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游侠录

　　（一）

　　凌月心中一惊，停了下来，回头望去，却哪还有人影？
　　只见明月在天，草木簌簌而动，来人早已不见了。

　　欲呼“谁人在此”，忽得想起万般不可轻易开口，只得惆怅背琴而归，竟是一夜未眠。

　　早训前便去后院假山寻了一圈，想昨夜那神秘女子走得匆忙，说不定能寻得她恰巧落下的一星半物。
　　直到早训敲钟，凌月都未曾见到甚么有用的线索，倒是把假山下的草丛踩乱了。

　　“倘若那女子功夫极高，并不是小蘋楼中之人，倒有可能翻墙出去，来去自如。
　　但小蘋楼戒备森严，又岂能轻松进出？此人非但此时多半在小蘋楼中，还极有可能和我此刻的处境相同，是个夜里能出入后院的乐妓！”

　　想到这里，凌月长舒一口气，事情总算有些眉目，今夜再去假山弹奏瞧瞧这人还现不现身便是！

　　（二）

　　“凌月！”

　　因百思不得其解，凌月早训早已神游出去，待回过神来，却是为时已晚，秦姐竟已站在自己面前：
　　“我脾气一向很好，可你这丫头哑便哑了，难道今日耳朵也不好使了？”

　　凌月讪讪然脸红了起来，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秦姐瞪着凌月，叹了口气嘴角却扬了起来：
　　“《流水》你需好好准备，咱们曲艺头牌仪姝姑娘钦点你今晚与她共奏一曲！”

　　周围的姑娘俱投来羡慕的目光，直瞧得凌月不好意思。
　　她拼了命似的点头，暗中想莫非昨夜那神秘女子就是这传说中的仪姝姑娘？

　　（三）

　　晚饭一过，凌月便去锁梦阁挑了把梨木琴，静待晚宴的开始。

　　她已不需帮后台姐妹搬琴，反而有了自己的屋子休息。
　　一名唤小红的丫头甚至端了盆温水请凌月浴手。

　　凌月休息的屋子离演出的“桃花阁”并不甚远，却不怎么吵闹，只隐隐听得台上笛箫和鸣、台下掌声甚是热闹。
　　约莫一个时辰过去，凌月被小红带到桃花阁，在台侧等候。

　　桃花阁并不高，也不算宽。
　　桃花阁的灯饰并不简陋，也不繁复。

　　此时凌月挑出的梨木古琴已被人架在了舞台右侧，古琴后摆着一把油得发亮的檀木椅。
　　舞台左侧，却垂下了一卷轻纱。

　　凌月在小红的指引下就坐，向台下施了礼、便不紧不慢弹起了《流水》。

　　（四）

　　凌月实在有点紧张。
　　她既不善在观众面前展示自己，又不知今夜的表现会不会令那厉害的仪姝姑娘失望。
　　她的手竟抖了起来。

　　平静的溪流仿似被小雨落入一般，多了不少潺潺。
　　凌月已完整奏了一遍。

　　“难道那仪姝姑娘听我奏得实在太差，临时决定不上台了？”
　　凌月的心都已提到了嗓子眼，只感到双手也变得冰凉。

　　台下的公子哥们俱是昏昏欲睡，大抵瞧着凌月一脸严肃、没甚么风情。
　　只听“砰”得一声，金弦竟断了！
　　凌月回过神来，心里直呼“糟糕”，不经思忖，将徴音降为角音，弹作原曲的和音。

　　只听得左侧轻纱后，却幽幽传来几声琶音。

　　（五）

　　凌月屏气凝神，再不弹主音，重复宫、角二音垫作背景。
　　只听那琵琶似是闻意转调，奏起了流水之音。并不是孱弱的小溪，而是从石缝中迸出的清泉，清幽高远，却又坚韧铿鸣。

　　凌月含笑，向那轻纱后的俊容偷偷瞥去，只看见一把紫檀琵琶被一只春葱玉手纤纤捏着。

　　那仪姝姑娘并不高大，但也绝不瘦弱，一袭藕色长裙更显得清丽脱俗。
　　灯火闪动，凌月隐隐看到她的双眸目光深邃，却又立即被她翻飞的指尖吸引。

　　只听清泉淙汩，从容击向山石，零零落落，似是玉石俱损。
　　凌月忽然看到这姑娘朝自己转过头来淡淡一笑，忙变了和弦收尾，却听得那边的琵琶也稳稳一个琶音，同时停了下来。

　　台下兀自传来轰动一阁、不绝于耳的叫好声。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