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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变
对此，纪寻倒没感到太大震惊。
毕竟，这也不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了。
对于一个被各种惊悚片、无限流网文喂大的现代青年来说，这种程度的超自然现象，完全在他承受范围之内。
这就跟打游戏换了个皮肤似的。
理解不难，难的是接受。
就好比要接受鬼神是真实存在的一样，一旦心理上迈过了那道坎，之后发生的事再怎么离谱，也都吓不到他了。
但是……
虽然不害怕，可一想到自己上了别人的身，还是感到说不出的别扭。
纪寻抬头看了一眼车厢里，发现江雨眠也不见了。
坐在过道斜前方的一个男生冷不丁转过头来，视线精准地落在他身上。
四目相对。
根本不用对暗号。
这股子生人勿进的冷气场，除了江雨眠还能有谁？
破面包车在夜色里狂飙，很快抵达了那片死寂的工业园区。
车门滑开，学生们排着队往下挪。
纪寻混在人堆里，不动声色地凑到江雨眠身边。
几乎是前后脚的功夫，另外一男一女也靠了过来。
尽管他们的脸全然陌生，但在周围一群行尸走肉般的学生中，只有这两人身上，散发着清晰的“活人”气息。
不用问，肯定是上次在梦境里遇到过的两人。
今晚开会时他们见过，男的浓眉大眼，长相帅气，叫苏祈安；女的扎着高马尾，名叫白芷琪。
四个人默契地没吭声，跟着大部队往十三号厂房的方向走去。
江雨眠走在最前，眼神看似平静，余光却在飞速勾勒着周围的地形。
队伍路过八号厂房的时候，纪寻耳朵一动，听见前面飘来极轻的两个字。
“脱离。”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这两个字啥意思，眼前的一幕直接让他瞳孔地震。
只见江雨眠、苏祈安和白芷琪三个人，就像是从行驶的列车上跳车一样，三道半透明的人影，“嗖”地一下从那三具陌生的躯壳里钻了出来！
整个过程丝滑得不像话。
不是，也没人给发个操作手册啊！
纪寻的身体还在随着队伍，机械地向前移动，离那三个站在路边的“队友”越来越远。
那三位爷就这么抱着胳膊站在原地，齐刷刷地看着他。
没催，没笑，就那么看着，像是在看一只学飞的菜鸟。
纪寻瞬间悟了。
这是入队考核！
他想停下，但队伍还在不断地往前，他一旦离队，势必惊动不远处的黑衣人。
他必须像他们一样，让意识和这具躯壳分离。
可他不会！
眼见那仨人离他越来越远，一种被抛弃的恐慌感瞬间冲上脑门。
不管了！
死马当活马医！
纪寻一咬牙，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眉心，对着面前的空气，发了狠地一头“撞”过去！
嗡——
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紧接着是一阵强烈的失重感，整个人轻飘飘的，像是卸下了几百斤的重担。
成了！
纪寻猛地回头。
那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平庸男生，依旧混在队伍里，木然地走向深渊，连头都没回一下。
这种看着“自己”离去的画面，实在太惊悚了。
他顾不上感慨，几步窜回三人身边，喘了口气：“这算什么？灵魂出窍？”
江雨眠挑了挑眉，那张原本平平无奇的脸上竟显出几分生动：“反应挺快。不过别想太多，这就是个梦。”
梦？
纪寻心里呵呵两声。
谁家做梦能这么真实？连风吹在身上的凉意都跟真的一样。
“行了，别唠嗑了。”白芷琪打断两人的对话，声音紧绷，“时间有限，常乐一死，今晚的行动就失败了。”
四人不再磨蹭，像几缕青烟，悄无声息地飘进了旁边的八号厂房。
厂房里没开灯，黑得像口大锅底。
成百上千口棺材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眼望不到头，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陈腐的烂木头味儿。
江雨眠和白芷琪轻车熟路，径直走到门口那几口棺材前，探着脑袋往里瞧。
纪寻正纳闷他们在找什么宝贝，就听见江雨眠冷淡的声音飘过来。
“别傻站着，找个空房子，住进去。”
住哪？
棺材？
纪寻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旁边的苏祈安先炸毛了。
“我靠！不是吧！”苏祈安指着那黑漆漆的棺材板，脸都绿了，“让我钻进这些烂肉的身体里？我宁愿原地去世！”
白芷琪翻了个白眼，一脸看智障的表情：“大哥，这里是梦境，你就当是玩游戏穿装备行不行？那些都是NPC，假的！”
“假的也恶心！”苏祈安指着不远处一口半敞的棺材，声音都在哆嗦，“你看见那个没？眼珠子都掉出来了，还挂在脸上晃荡……呕！”
江雨眠脸上的表情淡了下来。
他没废话，几步走到苏祈安面前。
“你干嘛……”
苏祈安话还没说完，江雨眠突然出手，一把扣住他的手腕，腰腹发力，一个干净利落的过肩摔。
呼——
苏祈安整个人被凌空抡起，在空中画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
“江雨眠我操.你大——”
咚！
骂声戛然而止，伴随着重物落入木板的闷响。
苏祈安精准无误地砸进了一口敞开的棺材里，溅起一片灰尘。
下一秒，这货顶着一头乱毛从棺材里弹起来，满脸惊恐：“江雨眠！你大爷的！”
江雨眠拍了拍手上的灰，眼皮都没抬。
“有遗言，等出去再说。”
说完，他转过身，看向还在旁边溜达的纪寻。
纪寻正对着几口棺材挑挑拣拣，跟菜市场买菜似的。
“怎么？”江雨眠走到他身后，“想找个帅点的？”
“那倒不是。”纪寻摇摇头，一脸认真，“我想找个壮点的，最好是那种一拳能打死一头牛的肌肉男。”
他刚才就发现了，目前这种状态的他，无法触碰梦境里的任何实体，必须借助一具“身体”作为媒介。
那既然要借，当然是要挑个战斗力强的啊！
这逻辑没毛病。
江雨眠愣了一下，随即笑出了声。
“在这里，强弱与性别、体型无关。”
他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
“看这儿。”
纪寻反应极快：“精神力？”
“聪明。”江雨眠眼里多了几分赞赏，“进入梦境的人，通常会被梦境里的逻辑牵着鼻子走，只有精神力足够强大，才能突破这层桎梏，保留自己的意识。而精神力越强，在这个世界里，也就越强大。”
原来如此。
难怪之前那个齐大叔说他厉害，合着是因为他是那晚所有学生里面，唯一保持清醒的人。
这就是所谓的“我思故我在，我想故我强”？
懂了。
纪寻不再纠结，随便找了个看着还算顺眼的男生躯体，眼一闭，心一横，躺了进去。
再次睁眼，视角变了。
手脚有了实感，那种飘忽的失重感消失不见。
江雨眠也从旁边的棺材里爬了出来，活动了一下脖子，发出咔吧咔吧的脆响。
“按原计划，分头搜！”
话音刚落，他就像头猎豹一样窜向厂房深处。
白芷琪二话不说，迅速躺进一口棺材，再出来时，已经变成了一个长发飘飘的女大学生。
苏祈安虽然骂骂咧咧，但也知道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憋着一肚子火加入了搜寻的队伍中。
咔！
咔咔！
这时，黑暗中突然响起奇怪的声音，像木头断裂，又像是骨骼在摩擦。
“等等。”
走在最前面的江雨眠猛地刹住脚，背影瞬间紧绷如弓。
声音是从那些棺材里传出来的。
一开始是一两声，眨眼间就变成了密集的一片。
纪寻感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在起立敬礼。
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念头——
这……这是要诈尸了？！
“芷琪，祈安！”
江雨眠的声音在嘈杂的摩擦声中炸响，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依计划执行！”
“是。”
两道身影迅速向两侧散开，动作利落。
他们随手抄起散落在地的废弃钢筋，金属在手里挽出个花，带起一阵破风声。
江雨眠也没闲着，脚尖一挑，半截窗框飞入掌心，顺手塞进纪寻怀里。
纪寻双手攥着那根甚至还带着虫眼的烂木头，整个人都有点发懵。
让他拿这个跟那群成了精的腊肉拼命？
这也太看得起这根木头了。
四周的棺材板还在不断震动，一只只干枯发黑的手爪扒住边缘，指甲刮擦木板发出刺耳的“滋啦”声。
紧接着，那些干尸摇摇晃晃地爬了出来，关节扭曲成反人类的角度，像是一群被拙劣提线木偶师操控的玩偶，带着一身陈年的尘土味和压迫感，步步逼近。
“芷琪、祈安，清场！”
江雨眠手腕一抖，手里那根不起眼的木棍竟发出呜呜的低鸣。
“纪寻，你负责找布帛，我掩护你！”
“收到！”
白芷琪和苏祈安齐齐应声，没有半秒迟疑，转身就冲进了干尸堆里。
黑暗中，沉闷的撞击声此起彼伏。
钢筋砸断枯骨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断肢横飞，原本还气势汹汹的干尸群瞬间倒了一片。
纪寻一看这架势，心里的怯意散了几分。
他也学着样，举起手里的烂木头，对着冲到跟前的一具干尸狠狠砸了下去。
啪。
声音清脆，像拍死了一只蚊子。
干尸晃了晃脑袋，甚至都没退后半步，那双空洞的眼窝直勾勾地对着他，仿佛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呃……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同样是木头，怎么在江雨眠手里是金箍棒，在他手里就是烧火棍？
难道是他打开方式不对？
还是力量不够？
力量……
纪寻突然想起江雨眠之前跟他说的话。
“在这里，强弱与性别、体型无关。”
自然与武器的好坏也没太大关系。
关键取决于精神力。
对，精神力！
纪寻深吸一口气，不再把手里的东西当成烂木头。
他闭了闭眼，脑补自己是武侠小说里打通了任督二脉的绝世高手，手里握着的不是朽木，而是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一股热流顺着手臂灌注下去。
他猛地睁眼，手臂抡圆，再次挥出——
砰！
一声巨响。
刚才还坚.挺的干尸像是被卡车迎面撞上，整个人横飞出去五六米远，撞在墙上稀里哗啦碎成了一地零件。
成了！
纪寻看着自己的手，心里那股子中二魂彻底燃了起来。
这就跟玩游戏一样，只要技能点加够，就没有秒不掉的怪。
掌握了核心科技，接下来的事就顺手多了。
他一边挥舞着“神兵”逼退靠近的干尸，一边飞快地穿梭在棺材阵里。
江雨眠就像个最尽职的保镖，始终贴在他身侧三步之内。手里那根木棍被他舞得密不透风，凡是敢伸爪子的干尸，还没碰到纪寻的衣角，脑袋就已经搬了家。
说来也巧，这些干尸爬出来反倒省了纪寻的事。
没了那些碍事的“腊肉”挡着，棺材里的情况一览无余。
他脚下生风，眼神飞快地扫过，一口又一口，皆是空棺。
这一会儿功夫，大半个厂房的棺材都被他翻了个底朝天。
可那块黄色布帛，连个线头都没看见。
纪寻心跳有些乱了。
不对劲。
这厂房统共就这么大，除了棺材也没别的能藏东西的地方。如果东西在这里，早就该找到了。
除非……
东西压根就不在这个厂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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