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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呕…咳咳咳!!”
踩着软垫,坐在高度合适的椅子上,专门用来呕吐的垃圾桶被安置在房间,具有随叫随到的底层逻辑。
免去了跑向厕所的慌张,减少了忍耐的成本,监管屋内紧急布置成了最优的坐姿呕吐环境。
所以只要反胃泛上来,尼尔的手就会撑着卢比的腿,而卢比的手抓紧尼尔的腰。
使用着对身体负担最小的呕吐方式,经过一周的折磨,连卢比都已经找到了诀窍。
为了照顾/监管怀孕的人,整个团队可以说是尽力了。
该什么时候递出肩膀防止过呼吸,该怎么安抚背部减少胃酸呛入……就连防止脱水的口服补水液存储了一墙,用他的权限伸手就能够到。
只可惜防止不是停止。
对真正怀孕的人而言,妊娠反应这种东西,并不会因为呕吐环境更舒心、帮扶的人更熟练等原因而减缓。
“咳咳……呕——”
有时候,吐着吐着,尼尔仍会无意识压住肚子。但更多时候,他会下意识掐住自己脖子,想人工阻止呕吐。
“…唔!”
冷汗藏在他微微长了些的红色发丝里,呕吐声骤然停歇的呜咽像求救。
每次,每一次,卢比都会替尼尔拿开他的手。
和那双布满茧子、交错着伤疤的手握在一起时,只是偶尔,偶尔就连卢比也会产生错觉,怀疑自己也满手冷汗。
**
操控机甲是个精细的活。
维修机甲也不遑多让。
能在维修部都混成、啊不,能年纪轻轻成为维修部的上校,卢比对精度的把控、耐心细心,自然一样不少。
但再精密的仪器,哪怕是炸弹,都不会比人、比尼尔更难懂。
“咳咳…嗬…嗬……”
可算吐到结束,卢比的心脏跳动仍然很快。炸弹没有靠入怀里,却也无法仅靠自己支撑身体。
眼神有那么几秒没能对焦,尼尔深深喘着气。
秽物很明显地粘在了他嘴角、以及旁边垂下来的头发上。
不是狼不狼狈那回事。又或者即使狼狈他也漂亮得惊人,对他色心大起,卢比在想的不是这档子事。
无意识地手下加了点力气,为尼尔擦拭嘴角,他想:尼尔从没留过这么长的头发。
污渍被擦拭干净,盯着尼尔闭眼漱口,发丝因此抖动,卢比没想到自己的心跳居然还能加速。
然而尼尔并不能只从这张被遮了大半的脸里看出来什么。就算是看得出来,他也无意分析。
动了动肩膀,挣脱监管者的搀扶,他站起身,撑动了一下腰。
仿佛眨眼间就鼓出来了重量,小小的圆润一只手就能包裹。
藏在不算紧身、却也不宽松的监管服里,因为这个懒腰,弧度摆动,仿佛是里面的生命在打招呼。
在审判时还质疑他假怀孕的声音如今已经消失殆尽,直播球连着狂欢的网线,缓慢环绕地记录,连同孕育者的表情。
孕育者没有表情。
呕吐的欲望在消退,走进卫生间洗脸,水珠沿着他的唇珠、下巴滚落下去,冰凉得恰好降温。
沾湿的碎发贴在额头脸颊,睫毛上挂着的水珠被眨碎开。尼尔在特殊材质的镜子里看见自己。
平铺下垂的眉眼和自然垂下的嘴角,组合在和父亲肖似的骨相上。
当他不笑时,尤其是皱眉时,曾有人调侃过凶狠。但最后对方曾慌张补充过,说那是因为他的寸头太短。
而现在,碎发遮住睫毛,锈红色的卷曲,接近下巴,接近柔和。他的外观被迫无害了。
他看起来像是能取悦生育协会的模版,居然也不那么像克劳诺.罗修斯坦。
凝视里镜子里湿冷的绿眼睛,尼尔很标准地眯起眼,无声地笑了一下。
没有对孕吐频繁的焦躁、更看不出来犯了重罪失去自由,他的笑显露出无害。
弧度恰到好处嘴角抬起,最多增加了点疲惫,让凝视他的人不得不发疯。
相关的截图立刻传遍网络,胆子大点的人甚至直接使用了他笑起来的瞬间,作为了社交平台的头像。这并不违法。
就像是一场梦,醒了还是很感动。已经有观众产生恍惚了。
可更让人要疯狂的竟是之后。
大概是欣赏完了自己的美貌,铁锈红发色的男人后退了两步。
让自己更完整地出现在镜子里,他跟着倒映伸出手,捧住自己的肚子。
水珠由他下巴滚落,打湿胸口,沁入凸出的布料。
4个多月的肚子已经有了难以忽视的重量,像个小西瓜一样扣在他身前,被捧在手心却又显得还是太小。
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撩起衣服下摆,尼尔用衣角擦了擦脸。
猝不及防,毫无遮挡的孕肚就曝光在了直播频道里。
红发的男人穿着裤子,没有过分暴露,身材修长充满爆发,也没有在做危险的事。
所以那份圆润,那象征新生的滚动,连同侧腰与腹部连接的肌肉走向,蔓延进裤子里的青筋,甚至滴落在肚脐附近的水渍……全都完整地被放送了出去。
只在几天前看起来还不是很明显的弧度,如今已经变成了不容置喙点圆润。
肌肉被撑开,如同住进一颗野生的珍珠,隔着屏幕,也能感受到令人鼻酸的热度。上一次洗澡大放送的肚子还那么小,现在作为福利的鼓起已经有了份量。
那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不少人这么想着。可见养成类经久不衰不是没有理由。
同一时间爆发式出现的讨论、创作、尖叫与哀嚎,都与尼尔无关。
他很快放下了衣服,松垮的布料再次盖住肚子,却又稍显邋遢地叠起了一角。
一直抱胸站在卫生间盯着他,天知道卢比花了多久才找回自己的腿。
走到尼尔身边,为他扯下没能遮挡住小腹腹底的衣角,他说着安排,“吃晚饭吧。”,声音却很带着哑。
维持着眼睛的眯起、嘴角的弧度,尼尔瞥了一眼至今没有露脸的临时监管者。
明明他才是刚刚呕吐完的人,可他回复的嗓音却没那么哑。
每餐饭前的呕吐仿佛不是折磨,他每次的回复似乎都有余力带着笑:“好的。”
**
被囚禁监管的半个月里,尼尔可以进行允许范围内的锻炼,不可过量。
从战场带回来的肌肉密度很高,一时半会消解不了才对,可他却还是肉眼可见地软化了。
人没瘦,反而胖了一些,从背后看,他依旧有着良好的比例和修长感,宽肩窄腰,从站姿来看一看就是士兵。
但从正面看,挺出来的小肚子一天天长大,是吞噬了腹肌吗,刚刚暴露在镜子里的福利,已经充分昭示了那处的脆弱柔软。
别说不了解尼尔.罗修斯坦的一般民众了,就连卢比,都有些难以把他和记忆里的家伙联想成一个人。
分神的瞬间错过了拒绝尼尔的索要,但是想要用一个发绳畏罪潜逃,应该难度不小。
所以尼尔要了个发绳,卢比判断了允许,于是交接而来的虞信品带来了发绳。这件事就这么愉快地说定了。
采用了极易分解融化的材质,黑漆漆的发绳躺在虞信品的黑手套里,需要仔细辨认下才能找到在哪。
盯着尼尔不算熟练地把自己微卷头发扎成小辫,虞信品的手指蜷缩了两次。他犹豫过两次要不要主动帮他。
但直到最后都没出声,在直播球的死角,卢比还和他并肩,一起站在尼尔床边。
把比直播球看得更详细的日报记录传给虞信品,光脑间沉默地工作,卢比没有主动开口。那虞信品就更不会。
常年带着护目镜的上校是出了名的社恐,维修部没有娱乐生活、终身要与铁皮相伴更是广为流传的秘密。
所以瞥了眼坐在书桌边翻动电子数据的尼尔,着重看了两眼他的辫子,卢比最终收回目光。
朝比自己年轻却又军阶高于自己的黑发少将行了个军礼,卢比离开,这对他而言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社交。
回了个军礼,虞信品却连目送他离开都没有。
随着几层门的锁声落下,史上最年轻的少将走到自己的监管对象身旁。也走进了直播球的录制范围。
虽然有些荒谬,但想必应该有不少人都产生了这样的共鸣,错觉单手撑着脸看书的尼尔才更像发号施令的那个。
碧绿的眼睛随着阅读滚动,但尼尔没有沉浸在书里。
听到背后的脚步停下,他后扬起头,朝虞信品笑了一下。
和在孕吐完对镜自怜(不是)时的笑容不一样,他对虞信品笑得露出了牙齿。
作为同僚,虞信品和卢比没有互相搭理,讲道理,他现在不搭理重刑犯才是正常。
可是熟悉这个直播间的朋友们都知道,虞信品每次出场必打招呼。
但是不熟悉尼尔的弹幕空白了好几秒。为这个笑。
亲昵又甜蜜,有谁会不去回应这份笑容?
有的,虞信品。
“晚上好。”说着每日的登场台词,他没有表情。
可他在尼尔手边放了一杯温水。
**
【舔狗啊……恶臭啊…换我啊……】
【晚上好老公!】
【我对天啊】
【笑容见面杀】
【醒醒啊大伙犯花痴的时候可以发弹幕】
【晚上好~】
【晚上好】
【??你要是有朝一日做了主播,只靠你的低音炮也能大卖的信我】
【呜呜呜呜卢比卡其嘛】
【老公放弃你那该死的护目镜吧】
【太舔了虞没品】
【只有我还在恍惚白天发生的一切吗?】
【实不相瞒我已经看了70多遍了】
【我都快撸破皮了】
【恍惚啊…啊…】
【小宝贝统治了世界】
【白天太嗨了现在这种正常弹幕流速我居然觉得冷清】
【嗨爆了燃尽了】
【到底在第七星哪里啊啊啊啊想要偶遇】
【太爽了,比那些电视剧演得好】
【因为这是真孕啊】
【不是,是节奏和分寸,引人遐想】
【这个视频的退出键在哪】
【虞信品你眼睛黏在贱人身上算了】
【卖还是你会卖,尼尔.罗修斯坦?】
【真觉得就冲今天的福利他可以免刑】
【真的假的】
【靠靠靠别聊军事问题】
【老公放弃你那该死的护目镜吧】
【扎小辫子也好可爱】
【自然卷就是最叼的!!!】
【爹的卢比是真的不露脸主播啊】
【他眼睛到底什么色】
【芋泥芋泥我们喜欢你】
【好像是绿的】
【绿的】
【绿哦?】
【和它一个色】
【啊???】
【笑起来太可爱了!!!】
【虽然驾驶服也不错,是奥O曼那种程度的涩,但果然还是更爱军装啊~~】
【谢谢统一制度是黑色,军部审美牛!】
【乌漆嘛黑的虞信品一只口牙】
【对我也笑笑吧】
【太尴尬了,交接太尴尬了?】
【演我和同事】
【虽然有三餐时间划分,但都是模糊定义的吧!根据时差找了一下那个点吃饭的区域没人见过监管场所】
【叽里咕噜说什么呢】
【能让你轻易找到还得了】
【本来笑起来哈特软软,切到它身材是双开门我发出爆笑】
【肚子鼓鼓好可爱】
【我将反复慢放】
【08秒的时候是不是胎动???】
【要将卡哇1它才是真的权威】
【都怀孕了1个屁啊】
【我不行了冲太累了现在居然想不到心梗发弹幕但总之先发一个】
【所以小宝贝的另一个基因提供者到底是谁啊?】
……
……
【所以小宝贝的另一个基因提供者到底是谁啊?】,按住了这条弹幕,将它停在了虚拟屏幕的中央,普雷西亚像尼尔一样单手撑着脸。
盯了一会虞信品的小动作,放生掉这条弹幕,她又抓住了一条【到底在第七星哪里啊啊啊啊想要偶遇】。
眼前摆着尼尔在看的电子书,手边的杯子是尼尔正在使用的高仿。杂乱的分析图摊开在桌子上,不少演算纸被钉在面前的墙里。
房间里没有贴满重刑犯的海报,她更没有在违法边缘恶意追捧罪犯,参与讨论,发布帖子。
坐在明亮房间里,电灯倒影映在相框里明媚笑着的男人脸上。相框里面甚至不是照片,而是裁剪下来的新闻打印纸。
报道插图里的尼尔有一头接近于寸头的短色红发,看起来比现在年轻。
湖绿色的眼睛眯起来,明明落魄绑着绷带、贴着胶布,这个男人却紧抱着满脸不解的幼女,笑得露出牙齿。
他的名字曾经只在军部算个话题,仿佛唾手可得。
但自从开始服生育刑后,他似乎变成了世界的中心,遥不可及。
而曾经被他珍之又重抱在怀里的女孩,虽然长大了,却似乎只长成了一个普通又认真的学生。
翻动着第七星的星球仪,她不时动笔计算,看起来并不疯狂。
网上言辞激烈的争吵多得像呕吐物。普雷西亚想要的并不是加入其中。她受够了无能的叫嚣。哪怕她现在也在无能。
直播里,孕期易疲惫的男人终于打算睡觉。
哪怕腹部没有那么鼓囊囊,他躺进被窝的动作也已经是看得出来的迟缓。
手指抚摸过相框里,即使隔绝了特殊处理,普雷西亚望向里面、活在过去的男人,他的脸庞也难免褪色。
但他抱着自己跳跃过高楼的记忆不会褪色。
那不仅仅是灵活。
晚风和余晖燃烧着男人的红发,他对普雷西亚而言,曾是自由。
可是回到现在,画面里,已经彻底失去自由的男人又在邀请虞信品,请他抚摸自己的肚子。
弹幕又开始争吵、哀嚎。
露出那种明朗的微笑,眼里泛出淋淋波光,也有不少人在赞叹,不知疲倦。
捏断了签字笔,普雷西亚只觉得刺目。
不使用虚拟笔触,习惯上使用实体笔还是尼尔教给她的。过度依赖电子化容易被抓到把柄。
死去的记忆又在攻击她。
把叹息咽进比胃还要深的底部,孤零零地坐在公寓里,普雷西亚坐得笔直。这个房间只是临时租住,没有东西是她的。
只有记忆,只有那遥不可及的笑容,曾经是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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