柑橘

　　铃——
　　大课间操的铃声比平时拖长了三秒，全校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按下暂停键。
　　操场主席台上方，红底白字的横幅“星海一中 2017 春季表彰暨出行动员大会”被春风吹得鼓了又瘪。
　　校长赵明理端着保温杯，先讲了宿舍用电安全、食堂新装空调、下周教学检查……台下学生把哈欠憋在嗓子眼。
　　直到麦克风里突然拔高：
　　“——高一（六）班周驰、高一（六）班秋芮！”
　　掌声像一桶被点燃的爆米花。
　　周驰从队列里被张雅老师轻轻推了一把，秋芮跟在他斜后方半步。
　　两人穿着蓝白校服，胸前的银牌在日光下闪成两道小镜子。
　　校长把两张烫金奖状递过来：“辩论赛全市第二，为学校争光！希望同学们以他们为榜样！”
　　台下高一六班的位置爆发出最响的尖叫——林傲把校服外套抡成风车：“驰哥！秋姐！牛——”
　　赵校长抬手示意安静，又宣布下午高一高二集体野餐，高三留校复习。
　　“可以带零食，但必须把垃圾带回家！违者扣班级量化分！”
　　一片“噢——”的声浪里，林傲撞了撞周驰肩膀：“听见没？不用上下午四节连堂！天助我也！”
　　似乎所有人都沉浸在出去野餐的喜悦中，那里的少女，似乎不适的捂着肚子。
　　她希望台上的领导赶紧说完，肚子带来的不舒服，预示着自己好像来月经，她不知道这次来的这么迅猛。
　　在暴热的天气下站着，秋芮刚迈脚走了几步想和老师请假赶紧回教室。
　　却没想到偏偏这个时候双眼前一黑又一黑，身体一软就往旁边倒去。
　　周驰眼角注意到她，直接推开搂着自己的林傲，他都快挂到周驰身上了。
　　刘琪也和周驰一样两个人冲向秋芮，拉住了她，差点没倒在地上。
　　经过几天刘琪的软泡硬磨的，加上社牛般的话痨怪，两人玩的还挺好，秋芮完全没有那种不耐烦的情绪。
　　周驰让秋芮靠在自己身上，他一手扶着她。
　　“看这样子是低血糖了。”林傲也凑了过来。
　　刘琪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才开喂她嘴里。可又莫名其妙的将自己的外套系在了秋芮的腰上。
　　林傲还在那问为什么，被刘琪白了一眼，怎么什么都想问。
　　得到消息的牛淼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就看见周驰把秋芮抱了起来。
　　“没什么事吧？”牛淼开口询问道。
　　“低血糖。”周驰回答“应该没什么事。”
　　“那好，你赶紧陪她回教室吧！”牛淼说完看着乱哄哄的班级开口：“都站好了。”
　　“肚子疼吗？”周驰想到什么低头问道。
　　“放我下来，我能走，我又不是瘸了。”秋芮没想到能在这种情况下被他这样抱着。
　　“都快回班了，没事。”周驰加快了速度。将她轻轻的放在了她的座位上，虽然疼痛有几分减少，但还是不舒服。
　　周驰从刘琪的书包里拿出了一张卫生棉，递给他，“她说正好书包里就剩这一张了，你先换上。”
　　“嗯。”秋芮快速接过，“谢了。”
　　再回来时，周驰已经不在了。他跑到小卖部里，大气都不带喘的。
　　对于男生而言，几乎不去卖那些女生用品的区域的。
　　他也不知道该买什么牌子，看了半天拿了夜用，日用和安全裤，都拿了一包。
　　那些女生投来的目光，搞得周驰有些不自在。
　　去拿暖宝宝的时候注意到了，货架上放着的玫瑰花茶。
　　自己母亲说过这个好像能活血调经止痛之类的，不知道好不好喝，但闻着挺好的，随手就拿了一整盒。
　　去了柜台前结账，回到班里的时候，就有学生回班了，就连班主任也在秋芮旁边关心着。
　　周驰镇定的拿着黑色塑料袋放在秋芮旁边。
　　他只是把一盒玫瑰花茶和一袋暖宝宝拿出来了。
　　牛淼看见周驰手里拿着的，“你是去搞批发去了么？”
　　“啊，不啊！我就看见了就拿，就……”手里拿着两样东西。
　　秋芮看见他手里的东西，突然笑出声，“买这么多啊！剩下的你要用吗？小卖部就有零卖的……”
　　“哦，我没看见……”周驰挠了挠头发，“那你先贴一张。我给你去冲茶。”
　　将暖宝宝递给秋芮，牛淼看着周驰，只是笑了笑，“行了，那我就先回办公室去了。”
　　下课铃一响，整栋教学楼像掀了盖的蚂蚁窝。
　　周驰和秋芮并肩往楼下走，楼梯转角被阳光切成明暗两段。
　　秋芮把奖状卷成筒，敲了敲扶手：“下午去野餐，你打算带什么？”
　　周驰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拎起空荡荡的书包：“我妈说带伞，我说带胃。”
　　秋芮笑出声：“那先填满胃的预备仓？”
　　“走，好想来。”
　　秋迟接过女儿递来的奖状，眼镜片后面全是褶子：“第二名也挺好，银牌闪得爸爸眼疼。”
　　温齐直接掏出两张崭新的红票子：“学校下午野餐吧？去买点好吃的，别只吃辣条。”
　　秋芮捏着钱，指尖在毛主席头像上轻轻弹了一下，发出脆响。
　　周驰在客厅喝水，被温齐顺势塞了另一张两百：“小驰也有份，男孩子饭量大。”
　　少年呛了一口，耳根通红：“阿姨，我喝水都能喝饱。”
　　两点整，阳光把玻璃门照得像一块巨大的黄油。推开门，冷气混着甜腻的香精味扑面而来。
　　货架高耸入云，像五颜六色的多米诺骨牌。
　　秋芮推了一辆小推车，轮子吱呀吱呀，像在唱进行曲。
　　秋芮踮脚拿下一包黄瓜味薯片，回头问：“你吃青柠还是原味？”
　　周驰把两包都放进车里：“野餐要分享，众口难调。”
　　玻璃门反光，映出两个人的影子——一个低头比对能量表，一个抬手去够最里排的乌龙茶。
　　“乌龙茶零糖，配辣条解腻。”
　　“那再来两瓶气泡水，拍照好看。”
　　秋芮被一盒星球杯迷住，塑料球里裹着巧克力酱。
　　周驰弯腰从底层捞出一袋散装软糖：“这个便宜，还多。”
　　“行，听你的。”她声音轻，却把星球杯也悄悄扔进车里。
　　收银员扫条形码的“嘀嘀”声里，秋芮忽然想起什么，跑到冷藏柜前拎起两根火腿肠：“给林傲带，他不吃素。”
　　周驰挑眉：“你还挺细心。”
　　“礼尚往来，他今天替我们喊口号嗓子都劈了。”
　　两百块花得只剩几个钢镚，塑料袋鼓成两个胖胖的月牙。
　　出门时，两点十五的阳光把影子拉得老长。
　　周驰一手一袋零食，一手帮秋芮推开门：“走，去坐大巴。”
　　两辆 45 座大巴并排停着，车身上“星海一中春季社会实践”字样在阳光下晃眼。
　　高一六班的车门口，张雅老师拿着名单打勾：“秋芮——周驰——哎？零食袋挺沉，别半路偷吃！”
　　林傲从车窗探出头，棒球帽反戴：“快快快！我给你们留了最后一排！”
　　周驰把袋子递上去，林傲立刻掏出一包辣条：“先拆先拆，饿死了！”
　　车门“嘶啦”一声合上，空调风里混着柠檬味的清新剂。
　　秋芮坐在靠窗位置，握着手机拍了一张透过窗户的太阳，发到朋友圈。文案是简单的出发二字。
　　车缓缓启动，驶出校门。
　　阳光透过玻璃，把薯片袋照得半透明，像一袋小小的金色日出。
　　周驰侧头看她：“下一站，野餐。”
　　秋芮把吸管戳进乌龙茶，气泡“啵”地一声浮上来。
　　“嗯，下一站。”
　　车厢里的空调风带着柠檬味清新剂，吹得眼皮直打架。
　　高一六班的大巴像一条巨大的金属蚕，在高速公路上匀速蠕动。
　　窗帘拉了大半，阳光从缝隙里斜斜切进来，落在座椅扶手，像一条金色的尺子。
　　周驰没睡。
　　他把亮度调到最低，屏幕上一行一行黑字滑过去——却一个字也没真正看进去。
　　耳边是此起彼伏的呼吸声：林傲抱着背包打盹，口水在嘴角亮晶晶；前排的张雅老师已经摘了眼镜，头一点一点，像慢速啄木鸟。
　　秋芮原本也硬撑。
　　她手里攥着乌龙茶，瓶壁凝的水珠滚到她指尖，凉得她打了个哆嗦。
　　撑到三点多，眼皮终于黏在一起，脑袋一点一点，像断了线的木偶。
　　——然后，轻轻一歪，靠在了周驰肩上。
　　周驰整个人一僵。
　　他能感觉到她发梢扫过自己颈侧，带着一点洗发水的柑橘香，甜里夹着微涩。
　　那一秒，世界突然变得很轻：空调的嗡鸣远了，发动机的轰鸣也远了，只剩下心跳贴在耳膜里，砰、砰、砰。
　　他小心翼翼地把肩膀放平，又悄悄把右胳膊从扶手抽出来，给她让出更柔软的弧度。
　　手机屏幕暗下去，映出他微微扬起的嘴角——
　　像个得逞的小偷，却偷得心甘情愿。
　　秋芮睡得不沉，睫毛偶尔颤动，像两只不安分的小黑蝶。
　　每一次呼吸，柑橘香就更明显一点。
　　周驰用余光看她：鼻尖有一点小汗珠，脸颊被布料压出浅浅的红印。
　　他忽然想起辩论赛那天，她在自由辩环节拍桌子的样子，学校中的精英；而现在的她只剩下温热的呼吸烫在他锁骨。
　　时间被拉长成一条没有刻度的线。
　　他维持同一个姿势，肩膀麻了也没敢动。
　　直到导航提示“目的地附近 500 米”，司机踩了刹车，车身轻轻一晃。
　　“秋芮——”
　　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怀里的人没醒，反而蹭了蹭，额头抵在他颈窝，像找到更舒服的窝。
　　那一蹭，周驰半边身子瞬间过电，麻意从尾椎一路窜到耳尖。
　　他只好无奈又宠溺地再叫一次：“到站啦，小瞌睡虫。”
　　秋芮这才迷迷糊糊睁眼。
　　视野里先是少年滚动的喉结，再往上是带了笑的眸子。
　　三秒后，CPU 重启成功——
　　“！”
　　她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坐直，脸红得能滴出血，耳尖更是熟透的虾。
　　“我……我那个……”
　　“嗯？”周驰故意拖长尾音，肩膀活动了一下，关节发出清脆的“咔啦”，“某人靠了我一路，肩膀都麻了，怎么赔？”
　　秋芮把脸埋进手心，声音闷闷：“请你喝可乐……加冰。”
　　“成交。”
　　他笑，眼底盛着晃动的光。
　　大巴停在一处陌生山谷的停车场。
　　四周群山青黛，一条清澈溪流把草地切出柔软的弧线；远处有白色水车慢悠悠转，像在给风打节拍。
　　张雅老师举着喇叭喊：“六班集合！男生搭帐篷，女生捡柴火——”
　　林傲第一个蹦下车，伸懒腰，骨节噼啪：“终于落地！再坐十分钟我就长蘑菇了！”
　　周驰把书包甩到背上，回头朝秋芮伸手：“走？”
　　秋芮握住，借他的力跳下最后一级台阶，掌心温度一触即分。
　　男生堆帐篷区很快变成大型施工现场。
　　周驰和林傲一人拽一根铝合金杆，像拼巨型积木。
　　林傲嘴里念着：“先穿杆，再扣环，最后拉风绳——完美！”
　　结果风绳一拉，帐篷布“啪”地糊了周驰一脸。
　　秋芮正好抱柴火路过，噗嗤笑出声：“周驰，先把自己从布料里解救出来吧。”
　　女生捡柴火小分队转战溪边。
　　秋芮蹲在一块青石板上，把掉落的枯枝拢成一小捆。
　　溪水映出她的倒影，碎金一样的阳光在水面跳跃；
　　她伸手去够一根浮枝，指尖带起涟漪，倒影晃成了周驰的笑脸——
　　抬头，才发现周驰不知何时站在对岸，手里举着一根超长枯枝，正冲她晃。
　　“给你远程投递！”
　　“别——”
　　哗啦！枝条带起的水珠溅了秋芮一脸，凉得她眯起眼。
　　周驰笑得弯腰，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用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所有帐篷像雨后蘑菇一样立起来。
　　张雅老师大手一挥：“六点前回来吃饭，其余时间自由！记得结伴！”
　　人群“哄”地散开。
　　林傲拽着周驰往溪谷深处冲：“听说上游有浅滩可以摸鱼！”
　　周驰回头望了一眼——
　　秋芮已经和几个女生占领了溪边最大的那棵歪脖子树。
　　树荫浓密，她们铺了野餐垫，人手一本小说，脚泡在浅浅的水里，白得像一段段藕。
　　他笑了笑，这才转身跑远。
　　溪谷里，林傲的笑声隔几分钟就炸一次；
　　树荫下，秋芮翻了一页书，却用余光追随着上游方向偶尔溅起的水花。
　　风把柑橘香吹得很远很远，像一条看不见的丝线，把山谷的两端悄悄系在一起。
　　上游浅滩，水没过脚踝，鹅卵石被太阳晒得发烫。
　　周驰、林傲、阿坤三个人像出笼的猴，裤腿卷到大腿根，踩得水花四溅。
　　“阿坤！”周驰一把按住阿坤肩膀，声音混着水声，“上次秋芮回家，多亏你一路护着，谢了！回市里请你吃火锅，随便点！”
　　阿坤咧嘴，露出一对小虎牙：“驰哥客气！下次记得带冰可乐就行！”
　　林傲在旁边泼冷水：“别可乐了，直接上冰啤——”
　　“未成年喝什么啤！”周驰笑着给了林傲一脚，三个人又闹成一团。
　　下游树荫。
　　秋芮、刘琪、以及另外两个女生围成半月形，脚泡在溪水里，一人一本小言。
　　“哎哎，这段！”刘琪忽然把书竖起来，手指点着某一行，压低了声音，“‘他扣住她的手腕，指腹摩挲那截脉搏……’”
　　几个女生瞬间捂嘴，肩膀抖成筛子。
　　秋芮也笑，耳尖却悄悄红了——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是大巴上自己靠在某人肩头的画面。
　　她合上书，抬头往上游望：水汽蒸腾里，周驰正弯腰搬石头，后背的校服被汗水贴在肩胛骨上，轮廓清晰得像速写。
　　各班陆续回营。
　　阿坤也回到自己班去了。
　　话音落，周驰和林傲顶着满头汗出现，T 恤湿得能拧出水。
　　秋芮从包里抽出整包湿巾，先抽一张递给周驰，再抽一张递给林傲。
　　周驰接过，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湿巾冰凉，却烫得两个人都顿了半秒。
　　班主任张雅举着锅铲：“谁会做饭？站出来！”
　　刘琪第一个举手：“我会番茄炒蛋！”
　　“我刀工还行！”周驰把袖子撸到手肘，露出线条干净的小臂。
　　“那我洗菜！”秋芮清冷的声音也传了出来。
　　案板是折叠行军桌，周驰握刀，哒哒哒的切菜声像密集鼓点；
　　秋芮在旁边把青椒剖开去籽，水顺着指缝滴落。
　　林傲蹲在土灶前，拿打火机点干草，火苗“轰”地窜起，映得他半边脸通红。
　　张雅老师亲自掌勺，锅里油花一炸，香气瞬间盖过整个山谷。
　　饭菜出锅时，夕阳正好落在山脊，像有人打翻了橙红色的墨。
　　全班围着三块野餐布坐成不规则的星形。
　　周驰把书包倒扣，零食哗啦啦滚成一座小山。
　　“今天我是零食之神。”他宣布。
　　林傲叼着一根百奇，含糊地说：“神也得交税，先给我三包辣条。”
　　秋芮盘腿坐下，怀里抱着一盒洗得亮晶晶的阳光玫瑰，抬眼：“我要收场地费——一串葡萄就好。”
　　周驰把最大那颗抛过去，秋芮单手接住，笑得像接住了整个夏天。
　　张雅老师端着一次性纸盘晃过来，盘里躺着一块被切得歪七扭八的西瓜。
　　“同学们，”她清清嗓子，“知道西瓜为什么伤心吗？”
　　众人摇头。
　　“因为它被人‘瓜分’了。”
　　全场沉默三秒，爆出夸张的“噫——”。
　　老师满意地点头，把西瓜分给最近的同学，继续四处“冷笑话巡逻”。
　　女生们围成一圈交换薯片口味。
　　“黄瓜味是异端！”
　　“番茄味才是正义！”
　　“张老师的冷笑话才是终极反派！”
　　笑声像风，把整颗“星”吹得忽闪忽闪。
　　周驰把最后一包薯片抛向空中，林傲跃起单手拦截，落地时差点踩到秋芮的裙摆。
　　秋芮淡淡的眸子看向林傲：“你的眼睛是被捐了吗？”
　　“对不起，姐”林傲乖乖递上薯片。
　　全班嘻嘻哈哈的聊着天林傲拿出手机，大声说道：“老师，拍张照。”
　　林傲举着相机：
　　“三——二——一！”
　　镜头里，所有人举着一次性纸杯碰向镜头，泡沫汽水溅成一片金色。
　　周驰却侧过头，目光穿过人群，落在秋芮的睫毛上——夕阳给她镀了一层柔光，像加了一层滤镜。
　　秋芮抬头看向镜头，微微一笑，手上剥橘子的动作停下。
　　那一秒，快门“咔嚓”定格，她却不知道，自己被单独收进了某人的心里。
　　很快就来到了表演的时间
　　刘琪先来了一段《琵琶行》朗诵，声音清亮，溪水都安静了三秒；
　　随后一个男生抱起尤克里里，弹唱《逆战》，副歌部分全班大合唱；
　　周驰被起哄推出去，想了想，用手机放伴奏，清唱了一句《阳台上》
　　“孤单为他我思念的是他
　　就连闭上眼 也不会蒸发”
　　声音不高，却足够让风把歌词递到秋芮耳边。
　　她掰下一瓣橘子，放进自己的嘴里。
　　饭后，草地被收拾得比来时还干净。
　　六班人围着残火余烬坐成一个圈，火星偶尔“噼啪”一声，像夜的心跳。
　　不知谁先哼起《夜空中最亮的星》，声音轻得像怕惊动星星。
　　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林傲把相机调到录像模式，镜头缓缓扫过：
　　——周驰坐在秋芮右侧，两人中间隔着半个手掌的距离。
　　——秋芮抬头看天，银河像泼了牛奶的墨盘。
　　——镜头最后停在三个人的侧影：周驰、秋芮、林傲，背后是整片闪烁的星群。
　　录到最后，林傲压低声音问：“驰哥，今天开心吗？”
　　周驰没看镜头，只看着身侧的女孩：“嗯，开心。”
　　秋芮听见了，转头冲镜头，用口型说：“我也是。”
　　远处山风掠过，带着草木和溪水的凉。
　　歌声渐低，变成窃窃私语的潮水。
　　星光下，没人愿意说晚安——
　　仿佛只要再唱一句，就能把这一刻无限延长，
　　延长到青春的最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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