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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梨
萧临川将晕倒的沈枝意拦腰抱起,放在了寝宫内的床榻上,掖好被角。
李太医很快闻讯赶来了,伸出手指细细给沈枝意把脉。
李太医把了好一会儿,眉头紧蹙却不言语。
萧临川有点等不住了,直接问道:
“李太医,沈侧妃是怎么了?”
李太医收回手,蹙眉凝重道:
“回太子殿下,侧妃娘娘并无大碍,应该不久就会醒来。”
萧临川察觉到李太医凝重的脸色,问道:
“那你为何这副表情?”
李太医微微叹了口气:
“微臣方才把脉,探出侧妃娘娘体虚身弱,体内阴阳互损,虽不危及性命,可是……”
“可是什么?”萧临川直直盯着李太医,他不喜欢这会儿的欲言又止。
“可是侧妃娘娘这副身体,实在不宜行房,若强行行房,不仅极难孕育子嗣,恐还会加快身体衰弱,逐渐步入膏肓。”李太医蹙眉回道。
萧临川闻言瞳孔微缩:
“可有治愈之法?”
李太医轻轻摇了摇头:
“侧妃娘娘这应是天生体弱,只有慢慢调理,若期间能做到不行房不过度劳累,应是不会有什么大碍,后续倘若调养得极好,也有望诞下子嗣。”
李太医说得极为谨慎,并没有完全断了萧临川想要子嗣的心,尽管那希望看起来很渺茫。
“那就给沈侧妃好生调养着。”萧临川面色冷静,似乎这件事对他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只是心口处莫名传来的那一丝钝痛令他无法忽略。
一旁的温公公和石榴的心瞬间都沉了下去。
太子殿下和侧妃娘娘方才还是那般温馨和谐的模样,此刻竟来了这当头一棒。
当真是天妒有情之人吗?这也太令人扼腕叹息了。
“你们都退下吧。”萧临川沉声道。
“是。”
屋内的几人退下了,只余下萧临川和昏迷的沈枝意。
萧临川望着床榻上微闭着双眼的沈枝意,视线描摹着她柔和的五官线条。
“所以,新婚之夜,你是因为知晓自己体弱不宜行房,才会留孤独守空房的吗?”
萧临川注视着沈枝意,禁不住伸手轻轻抚过她散在肩头的青丝,让那柔软的青丝在指尖缠绕起来。
“为何你明明浑身都疑点重重,孤明知不能信任你,却还是忍不住在意你呢?”
“你真是令孤太难懂了。”
“从未有人告诉过孤,感情竟是比协理天下之事都还要难的难题。”
萧临川将指尖缠绕着的青丝贴上自己的侧脸,沈枝意顺直的青丝从他的指尖一缕一缕滑落,萧临川的心仿若也化为一片一片,滑落到未知的暗处。
*
祝云窈这几日都暗中蹲守在鸿雁酒楼,果不其然在第三日的酉时看见萧鹤言在此设宴。
宴席上不乏京城的高门世家,萧鹤言坐于主位,与众人谈笑风生,好不快活的模样。
“在下听闻太子殿下近日成功纳了位侧妃,看来太子殿下那是为不祥之煞,定会断子绝孙的传言要不攻自破了啊,六皇子殿下,看您这般高兴好似也并不介怀?”
席间忽然响起一阵不太和谐的话语。
萧鹤言闻言放下酒杯,不屑地微勾嘴角轻哼一声:
“纳了侧妃又如何?那侧妃怕是不久后就会自尽而亡了。”
“哦?可在下听闻那侧妃娘娘可是主动自愿嫁与太子殿下的。”
萧鹤言仰头饮了一口酒,眼底阴狠之色一闪而过:
“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我说她会自尽,她就定会自尽。”
“是吗?那在下可就等着看好戏了,哈哈哈……”
众人都不约而同心照不宣地笑起来,似乎都领会到了萧鹤言言语中暗藏的信号。
“要我说,这当朝太子当得也太过窝囊,放眼整个京城,竟无一位高门贵族之女愿嫁,就连民间之女也对其避如蛇蝎。”
“可不是嘛,圣上也真是位心软明君,竟也顾及朝堂上下与天下民意,未曾强行赐婚,到最后,堂堂太子竟只能迎娶一个瞎了眼的孤女,真是可怜又可笑。”
席间谈笑的谈资顺势变为了太子。
萧鹤言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摩挲着酒杯上的花纹,嗤笑一声:
“太子貌若夜叉是为不祥凶煞,哪家姑娘会单为财权葬送后半生?更何况,太子如今也并未在朝堂站稳脚跟,与之对立之人不在少数,他这太子之位,能不能保住都难说。”
“是啊,太子哪及六皇子殿下才华出众,天资过人,咱们这些自当效忠于六皇子殿下了。”
“是啊是啊,六皇子殿下日后自当成为天下之主。”
恭维之语接连不断,萧鹤言的虚荣之心被满足不少,连喝了几杯酒,脸颊微红,忽然站起身,一脚踏上了圈椅,咧开嘴角恣意地哈哈笑道:
“承蒙诸位厚爱,那本皇子就为大家即兴作诗一首,有想斗诗的尽管来!”
说罢,当即就作出一首精彩的五言律诗,引得席间掌声不断,赞不绝口。
柳大将军之女柳映梨就是这会儿留意到萧鹤言的。
她与萧鹤言两桌之隔,正同久未谋面的闺阁好友相聚谈心。
视线却不自觉被不远处萧鹤言的身影吸引。
她眼中的萧鹤言恣意快活地大笑着,眉眼清雅绝尘却又透着桀骜不驯,潇洒不羁地立于圈椅之上,仰头饮下一杯酒,直接一气呵成一首出神入化的豪迈诗词。
自由洒脱的模样,仿佛从未被牵制束缚,就如一匹恣意驰骋于江湖的野马,拒被套上缰绳,只想尽情地快活于人间。
柳映梨自小被养于深闺之中,虽是将门之女,却打小被约束着一言一行,修习着她并不喜爱的琴棋书画。
她想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身后却总是跟随着一众仆从与护卫,无论做了什么,都会被一一上报给母亲.
就连今日与旧友相聚,还是偷偷溜出来的。
萧鹤言周身散发的这股狂狷不羁的自由之气,正正好好打中了柳映梨的心。
“诸位可有想与本皇子斗诗之人?尽管来!”萧鹤言哈哈笑着,脸色染了酒气泛起红晕,下一秒竟直接举起桌上的酒壶仰头一饮而尽。
“不敢不敢,谁敢与六皇子殿下斗诗呀。”
席间众人连连摆手。
“殿下,小女子有一诗,可否请殿下指点一二。”
一旁忽然响起一阵娇俏的女声,众人转头望去,萧鹤言的视线也被吸引。
一名长相俏丽,看上去极有灵气的女子立于旁侧,面带极为标准的端淑微笑,眼神温和中透着一丝机灵。
“映梨姐姐,咱们还是回去吧,闺阁之女主动与男子斗诗,怕是不妥。”柳映梨的好友在一旁劝说道。
而萧鹤言却抓住了这句话的重点。
他记得,柳大将军之女,名唤映梨。
“姑娘可是柳将军之女,柳映梨?”萧鹤言问道。
“正是。”柳映梨回道,“但殿下不必顾及小女子身份,把小女子当作与您斗诗的普通人便可。”
萧鹤言挑眉,微勾嘴角:
“好。”
*
祝云窈此时立于阁楼暗处,留意着楼下萧鹤言和柳映梨的一举一动。
两人在几番对诗后,萧鹤言似乎心情大好,竟包下鸿雁酒楼顶层最为奢侈的明月阁间,邀柳映梨一同吟诗作赋,共赏月色。
京城之人都知,鸿雁酒楼顶层的“明月阁间”,可一览整个上京城,也是赏月的最佳地点,亦是许多有情之人私定终生之处。
萧鹤言独邀柳映梨一同前去明月阁间,明眼之人都能看出,绝不单是为了作诗赏月。
柳映梨在几番推拒后,还是没能抵过萧鹤言的热情相邀,与他一同去往了顶层的明月阁间。
祝云窈脚步极轻地在暗中跟了过去。
*
萧鹤言与柳映梨落座在明月阁间的露台边,从上头往下望去,上京城灯火通明的夜色尽收眼底。
柳映梨此时微微垂首,似乎略显羞怯。
她这次本就是跟随着自己的心,大着胆子应了萧鹤言的邀约,但自小严格的家教还是会令她觉得此举有些冲动不妥。
“柳大小姐,我听闻这明月阁间甚是神奇,在此私定终生的有情之人,最终都得以成眷属。”
萧鹤言状似无意地开口道,双眼直视着柳映梨,不放过她任何一丝的表情变化。
他心中早已有拉拢柳大将军之意,可这柳将军是个死脑筋,一心效忠于皇上,自然也就偏向皇上所立的储君萧临川。
柳将军虽平日里镇守边关几乎不问政事,但他所言,任是皇上也会听取几分。
更别提他手中所握的兵权,正是萧鹤言梦寐以求的。
他若能成功迎娶柳将军的嫡女柳映梨,那柳将军就是心中再偏向萧临川,也不得不为了家族,助他一臂之力。
“是吗?那确实神奇。”柳映梨轻声回道,双手略显拘谨地放在膝头。
“在下好奇,可否问问,柳大小姐可有心悦之人?”萧鹤言执起桌上的琉璃茶壶,为柳映梨斟上一杯茶。
“未有。”柳映梨手指轻敲桌面,以示对萧鹤言为其斟茶的感谢,而后端起茶杯低头饮了一口。
轻轻放下茶杯,柳映梨鼓起勇气,问道:
“那殿下呢?可有心悦之人?”
萧鹤言闻言微微勾起唇角,手指转动着桌上的琉璃茶杯,启唇:
“以往从未有,但眼下有了。”
柳映梨的脸颊瞬间泛起红晕。
萧鹤言这句话,令她不由自主就把自己代入了萧鹤言的心悦之人。
祝云窈此时立于明月阁间轻掩的房门外,萧鹤言和柳映梨的对话,她此刻都听得真真切切。
“以往,从未有?”
祝云窈低声自语,眸色晦暗阴沉,双拳逐渐握紧,指甲深深地嵌进了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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