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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颜
“听说你花枪耍的很是不错,教教我。”
陆晃蓦然抬眼。
灯火阑珊处,神女青丝未簪、素衣银白,莹莹清辉,恍若月华。
只消一眼,凡人便得陷其中,诚心祈愿神女光辉普照。
“多谢殿下称赞,如今受了伤,只能改日再给殿下献丑了。”
陆晃嘴角含笑,笑似朗月入怀,一如当年。
“歇着吧。”萧晏清也笑了笑,往里间走去。
唇角的弧度一点点下落,心跳的力度一下下变重。
时光悠悠,她早已不记得自己与陆晃的初见了。
可陆晃记得。他方才说的话,同梦中一模一样,那便证明,她梦中所见,是真实的过去。
如果梦不仅仅是一场梦,梦里那些尚未发生之事,会不会在将来某时应验?
若梦中之事皆是现实,那是不是意味着,真的会有一场宫变,陆晃真的会杀蒋洵,而他也真的英年早逝……
萧晏清心如擂鼓,倘若梦真的对应了过去与将来的某些时刻,她是不是有机会重回萧玉枢早夭的那几日,发现一些当年未曾注意的细节;她是不是可以提前布局谋划,试图阻止或扭转一些未来的事情。
谪落人间的神女也诚心祈愿天官赐福,让她真能如愿窥得天机。
一夜无梦。
翌日清晨,二人收拾妥帖一起回到陆府。今日是大婚最后一日,礼成宴上,来的皆是皇亲国戚、列侯高官。
“阿兄。”
萧晏清迎上一位身着宝蓝深衣、头戴远游冠的郎君——大皇子,康王萧玉礼。
“之前便听说阿兄得诏回长安了,不想是真的。”
“昭明大婚,阿兄如何能不到?”康王说着四下打量了一番,“怎么,四弟没回来?”
哪壶不开提哪壶。
萧晏清笑得有些勉强:“礼至人未至,想来阿父还是不愿他回来。”
“唉,怎么说也是你大婚,”康王萧玉礼有些惋惜地拍拍萧晏清的肩,“你也别太往心里去,左右他是记挂你这个阿姐的。”
萧晏清点点头:“罢了,不提这些了,阿兄此番回长安待多久?”
“得个把月。”
“怪不得,我瞧着阿兄也不是为我婚事来的。”萧晏清瘪着嘴剜了一眼康王。
康王萧玉礼回封国已六七年了,每年只在年节才回一趟长安,此番若是久待,想必是阿父有事交予他。
“怎么会,阿兄回长安确是为了你这桩婚事。”萧玉礼意味深长地一笑。
萧晏清头凑近了一点,敛声道:“北凉使团?”
萧玉礼心下一愣,没想到她竟然知晓此事,但面上不露声色地点点头,“阿父要我参与和谈一事。”
自从太子衡被废,储君之位已空置多年,康王是阿父如今唯一成年的儿子,难不成阿父动了立储的心思?
不过,这储君之位,她萧晏清另有人选。
“哟!这不是谢老和李大人吗?”萧晏清瞥见不远处并排走近的两个人,扬声招呼着。
“参见殿下,参见康王。”
传来两道行礼问安的声音。
“丞相同廷尉聊什么呢?”
“说起江校尉今日爽约一事,听说被一案子绊住了脚。”丞相谢靖躬身回答道。
“本宫也有所耳闻,长安郊外一处庄子着了火,整个庄子没留下一个活口。”
“哦?竟有此事?天灾还是人祸?”萧玉礼有些好奇。
几人皆摇了摇头,廷尉李寿道:“这得看江校尉查得如何。”
萧晏清看着二人装模作样的神情,心中暗自发笑。在从梁庄主事梁不倦身上搜出的那本账册中,二位的大名可是赫然在列。
“说起来,本宫昨日还在街上遇见了谢小郎君,”萧晏清幽幽地看着谢丞相,“先头宴会上见过一次,还是个小奶娃娃,不想几年过去,已有当街打马的能耐了,丞相莫不是想让令孙从武吧。”
丞相谢靖尴尬一笑,企图搪塞过去:“这小子顽劣的很,老夫也甚是头疼。”
“廷尉管刑狱、掌司法,丞相不若向李大人讨教一番?”萧晏清下巴轻扬,向廷尉李寿的方向点了一下。
公主笑得如春风般和煦,可几人周遭却似有数九寒冬的冷风吹过。
“昭明跟二位开玩笑呢!”萧玉礼说着隐蔽地拉了拉萧晏清的衣袖。
“估摸着阿兄得和丞相共事些日子呢,你们聊。”萧晏清又抬了抬下巴权当打招呼,而后转身去与其他列侯翁主说话了。
乐师奏起乐府歌,舞姬跳起七盘舞,台上八音协奏、袖袂翩跹,台下酒酣正热、觥筹交错。
礼成宴渐入尾声,萧晏清道了声酒喝得发晕,便先行回了公主府。
公主府上并无宴会,可却是如出一辙的丝竹悠扬、钟鼓齐鸣。
“阿衡确与陆晃有联系。”高山流水之中,萧晏清沉声说道。
“殿下是怀疑广陵王……”
“我不知道。”萧晏清扶额叹气。
六年前的她会力挽狂澜,于天家手下保住萧玉衡的命,若是现在的她,还会如此吗?前方的一团迷障,看似比当年稀薄,可萧晏清心中的雾气却愈加浓重。
萧玉衡是过继到皇后名下的,而萧玉枢作为皇后亲子,必得天家格外荣宠,太子衡的位置真的稳固吗?他真的甘心吗?这个道理无数人同她说过了。
她不是不懂,只是很难相信,那个当年被自己从昭阳舍李婕妤手中救下并带回椒房殿的人,会是谋害胞弟的真凶。她不愿承认,是她自己引狼入室,害得萧玉枢早夭。
“青鸢,从绣衣使里挑几个人,与你一道去趟广陵。”萧晏清从朱纹玄衣的人中点出一位,吩咐道,“注意隐蔽,尤其不要被阿父的人发现。”
“属下明白。”
“还有,陆晃并不知晓梁不倦这个人。”
在场之人陷入沉思。
“青罗不会错的,她说是洛白的招式就一定是。”青鸢想了想,开口替青罗说话。
“这点毋庸置疑,不过属下觉得梁庄牵扯之人众多……”公主府詹事齐钰思索道。
“詹事是觉得,或许陆府并不是冲着梁不倦去的?”燕三忙问。
齐钰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萧晏清,而后说出了自己的考量:“有这种可能,或许我们的动作,不止惊了梁庄背后之人,陆府与梁庄之间说不定有别的勾当。”
萧晏清静静听着,手指在茶碗碗边打着圈。
“绣衣使说是洛白的招式,但她也说了,天黑看不清脸,会不会……”一旁燕羽营鸽卫首领燕五提出了疑问。
“其他人冒充?”齐钰接过话来,手撑着下巴思考着,“那目的何在?”
“说到洛白,”萧晏清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终于开了口,“真情蛊的药效太短,问到时陆晃已清醒了。”
“什么?我分明试验过的。”又一位朱纹玄衣的女郎出声。
萧晏清摆摆手,不甚在意,接着说道:
“陆晃说洛白死了,但我总有种感觉,他并未跟我说实话。不论如何,他既已经知道我在关注洛白,估计之后行事会更加小心。”
萧晏清捏起栗子糕咬了一口,细细品味着其中香甜。
一碗蜜水被端进书房。
“将军,宴上饮了不少酒,喝点蜜水吧。”近侍孙治将碗放到桌上。
陆晃点头,又看向周穆说道:“最近不要联系洛白,公主府已经盯上他了。”
“什么?难不成……”
不早不晚,偏在这个时候,难道是为梁庄?公主为何要关注梁庄一案呢?
“查一查,公主府盯上梁庄所谓何事。”
陆府翠华堂书房内,陆晃话语铿然。
“查一查,看看能否找得到洛白的行踪。”
公主府北苑东一殿,萧晏清果断利落。
“既然陆晃已经知道了,那不如将计就计,阿父已经准许绣衣使辅助司隶校尉探查了。”萧晏清坐直了身子,眼神清亮地扫过众人。
“那便光明正大的参与进去,公主替天家办事,这个理由最是无懈可击。”齐钰缓声道。
“不错。”萧晏清挑了挑眉,又问道,“青罗在里面吗?”
“正是,绣衣使正问话呢。”
“行,你们先吃着喝着,齐钰,你同我一起去看看梁主事。”
手覆上殿内北墙的铜雀,随即,雀鸟衔着的环佩自行旋转起来,发出细微的摩擦声,萧晏清将环佩拉出,按特定方位再次旋转归位,一旁巨大的闷户橱开始自中间分离,缝隙渐宽,只见一道石阶一直延伸到如墨的黑暗中。
带着尘土气息的冷风里夹杂着令人作呕的甜腥味,萧晏清掩鼻一直朝里走去,直到空间豁然开朗,一间点着火把的暗室中央,吊挂着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
“殿下。”青罗走上前,其余作朱纹玄衣装扮之人也跟着行礼。
萧晏清打量了一下被铁链拴着的人,是受了些皮肉之苦,不过看样子绣衣使还未下狠手。
“放他下来,本宫同这位梁主事好好聊一聊。”
萧晏清脸上漾起温和的笑容,但那双眼睛——那双眼睛仍然保持着审视的锐利。
“梁主事,梁不倦,或者我该叫你——梁侍郎?”
公主的声音也淡淡的,可那笑容越是温暖,梁不倦的背后越是发凉。
“小民听不懂殿下在说什么。”
“哦?”萧晏清嗤笑一声,“梁侍郎真是贵人多忘事。本宫年少时,可的的确确在椒房殿见过你。”
梁不倦的眼神里闪过慌张,却极力克制住自己身体的抖动:“殿下定是认错了。”
“哦?认错了?”萧晏清扬了扬下巴,“梁不倦,本宫想听的时候你不说,等到你想说的时候……”
公主的黑眸中倒映着火把的冷光,那火焰腾腾燃烧,噼啪作响,如同骨头被碾碎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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