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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个身体
二鬼就这样慢悠悠的远路返回,那小鬼一路上都沉默寡言,甚至走一步来歇息一步来,有些时候坐在一块长满了青苔丝的不规则方块石头,它手里的灯笼就成了一个拐杖来,这石头旁边还有一颗巨大的长在山崖处的核桃树,时不时还掉下来一两条蜈蚣来,不过居然有一条翻身落下,直直在朝邗面前扭动着。等朝邗想要伸手去给它翻个面,却发觉自己捏着的不过是空气罢了,然后周围又显得昏暗,压的朝邗心里莫名紧张。
那朝邗不用斜睨眼看去就知道这小鬼又睁开眼睛在嬉笑她了。
不过这朝邗很不理解,自己的指甲盖还是这么长,并且上面的血已经变成胭脂色了。于是朝邗等着,等那只小鬼什么时候才带她到有水的地方。
这朝邗认不得路,垂头丧气后还得再把头抬起来。
不过越走到后面朝邗就觉得自己的感官变得越发放大,甚至鼻子里能闻到一股木香味来,这木头十分湿润。于是越发远不知走了多久,但她现在眯着眼睛十分悠闲。
一感到悠闲,此前的所有朝邗就记不得了,同那日一般,朝邗是选择性忘记的。
四周都很静,朝邗脱口而出的话却也不显得突兀,她道:“木头香味是何处传来的?”
那鬼一言不发,朝邗睁开眼睛来,又是皱着眉头。
等到眼前的地面都是紫色的沙土,朝邗也还是没能洗成手。
于是在告别那打灯小鬼后,朝邗就去忘川河那洗了个手。
不过朝邗看得清清楚楚,手上的血像是紫气一般被吸进去的。但是现在一看,那水面上就盘踞着好些烟雾遮挡水面。
白白的,一丝一丝的,倒是让朝邗想起生前的某个冬日。
早上晨雾未散尽,自己就像是一个鬼魂似的在雾气里面穿梭。
水面上的水蜘蛛一下瞬移,把冰冻的湖水解冻,然后冒出来一丝一丝的寒气。
朝邗波动水面,她那双脚早就沾染了忘川水。
她将脸贴近水面,然后就倒了进去。
她在水里一动不动,眼睛也闭上了,然后水几乎没用流动。
过了一会儿她就浮上来了,然后一动不动,居然睡了过去。
然后不出意外,她被一群小鬼用渔网给打捞起来了。
这两个小鬼一个撑竹竿,一个撒网,就坐在一艘破烂的小船上。
只听得他们谈论——
“最近这忘川河长草长多了,就是因为有腐烂的玩意儿,趁早打捞完了,咱们也好回归正职。”
“你去当吧!反正我不当,生前我就喜欢这样悠闲的生活。如今也算如愿以偿了!”
一根棒子打过去——
“你怕不是喝泥巴水喝多了!叫叫叫!干活吧你!”
那朝邗被两只鬼打捞上来了,现在的朝邗更是没人认得出来了,身体都变得肿大,面上的妆容也没了。
当真是个腐朽的物件。
不过船上还有些冒着生命力呢!一些肮脏的臭物。
这船一摇一摇来,那些小鬼有打捞了好些个草,那草的根系盘绕着一些浮沙,就直接往朝邗身上甩。
也许甩脸上,也许甩衣服上,也许甩头发上……
那两只小鬼也许才反应过来什么事情,这两只鬼,四双眼睛直直的看着朝邗,僵硬住了。
原来他们才注意到,这打捞上来的腐物竟然是白头发来,而地府白头发的人物不多,最近新来的那个女判官恰好是白色长发。
这下好了,两个鬼直接慌了神。
但不巧的是,朝邗像是僵尸一样,直挺挺的一下子坐立起来,直接跟近处的小鬼贴脸。
不过这要是脸还好,但这是一张面具呐!
没眼睛,没嘴巴,没鼻子。
妆全化水里面,如今就是一张丑陋的面具罢了!
朝邗立在哪,尽管没眼睛,却也能看出她的恼怒来。
只见她一下伸出手来,在那小鬼身上摸索。
然后那鬼就丢下手里东西,连滚带爬跑去水下。
另外一鬼立在船头,双手平捧着一晶莹剔透的细口瓶子,那细口胖肚的扁小瓶子冒出一点点多星光来。
那鬼见朝邗一动不动,自知是惹怒了她,于是踉跄着步子将那细口的,没有塞子的小瓶子递过去。
不过朝邗不等那鬼过来,自己起身就将瓶子拿了过去。然后理了理自己的衣领子,而后低头将这瓶子给系在身上。
不急不缓的,然后一字一顿的对那小鬼说道:“把、船、靠、岸。”
最后一个“岸”,语气凌冽,足以见朝邗有多生气,不过也能看出来,朝邗是真不愿意与这两鬼一般见识。
船靠岸了,不过这岸是一个水上亭台楼榭,一个走廊罢了,甚至还在高处,并且位置就刚刚那点移动了不到十米。
足以料见朝邗有多生气了。
那鬼拿着竹竿,站在船的最远处。
朝邗于是干脆坐了下来然后吩咐到:“靠那边的岸!”
并用手指指了一指相反的方向。
那船上尽是些草,以及淤泥。
不过那半掌的淤泥里面有十分亮晶晶的东西。不用想就是朝邗瓶子里的东西,除此之外里面还有好些个珍贵的器物品,盏,瓶……不过大多都十分残缺,甚至有的只是碎石头片来,不过最下面还有钗钿。
朝邗就用手在里面摸索,摸到什么就拿上来看看,然后有的在忘川水里面洗洗,最后好生放在怀里。
所以,最后朝邗在忘川水上飘了许久,然后还带回来一堆破铜烂铁……
不过最奇怪的地方就是,朝邗自己,连带那两个小鬼,都没被忘川河水下的手拖拽。
朝邗下船时直接就走了,她身子打的板直。
然后她最后认认真真想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既然这忘川水下这么多泥,不如就重点荷花好了?到时候还有藕节可以吃。而且啊,这忘川大抵是有很多秘密的,种点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莲来岂不是一举两得?
回到自己的办事殿时,那些个鬼闻着味道都隔的老远。
朝邗最后换好衣服,就一直待在室内。
在此期间竟然有好几次敲门声。
第一次朝邗没听见。
第二次朝邗不搭理。
第三次朝邗问那鬼干什么?
那鬼说:“到开会时间了。”
第四次那鬼才敲一次门,下一秒那手还没落在门上,朝邗就已经把门打开,俯身往下看着那鬼。
那鬼还没往上看,朝邗就说了声“滚。”来。
等那鬼往上看时,门已经关上了。自己的脸上也被糊了一张纸,那纸上用墨画了一个大叉。
朝邗总算是清净了。
不过过了半个时辰不到,朝邗手上的活计还没怎么动,门外就又响起敲门声了。
不过这敲门声很清缓,大概并不是自己手底下那帮没开智的家伙。
况且这人只敲门不说话的,朝邗倒要看看他要敲多久。
然而没过多久,门就不响了,不过朝邗已经没有心思继续干自己的事情了。
就放下手里的面具,转身向后,随便挑了一个面具戴在脸上。这面具挖了眼睛孔,画得像个唱戏的判官脸谱来。
原来这外面突然响起敲锣打鼓的声音了。
一群人聚集在朝邗殿,那些人在院子中摆了一个长桌子,搬来好些凳子。
然后就有好些个奇怪的人入座了。
等小鬼放上花瓶,瓶子里插好花来,敲锣声就戛然而止,四周就变得安静无比了。
那些个鬼有的官员打扮,有的则不是。不过奇怪的是,那些鬼都是飘糊糊的模样来,身子也像画出来似的,整个非常小巧,像是在小凳子上放了一块刚刚好的——鬼来?
朝邗出门,见了这景观。
有些人交头接耳,大家都喃喃自语。
见还有一处有座位,朝邗走去,拉开凳子刚准备入座,那些人的交谈声都戛然而止,交头接耳的动作也停下了,朝邗这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
最后还是默默退场了,然后就在远处的地方,靠着柱子观望起这堆鬼来。
最后鬼一个个下座位了,一落在地上就又变成正常的鬼了。然后自己的那些小鬼居然开始帮他们搬起座子椅子来。
这时候的朝邗默默生气闷气来,最后只能是跺了下地板宣泄。
等到最后,居然还有一个鬼没走,就呆愣的站在原地。朝邗想要静观其变,结果那鬼的视线直直就往自己这边投射过来,然后那人就在那边的花坛边坐着。
朝邗觉得有些尴尬,不过既然如此就直接瞬移了几步过去了。
那鬼像是个书生来,不过手上已经拿了一张纸。
那鬼起身作揖,看向朝邗,然后淡淡的说道:“朝邗判官是吗?”
朝邗微笑点头。
那鬼说:“人家写信来告发你来了,你先看看吧。”
说完就将手上的纸侧方递给朝邗,然后那鬼又在旁边写着什么。举着案板的,拿着笔墨的还是自己手底下那群鬼。
朝邗一见,那些鬼就尴尬的笑笑。当然了,朝邗看着那两只鬼,那两只鬼可举着东西看不见朝邗来。
那鬼继续说道:“阎王爷说了,必须七日之内帮那鬼谋个身体。”
朝邗一看,可不就是书院遇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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