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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
周荣和李诩是右春坊舍人,主要职责就是起草教令、管理文书等。在太子的刻意掩锋下,东宫的官职任命并不完整,比如规定应有四个的右春坊舍人只任命了两个,比如次官中舍人的职衔常年空悬。所幸东宫事务不多,纵使如此,他们的工作也不至于过于繁重。
然而一向低调的太子却于昨日高调任命了一位中舍人。其实这并不令人意外,太子对某位太学学生的欣赏满东宫皆知,之前也偶有类似的事。不过江归舟确实是当朝东宫第一位太学出身的官员,周荣和李诩对这位新来的上司十分好奇,同时又有些顾虑。
今日周荣、李诩二人正在整理右春坊的文书,一位身形修长、容貌俊美的青年人走进案房。
二人行礼道:“江大人?”
江归舟温和点头:“是我。”接着简练地告知他们太子的命令。
周荣熟练地取出一张黄麻纸,裁出合适的大小,李诩在一旁备笔研墨,预备起草。
江归舟谦和笑道:“我初来乍到,二位是我的前辈,日后还要多倚重二位指点。”
周荣和李诩面面相觑,周荣先笑道:“江大人这说的是什么话,理应是下官向大人请教才对!”
江归舟摆手笑道:“周兄此言差矣,二位在东宫供职比我更早,各类事务都比我熟悉,我应该向二位学习。比如现在,不知二位可否顺便教教我文书草拟的章法?”
周荣笑道:“既然大人都这样说了,下官自然从命。”
一旁沉默着的李诩已经开始草写了,周荣于是简单的向江归舟讲解了一番太子教令的撰写章法。
江归舟在太学读了四年书,写惯了策论,各类题目都能落笔成文,但这类格式严谨的公文写得不多,认真听下来确实学到了不少东西。
周荣讲完时,李诩也刚好搁笔。周荣将草拟好的令文送去给方白审查,确定无误后还要去左春坊走一遭。
“今日受教了,多谢周兄。”江归舟道。
“不妨事,能帮到江大人就行。”周荣说完捧着黄麻纸,向江归舟作了个揖便走出了案房。
“麻烦李兄了。”江归舟又对李诩道。
李诩慌忙摇头:“不不,这只是下官的本职工作而已。”
江归舟目光落在对方右手上:“李兄可是腕上有旧伤?我家恰有家传的膏药,对各类暗伤都有效果,可要将方子带给李兄试试?”
“这……”李诩一愣。
他手腕上确有幼年所受淤伤,因儿时治疗不当留了旧根,平日略有酸疼,但到底不严重,很少有人知道,没想到江归舟初次见面就能看出来。
但是看着对方温和的眼睛,李诩定了定神,道:“那,多谢大人了……”
“无事。”江归舟笑道。
离开案房后,江归舟去了詹事府。
詹事府下辖家令寺、率更寺等部门,东宫事宜多经詹事府统筹执行。最重要的是,这里有东宫体系中类似外朝丞相的存在——太子詹事齐文元。
也是江归舟除孟相旬外的顶头上司。
齐文元他是见过的,之前被孟相旬诏进东宫时曾遇见过。这是一个严肃的中年人,被皇帝安排进东宫任职已经多年了,是一个连孟相旬也不得不敬重的长辈。
齐文元打量着面前的年轻人。
“你知道东宫现在的这些官员,都是怎么选用的吗?”
江归舟知道对方是想敲打自己,温然笑道:“愿闻其详。”
齐文元道:“一个是你应该知道的,大燕规定,举人以上士人可以在东宫参加小举,通过者留用。但小举多久一考并无明文规定,一向是看太子意志。然而自立储以来,殿下便极少举行小举,如今东宫官员大多是那寥寥几次取用的。”
“我和左、右庶子,是陛下任命。还有的,就是你这种了。”
提及自己,江归舟依然云淡风轻。
“由太子下令旨亲自任命,除你以外,左春坊的两位中允、家令寺的主官,也是这样进来的,但他们同样无人能得太子重用。”齐文元道,“虽然你之前得太子赏识,但不代表之后你也一定能平步青云。平日行事还需谨慎。”
江归舟道:“谢大人提点。”
这时门被叩响,齐文元道:“进来。”
门开后进来的是一位左春坊官员,先向齐文元行礼道:“见过齐大人。”说罢看向江归舟。
齐文元冲江归舟抬手,做了个介绍的手势道:“这位是右春坊新任中舍人江大人。”
那官员于是又向江归舟作揖:“见过江大人。”
他将手上黄麻纸奉予齐文元道:“殿下旨意,缩减东宫用度。”
齐文元接过细看一番,见太子印章已在纸上,又递回给那位官员道:“将令传下去,家令寺将开支计算好了与我汇报。”
“是。”官员退出。
齐文元正要把注意力重新放回江归舟身上,忽听对方道:“这幅字可是大人手笔?”
顺着江归舟的视线,齐文元看到挂在墙上的一幅《戒石铭》。
“是,怎么了?”
江归舟笑道:“只是觉得这幅字笔走龙蛇,力透纸背,非名家不能为也。”
齐文元喜书画,而且常将自己的字画赠人,显然是非常满意自己的水平。
齐文元哼笑道:“你不必奉承我。”
话虽如此,但江归舟知道对方被自己夸高兴了。
二人又谈了一会儿,江归舟准备告辞时,又有一位家令寺的官员来汇报工作。
江归舟安静听着,直到官员说到本季采买价格时,突然眉毛一皱,随即快速松开。
“怎么了?”齐文元道。
江归舟笑道:“无事。”
齐文元没有多问,听官员汇报完后便挥手让对方退下了。
江归舟也起身道:“属下也告退了。”
齐文元点点头:“不送。”
江归舟回到自己的案房,处理了一些琐事,直到黄昏下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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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挂着价格一事,江归舟快速走出皇宫,正想去找楚未问问,却在宫门口被一位小厮打扮的男子拦住:“可是江大人?”
江归舟认出是谢子苓身边的仆役,问道:“有事么?”
小厮指了指不远处的马车:“江大人,我家少爷有请。”
他压低声音补充道:“还有三皇子殿下。”
江归舟皱了皱眉:“哪里?”
“金风楼三楼雅间。”小厮道,“大人快上车吧。”
江归舟想了想,道:“我自己过去吧。你到百衣巷找一所屋檐雕有蜀葵的院舍,跟我家佣人说,不必备晚饭了。”
小厮听得有些懵,但江归舟已经到一旁牵了自己的马,打马离开了。
金风楼是京城最繁华的酒楼之一,坐落于内河边,河上画舫穿行,纵使入夜依然灯火辉煌,香风阵阵。
皇宫离金风楼距离远,江归舟赶到时天色已尽黑。
让他有些意外的是,谢子苓竟然等在雅间外。
看见江归舟,谢子苓松了口气:“终于来了。”
对方脸上难掩烦躁,江归舟道:“怎么了?”
谢子苓道:“今夜是三皇子要见你。”
“为何?”他和三皇子可没有交集。
“呵。”谢子苓捏了捏鼻梁:“就连我都是被临时叫来的。”
他皱着眉解释道:“三皇子宴请几位平日厮混的贵族子弟,谁料楚照寻今日怎得身体不适,他便直接让人在太学门口拦我,来了没说几句话,就嚷着什么要见楚照寻的挚友,催我请你。”
江归舟眯了眯眼睛,听谢子苓接着道:“按理说缺个人就缺个人,做什么临时叫人来?我怀疑他今天就是为你办的这场宴,若是楚照寻来了,估计就是叫他请你。”
“这又是什么理?”江归舟道,“我可没得罪过三殿下。”
“谁不知道?按理说他对你这种‘君子’是没兴趣的。”谢子苓语气有些怪,江归舟怀疑他在阴阳怪气,但随即却又恢复了正常,“我猜是大公主或者护国公的意思,你一会儿小心些。”
“……”江归舟轻叹道,“我知道了,谢谢你特意提醒我。”
“……我只是怕你闹出什么事连累我。”谢子苓皱眉,“先跟我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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