商家也无能为力,而现在商家上下只有商悬一个人。
应付完四面八方施加的压力,商悬按住作痛的太阳穴,合眼了一瞬又急忙站起身来。
要找的人就出现在门口,他下意识握紧武器,冲动在心底不可遏发。
“你今天有没有哪里受伤?”
商悬的声音盖过头顶,像怒吼又像质问。
显而易见,林习唤身上的毒素和伤口都是对方处理的,他浑身僵硬动弹不得,连害怕都难以表现。
林习唤感觉到有些奇怪,却说不上来。
他站在这里是有事情要和对方谈判,准确说是告知,就像捡垃圾一样,他必须掌握生存的技能,才能拥有活下去的重量。
浑身血液流动,被大脑麻痹的疼痛加倍反噬,林习唤蜷起背脊,强忍着按住胸口。
“我要吐血了。”
下一秒,一口瘀血从喉咙里溢出,染红了脚边的地面。
“你……”商悬着急忙慌大步上前,查看他的情况。
没想到对方一句话差点要了他的小命,林习唤眼前发黑,体力不支,“晕——”
商悬把人抱进怀里,辗转回到实验室,穆尔为自己的再次重大失职感到惶恐,拿着医药箱却被男人劈头盖脸轰了出来。
他调整呼吸把少年轻轻放在病床上,手心的能量探向额头,台面一张不起眼的纸条吹起。
上面留着歪七扭八的字迹:我走了,林习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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