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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大家心里盘算着新菜谱，三三两两回去了。
孟槐没走。
“孟槐伯伯，”喻织看着孟槐寂寥的背影，扯了扯他已经泛白的衣角，“你怎么站在这里呀？”
孟槐看着族人们零散的身影，喃喃道：“现在的妖族和从前相比不太一样了。”
喻织往前看，大家提着欢快的步子，回家的路上有了奔头，大概是为了喻织所说的“升级版藕夹”。
“因为有了我呀，”喻织笑眯眯的，“我会带领族人变得更好的。”
孟槐当然信任他们的妖王。自从喻织回来，大家就像有了主心骨，往日里干完农活拖着步子回去，迎接他们的是一个空落落小破屋子，第二日再出门，几千年如一日地就这么过过来了。
现在不一样了，大家的步子轻快了，前些日子是迎接妖王，现在是为了完成妖王布置的任务，有奔头了，一日妖美的不再只是环境了。
“小殿下，谢谢你。”不论最后喻织有没有带领族人致富。
孟槐年纪大，这些心思小喻织自然是不知道的，她心里念着藕夹，早早便往白罗波家里跑去。
去城里送藕夹需要一定的时间打出名气，喻织便想趁着大家研究新菜谱的时间先去镇子上把小摊开起来。
这样两边的时间都不会耽搁。
踩着点走到篱笆小院门口，酥香混着肉香就已经钻进了喻织的鼻子里。
白萝萝与白罗波刚刚把炸好的藕夹装进大铁盆子里，又在盆盖顶铺上一层厚棉被。
“这个是保温用的，”白萝萝见喻织好奇地捻住棉被一角摩挲，解释道，“藕夹凉了就不好吃了，还会变得油腻腻的。”
喻织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虽然在她短暂妖生里吃到的油腻的食物都很好吃，但白萝萝毕竟比她年长这么多，说的话肯定有道理。
白罗波吃力地搬起装藕夹的铁盆放三轮车后筐里，自己坐进驾驶室。
白萝萝和喻织围着铁盆坐在后座上，喻织怕藕夹放冷了，两只小手扑在铁盆上，将厚棉被压得更紧。
白萝萝忍俊不禁。
喻织先前坐三轮车去过一次镇子，只是日清晨她在车上香呼呼地打盹，并没有看见沿路的风景。
太阳高挂，远处隐约看见人类辛苦耕耘的金灿灿的麦田，空气里弥漫着暖烘烘的麦香，路边毛茸茸的狗尾巴草在风里晃啊晃，喻织的小脑袋也随着山路颠簸晃啊晃。
白萝萝揽过喻织进自己怀里，为她缓冲了颠簸：“界山的妖怪出门不多，这条路就这么坑坑洼洼，一直都没有修。”
喻织捏紧小手，说：“等我们赚钱了就把这条路修好。”
白萝萝不了解这些，但她之前去城里时听人类说过，修路是要花好多好多钱的，多到可能他们这辈子都赚不到。她摇摇头：“以后你可以在村子里待着，我们去外面做生意，这段路不长，忍一忍就过去了。”
“那怎么行，”喻织拉过白萝萝细腻的手，在她指腹捏了捏，“赚钱不就是为了让咱们过上好日子吗？再说了，以后开了农家乐，不把路修好人类怎么愿意过来呢？”在喻织的印象里，人类不仅善变，还一个个的都是娇生惯养的家伙。
要不然他们怎么会在短短几百年的时间里就发明出这么多提供便利的机器来？不就是因为他们很懒惰吗。
喻织已经在心里给人类贴上了小标签，想着针对这些标签再研究出一些适合的赚钱方法。
白萝萝看见怀里的小妖王低下头默默不语，大概是又在思索着什么特别的计划，便不再打扰她。
今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喻织毕竟还只是小孩子，今日又起了个大早，在温暖的阳光下昏昏欲睡，不一会就歪头倒进了白萝萝怀里，白萝萝贴心地用衣袖悬覆在喻织眼上，为她遮挡住刺眼的阳光。
喻织心满意足地睡了个回笼觉，抵达目的地时刚好醒过来，精神抖擞。
白罗波的三轮车稳稳当当停在小镇尾的集市里，四周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摊，叫卖声、吆喝声不绝于耳。
“大伯，给孩子买串糖葫芦呀。”路边微胖的大妈一手搭在放糖葫芦的玻璃箱上，一手朝白罗波吆喝。
喻织从三轮车后座跳下来：“姐姐，我们也是来摆摊的。”喻织听到摊主们都这样称呼路过的女士，自己也模仿起来。
“哟，这孩子小嘴儿真甜，”大妈撩一缕耳边的头发，从玻璃箱拿了串糖葫芦递给喻织，“来，姐姐请你的。”
“哈，谢谢姐姐！”喻织咧开嘴接过糖葫芦。
原来用这个称呼和别人说话就可以换到糖葫芦。喻织在心里再次感慨人类的复杂。
此时白罗波和白萝萝已经将小摊搭好，酥香泛着热气的藕夹摆出来一面板，引得人垂涎欲滴。
一旁腆着肚子的圆脸大叔坐在他卖炸串的油锅后，笑起来眼睛被挤得眯成缝：“哟，在这卖这么好品相的？”不怕亏惨了？
白罗波挥挥手：“我们不仅拿品相好的，还要免费送呢。”
圆脸老板佯装惊讶地往后靠了一些，调侃道：“真的呀，大善人来的？那我能免费拿不？”
白罗波不说话了，望向正在啃糖葫芦的喻织。这毕竟是喻织的想法，他不好做决定。
喻织嘴里正含着一块糖葫芦上咬下来的糖块，嘴里细细咂着，头也没抬：“当然可以，免费送不就是送谁都可以吗？”
这下那圆脸老板真愣住了：“真的假的？”
旁边一圈摊主都被这头的动静吸引了，假装各忙各的事，其实都坐在各家摊子后偷偷旁观。
圆脸老板见藕夹摊前的三人都各忙各的没再说话，他试探性地朝摊子走了两步，没人拦他。又走了两步，还是没人有动作。
他这才大着胆子上前拿了一块藕夹，触手还散发着热意，捻到嘴前咬一小口。
在零零散散数十人的注视下，圆脸老板的眯眯眼肉眼可见地睁了三倍。
“嗯！不错！”老板三口并两口地把一块藕夹吞食下肚，又嘬了嘬泛油的指尖。
片刻后，又问：“可以再拿一块不？”
一时间，各自忙碌的摊贩们立马放下手中的活计，都往藕夹摊围过来。
“我也想尝尝。”
“伯，俺可以拿一块不。”
“我也来一块。”
一只只因忙碌而磨出茧手伸来，摊子上排放整齐的藕饼一时间少了一小半。
白罗波的手伸出来又悬在半空，他无奈地望向喻织。
他不知该怎么和喻织解释，如果藕夹都给集市里的摊主，就没有足够的量分发给城镇里的居民了。
只是对上喻织坦诚的眼神，他又觉得没什么。白萝萝在出来前问过喻织，要不要准备一个免费的提示牌挂在摊子上。
甚至白萝萝都已经用前些年淘的水彩笔，在木板上标上金黄色的四个大字“全场免费”，就准备放出来吸引一大批顾客了。
可喻织却说，不用。
小妖王肯定有自己的想法。白罗波与白萝萝对此深信不疑。
眼看着炸了大半日的藕夹一时间被拿去大半，白萝萝心里说不心疼是不可能的。
喻织此刻已经啃完一串糖葫芦，她咂巴咂巴小嘴，还回味着她第一次尝到的这种酸酸甜甜的味道。
比酥香的炸物还好吃！不对，应该说是各有各的美味。
一抬头对上白罗波担心的眼神，再看看藕夹摊上的盛况，她才后知后觉地get到白罗波的想法。
她来到白罗波身旁，踮起脚凑到他耳边安慰道：“他们拿的越多，对我们越有利。”
悠扬的音乐声从远方飘来，原来已经到下午小学放学的时候了。
不一会儿，孩子拽着大人的衣角，大人牵着孩子的手，大波的人潮浩浩荡荡往集市涌来。
菜摊前堆得五颜六色的果蔬被人拿起，掂量掂量又放下。
大人们在后头跟不上孩子四处窜的身影，一转眼身边的小人没了踪影，糖画摊前多了几个举着竹签的孩子。这大概是集市一天之中最热闹的时候。
白萝萝搂着喻织，生怕她被人流撞出自己视线。
正如喻织先前分析的，集市里的小摊贩多得数不胜数，偶有几个小孩停留在他们感兴趣的摊子前，也会被家长以“不干净”的理由一把拽走。
集市的小摊贩一天下来往往赚不到多少钱，所以圆脸老板最开始才会调侃他们的用料太好。
品质再好又能如何呢？反正在大部分人眼里，集市的小摊贩就是“不干净”、“吃完肚子会不舒服”。
喻织嘴角一勾。事情朝着众人预料中相反的方向发展了。
有个眼尖的女孩儿扯住母亲的衣袖：“妈妈，他们怎么都在吃藕夹呀？”
女孩母亲的视线难得从冷漠的电子屏幕上移开，朝四周环顾一圈，也发现了这一点。
“他们吃的是这家的藕夹嘛？”小女孩指向喻织身旁的小摊，咽下一口口水“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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