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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观
“你胡说!我与妹妹从小一块长大,她绝不可能是妖物,你这是污蔑!”
“沈某敢说这话,自然是有证据的。”
沈听肆拍了拍身旁阿松,阿松从怀里左掏右掏,拿出一个扁扁的小木盒。打开示与众人,里面装着几团白米饭,唯有一团米饭上染了一点紫色。
“这是什么?”杨彦问道,语气焦急。
“这便是今日各位吃剩的晚饭,每人一份,每份上面都有沈某特制的秘药,专门针对画皮,无论是画皮的口水还是血液,只要沾上,就现紫色。而唯有杨眉那份,是紫色的。”
杨彦闻言哆嗦着手,指向那团紫色的米饭,颤抖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关音也在心底问道:“你们从哪来的米饭?”
沈听肆心回:“自然是叫阿松去偷的。”
关音偏头看了阿松一眼,只见他正一脸骄傲,俨然一副十分自信的样子。
沈听肆又开口道:“我知道这事难以置信,可证据确凿,杨公子倒要好好想想,你妹妹会是何时被画皮换了芯子。”
杨彦却恍若未闻,直直地盯着那团紫色的米饭,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关音见状有些不忍,心道:“沈大人何须这样逼他,他与杨眉感情深厚,现在怎会有心思去想那些?”
沈听肆微微偏头,烛光在他脸上投下不同分界的阴影,再次开口:“杨公子,你与府上两位兄长的命可差点落在她的手里。”
杨彦的脸色在烛光下显得惨白,“不......不可能......眉儿她......她怎么可能是妖物?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她怕黑,爱吃甜食,还会因为我偷吃她的糕点生气......这些难道都是假的吗?”
沈听肆面无表情,声音冷静得近乎残酷:“杨公子,你仔细回想,令妹近些年或者更早可有什么异常之处?比如性情突变,又或是生活习惯上的细微变化?”
“没有!”杨彦猛地抬头,“我妹妹就是妹妹,从来没有什么变化!你们辑妖司查案,就凭这一团米饭定人生死吗?这算什么证据!”
关音看着杨彦激动的样子,叹了口气,在心底对沈听肆道:“喂,我说,你这样逼他有什么用?他现在情绪激动,什么都想不起来的。”
沈听肆微微偏头,心回:“正因他情绪激动,才更容易想起那些被忽略的细节。”
“可你这样只会让他更抗拒。”
“关姑娘心软了?”
“我只是觉得方法不对。况且,按你所说,杨眉应该潜伏甚久,为何现在要连日下毒杨府之人,却又找到我来帮忙?”
“沈某又不是画皮,如何知道?”
“你......!”
关音正无奈,杨彦已经激动地站了起来,指着门口:“出去!你们都给我出去!我妹妹不可能是妖物,一定是你们搞错了!”
阿松被他的气势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半步。杏儿则担忧地看向关音,不知该如何是好。
沈听肆静立片刻,轻叹一声:“杨公子既然不愿面对,沈某也不强求。只是画皮凶险,望你好自为之。”
他说完,转身示意阿松开门。主仆二人悄无声息地融入夜色,留下关音和杏儿面对仍在颤抖的杨彦。
关音走到杨彦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比划道:我们先回去了,你冷静一下。
杏儿转述完,又补充道:“杨公子,我家小姐说,事情未必没有转机,你先别太难过。”
杨彦颓然坐下,双手捂脸,肩头微微耸动。关音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五味杂陈,拉着杏儿也离开了房间。
走出院落,夜风微凉,原以为沈听肆二人已经离开了,一抬眼,两颗倒悬的头从屋顶上垂下来。关音倒吸一口凉气,迅速捂住杏儿的嘴,把那声还未喊出的惊呼按了下去,心里骂道:
“沈听肆!你犯什么病?!”
“吓到了?”
“才没有!是被你丑到了!”
沈听肆与阿松从屋顶落下来,阿松开口:“关小姐,我们少爷眼睛不便,不好去那龙泉观去找那山阴道人,关小姐可愿跑一趟?”
正事要紧,关音点了点头,沈听肆二人迅速离去。她抬头望了望天上的弦月,对杏儿比划:我们也回去休息吧,明天一早我们去龙泉观。
次日清晨,关音和杏儿简单用过早饭,向杨府管家说明外出查案的意图后,便骑马出了城门,朝城外的龙泉观行去。
龙泉观位于京城西郊的龙泉山上,山路蜿蜒,两旁林木葱郁。正是春末夏初,山间野花烂漫,鸟鸣清脆,本是一派祥和景象,但关音心中却笼罩着一层阴霾。
“小姐,你说杨眉真的是画皮吗?”杏儿策马跟在关音身侧,忍不住问道。
关音摇了摇头,比划:我不知道。但如果是真的,杨彦该有多伤心。
“是啊,看他们兄妹感情那么好......”杏儿叹了口气,“要是小姐是妖物变的,我肯定也接受不了。”
两人正说话间,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关音回头望去,只见杨彦骑着一匹白马疾驰而来,脸上带着一夜未眠的憔悴。
“关姑娘!等等我!”杨彦追上她们,勒住缰绳,气喘吁吁地说。
关音挑眉看他,杏儿问道:“你怎么来了?”
杨彦苦笑道:“我在府里待不住,一想到眉儿可能是......我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让我跟你们一起去龙泉观吧,总比在府里胡思乱想强。”
关音犹豫片刻,看着杨彦恳求的眼神,终于点了点头。
三人并辔而行,杨彦一路上沉默寡言,与昨日那个活泼多话的纨绔子弟判若两人。关音知他心事重重,也不打扰,只专心赶路。
约莫一个时辰后,三人抵达龙泉观山门前。龙泉观不愧是京城附近香火最盛的道观,朱漆大门气派非凡,门前广场上已有不少香客往来。
“咱们怎么找那个山阴道人?”杏儿低声问道。
关音环顾四周,比划:找个人打听一下。
三人在观内转了一圈,最后在偏殿附近看到一个正在扫地的小道童。那道童约莫十二三岁年纪,手上干着活,眼珠却不停左看右瞧,一看就是个机灵角色。
关音示意杏儿上前搭话。杏儿会意,走到小道童面前,笑眯眯地说:“小道长,我们想找山阴道长,不知他可在观中?”
小道童抬头看了杏儿一眼,又瞥了瞥她身后的关音和杨彦,继续低头扫地:“山阴师叔在闭关静修,不见外客。”
杏儿从袖中摸出一小块碎银,悄悄塞到小道童手中:“我们真有急事,麻烦小道长通融一下。”
小道童掂了掂手中的银子,眼睛一亮,但随即又露出为难之色:“不是我不帮你们,是观主令山阴师叔闭门思过,谁也不见。”
“闭门思过?为什么?”杨彦忍不住插嘴问道。
小道童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听说山阴师叔前阵子去杨府做法事,不但没驱走妖邪,反而让杨家三位公子都病倒了。观主大怒,罚他禁足。”
关音与杏儿对视一眼,比划问道:问他山阴道人关在哪里。
杏儿又掏出一块稍大的银子,塞给小道童:“小道长,我们真的有事要请教山阴道长,你就告诉我们他在哪里闭关,我们自己去找他,绝不连累你。”
小道童看着手中的银子,明显心动了,犹豫片刻后,小声道:“山阴师叔就在后山的静室里。从这边往后走,穿过竹林,看到一排房子,最里面那间就是。”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那里有人看守,你们得小心些。”
三人谢过小道童,按照他指的方向往后山走去。果然,穿过一片幽静的竹林后,看到一排简朴的房舍。最里间门外,两个中年道士正坐在凳子上闲聊。
“怎么办?”杏儿低声问。
关音略一思索,比划:你和杨彦去引开他们,我趁机溜进去。
杏儿点头,拉着杨彦走上前去。杨彦会意,立刻装出一副焦急的样子:“二位道长,不好了!前殿有香客打起来了!”
两个道士闻言一惊,站起身来:“怎么回事?”
“好像是两家香客为了抢头香吵起来了,都快动手了!”杏儿添油加醋地说,“两位道长赶紧去看看吧!”
两个道士对视一眼,显然信以为真,匆匆往前殿方向跑去。
关音趁机闪身来到静室门前,轻轻推门而入。
静室内陈设简单,只有一个蒲团、一张矮桌和一张床榻。一个穿着灰色道袍的中年道士正坐在蒲团上打坐,听到开门声,警觉地睁开眼:“你是谁?”
关音反手关上门,比划道:我是四海镖局的关音,为杨府之事而来。
山阴道人显然看不懂手语,一脸困惑。关音正苦恼如何沟通,门外传来杏儿的声音:“小姐,我来了!”
杏儿溜进静室,关上门,对山阴道人说:“道长,我们是杨府请来查案的,想问问您当时在杨府发现了什么。”
山阴道人闻言脸色一变,连连摆手:“贫道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快走吧!”
关音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放在矮桌上。山阴道人的目光在银子上停留片刻,但仍摇头:“不是贫道不说,是观主有令,不许再提杨府之事。”
关音又放下一锭银子。
山阴道人咽了口唾沫,摸着胡子,犹犹豫豫地摆头:“贫道不好坏了观中规矩。”
关音放下第三锭银子,山阴道人终于长叹一声:“罢了罢了,施主也是好心,那就告诉你们吧。”
他把银子搂进怀里,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杨府确实有妖物,而且不是寻常妖物!”
关音和杏儿对视一眼,杏儿追问:“道长如何得知?”
“那日贫道在杨府做法,用的是特制的明气香。”山阴道人解释道,“明气香能感应妖气,遇之则散。可那几日明气香无论如何也不散开,好似并无妖气,可贫道却知道杨府里一定藏着妖物。”
“这是为何?”杏儿不解。
“嘿嘿,这就是贫道的本事。”山阴道人说,“贫道从小就是个天煞孤星的命格,幼时便开始流浪,那时还没有什么辑妖司,人越少的地方妖物越多,可贫道却从未被妖物伤害,你们可知这是为何?”
不等杏儿追问,山阴道人继续道:“因为只要待在妖气汇集之处,贫道便会头顶发痒。那日我一入杨府,头就开始发痒,只是如何也找不到那妖物。本想再做几场法事查妖,谁知杨家公子却接连病倒,贫道也害怕了,只好先回观中禀报观主。”
关音眉头紧锁,比划问:你们观主很厉害?
杏儿转述后,山阴道人点头:“观主自然厉害,若不是被观主收留,贫道说不准早就冻死街头了。”
“道长为何不直接告诉杨府?”杨彦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原来他不知何时也溜了进来,脸色苍白如纸。
山阴道人被吓了一跳,看清是杨彦后更是惊慌:“杨、杨公子!你怎么来了?”
“回答我!”杨彦厉声道。
山阴道人苦笑:“贫道何尝不想直言?但对付妖物需要查明种类,不然就算是辑妖司也没有办法。况且......况且观主也嘱咐不要我管。”
“为何你们观主不要你管?”
杨彦刚问出口,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和说话声:“刚才那几个人呢?是不是来找山阴的?”
“不好,看守的道士回来了!”杏儿低呼。
山阴道人顿时慌了:“你们快走!要是被观主知道我跟你们说了这些,我就惨了!”
关音当机立断,示意杏儿和杨彦从窗户离开。三人一个接一个,翻出静室,飞快躲入屋后的竹林之中。
远远地,他们听到道士们推开静室门的声音:“山阴师兄,刚才有人来找你吗?”
“没、没有啊。”山阴道人故作镇定,“我一直一个人在静修。”
三人趁此机会,悄悄沿原路返回,直到走出龙泉观山门,才松了口气。
“现在怎么办?”杨彦茫然地问,得知妹妹可能是画皮的证据又多了一条,他显得更加失魂落魄。
关音翻身上马,比划:事到如今,先回去盯住杨眉,以免再生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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