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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用之灵
红衣劲袍少女站在檐上抱臂飒然,哼笑道:“没见识的东西,区区苍桐木而已,我摔了就摔了,你能奈我何?”
黑金长袍少年气极反笑,扬手上前,直突少女前襟。少女面色大变,愤愤作挡,忽而反掏腰间,瞬间大惊失色,全然没有了方才的气势,急声道:“还我!”
少年报了毁木之仇,快意大笑,语气间不见敬意:“堂堂王女又如何,还不是一个不能修行的废物。”
他将手中之物一抛,无数符纸无火自焚,在空中化作灰烬,讥笑道:“只能依仗符纸飞行,那滋味很难受罢。不若叫你阿父给你再生几个兄弟姐妹,说不定哪日你就生出灵根,可以修行了。”
坤芃芃听得云里雾里,却也知道这一席话实在恶毒,只见少女的脸色逐渐阴沉,目光自愤怒变得平静阴冷,一字一句道:“成闻钦,你我割席退亲。”
“求之不得。”黑金长袍少年毫无所谓。
一声清亮的哨音,黑衣侍者跃顶而来,转身挥袖间,少女的身影消失在瓦片之上。
刚进邦内就遇到大场面,坤芃芃对着一旁看戏的路人问:“刚刚那女子是谁?”
路人不答,只抬眼对着她一味地上下扫眼打量,道:“连这都不知道,你是野人吧?”
……大哥你地域歧视有点严重了哈。
其他看戏的野人为她解答:“一袭红衣,英姿飒爽,当今唯一的王女,月楚殿下。”
坤芃芃看向立在檐上的少年,问道:“那他呢?”
野人登时投来略作嫌弃的眼神,似是在说怎的这也不知那也不知,道:“与月楚殿下立有婚约在身,又如此狂悖,正是岐国第一乐官之子,成小公子成闻钦。”
“乐官……?”坤芃芃不解。
“哎呀!你到底是哪个山旮旯里出来的,乐官就是乐官,掌奏大祀之乐的宫人,身份地位可不一般,既有修行之能,在岐国可谓是万民之上。”
“更何况……”那野人凑近附耳轻声道:“历代岐王皆无法修行,再尊贵又如何,百年之于修者不过须臾之间。对修者而言,王室不过是需要给几分薄面的凡人罢了。”
八卦上了兴致,野人继续道:“月楚殿下身份固然尊贵,可成小公子已然拜入岐山门下,待去了岐山,各路女修还挑不过来么……”
“你们在说什么。”巽占的声音自聊得忘乎所以的二人身后传来。
“噢哟!”野人抚着胸脯,“作什么突然出声,吓死个人了。”一回头见巽占身着长袍,相貌身形不似野人,恐是邦人,缩到一边不再言语。
坤芃芃心中思索着刚刚听来的信息,只道:“难怪。”
她就说哪里不对劲,言语之间,成闻钦对岐王和月楚殿下无甚敬意,应是修者面对无灵之人的傲气。
现下月楚殿下被气走了,成小公子却没打算立即离开,他负手信步空中,缓缓落在苍梧木前,看也未看地面之人。
正此时,远方钟声悠远,刚才搭话的野人道:“时辰到了。”说罢便朝着钟声的方向走去。
林钰道:“走吧,灵选开始了。”
不料成小公子抬腿作拦,“啧”的一声道:“弄坏了我的苍梧木,还想走。”
林钰蹙眉,坤芃芃心道好一个厚颜无耻之徒,面上却绽开一个甜笑,开口道:“公子弄错了,这木头自空中砸来,不坏也难。冤有头债有主,还请谁砸的找谁。”
“不对,不对。”成闻钦笑着摇头:“我分明看见,琴落下来,应该砸到这位才是。”他抬袖往坤芃芃身后一指,似是在讲道理。
“你待如何?”巽占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折扇,捏着扇骨笑颜道。
气势微妙地剑拔弩张,坤芃芃试图缓和,道:“若不是躲得快,定然砸中了。你瞧他身子骨孱弱,说不定砸死了。没砸到就算了,我们不怪你,你自去找债主,我们还要赶路。”
“所言极是。”成闻钦似是被说动了,微微点头:“若是他不躲,我的苍梧木就不会坏。”他笑容可掬:“区区野人的一条人命而已,哪里比的上我的木头。”
成闻钦道:“你说,是不是该赔?”
……
坤芃芃还道他何以上一秒发难下一秒引咎,原是在这里等着他们。
现在还不是可以硬刚的时候,对方的姿态定然不愿善了,就在坤芃芃思考对策之时,林钰放下背篓,自篓中掏出一把……砍刀。
砍刀样式寻常,跟坤芃芃收在乾坤袋里的砍刀相差无几。
少年提刀,气势骤变,忽然间嘴角上扬,笑意桀骜不恭:“你再言一句。”
成闻钦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鄙屑道:“倒是看走眼了,竟有炼气之境。”他抬手,嗡鸣的水蓝色长剑凭空出现,把握在主人手中。
有识货的人惊呼:“是璃光剑!”
“成公子竟拜入了岐山山主门下,山主竟将璃光剑给了他。”
“别看了赶紧跑吧,一剑下来当炮灰都不够。”
坤芃芃对浮生界全然不知,全凭路人的讨论声得知信息。那璃光剑一看就并非凡器,又为岐山山主所赠,另一边林钰提着攻击力只有2的短刀,不用打便可预见胜负。
事已至此,无甚好说,她暗暗操起紫锄头。
成闻钦狂言:“你什么身份,区区野人,也配对我叫嚣。”他邪笑抬剑:“你能站在这跟我对话,就已经该感恩戴德,流涕叩拜,尊我一声……”
嚓!砍刀斜面而来,打断未完之言。成闻钦堪堪侧身躲过,一剑刺去,不想那寸头少年身形滑腻,一个绕身又是一刀,不得不以剑身作抵,落了下乘。
刀剑铮锵,剑身负隅一抵,直推得林钰滑退数尺,他一个翻身,绕于其后,又绕于其侧,又现于其前,叫人摸不准落身之处,刀影之间,乌黑色的砍刀自侧空劈下,璃光剑锵然上挡。
“铛!”势大力沉,就在成闻钦不敌之际,砍刀“咔嚓”断了。
“哈哈哈哈哈哈!”成闻钦大笑数声,几番不敌,此刻已然带了杀意,剑意凌厉,直击林钰面门。
失去兵器的林钰纵然身形矫捷,也不敌剑意漫天,一躲再退,无奈逼入墙角。无处可退间,就要以手作挡,却听“铿锵”一声,有什么挡在他前面,剑身震动,嗡嗡作响。
是一把平平无奇的槿紫色锄头。
锄头的主人是一位扎着双髻的少女,剑意掀起发丝飞扬,她的手一前一后握着锄柄,身下蹲着马步,稳稳当当,毫不雅观。
农民多的就是蛮力。
坤芃芃后脚向下一扎,借了股向上的力,顽力向前一送,剑声铮鸣,持剑之人颌角落汗,错步立于巽占身侧。巽占开扇作摇,轻笑道:“热啊,都出汗了。”
受此一辱,成闻钦只觉巽占话里有话,正好见他孤身在侧,斜眼提剑,却见那人似乎不经意身姿微动,恰好错过剑身。街上有人喊道:“巡逻仙来了!”
他恨恨回头,却突然露出一个颇有深意的笑容,道:“我记住你们了,来日再见,就是尔等死期。”
呼……坤芃芃松下肩膀,中二脑残少年总算走了,他们得赶紧去参加灵选。
听说大祀之后,灵选持续十日,她已经在铜鼎野浪费了好几天,剩下时日不多,错过了就得再等三年。
那头街上有序飞来一列白袍持剑人,见此架势行人纷纷避让。坤芃芃回头去看林钰,见他已自己撑立起来,并无受伤。三人退至檐下,白袍持剑人在空中巡视一番,见无异动,原路飞回。
白袍持剑人走后,坤芃芃问道:“他们是谁?”
“巡逻仙。”许是方才的革命情谊,林钰难得好声好气解释:“大祀前后禁止喧哗,现在还好,若是大祀前夕,刚出声就会被巡逻仙剑斩,喧哗是为对古神不敬。不敬者,斩立决。”
“怪不得。”坤芃芃道:“那成闻钦说走就走,看来也惹不起巡逻仙。”
“走罢。”巽占收扇出声:“灵选还去不去了。”
被成闻钦如此一拦,又耽误半个时辰,三人跟着人群,朝着灵选的场地走去。
坤芃芃一路走一路看。
邦内实在是太繁华了,与野地简直天壤之别。
街道宽敞,间植高大犀木树与不知名粉花树为行道树,清香满邦。侧立楼铺市肆,楼阁参差,前后错落,有二层相高、三层相高、更有五层相高。高楼相向,各有飞桥栏槛,明暗相通。
甚有大湖,水天湖色,临水画舫水榭,游船只只,列舫榭之外。闲鸭野鹅白鹤,飞长空之间。
坤芃芃叹为观止。
邦人过得是真好啊。
就在城池北端,邦主殿阙前,一片空地上,人山人海,巡逻仙饶场地而立,便是灵选之处了。
场地中有数列队列,众人排队测试灵资,三人随便选了一队,很快就排到了他们。
测灵资的方式十分简朴,只需将手放在桌上人头大小的琉璃球上即可,坤芃芃看着琉璃球,像极了放大版的灵珠,只是其中并无流光溢彩的似云似雾、似水似露的彩色荧光。
若为有灵之人,荧光自现;无灵之人,自无色彩。
三人中打头的是巽占,只见他不甚在意地将手放到大号透明琉璃球上,一息、两息……毫无动静。
“无灵之人,下一个。”测试灵资的小修士道。
“无灵之人?”怎么可能?
坤芃芃讶然,自竹子小妖救她的风刃,无水生茶的茶壶,一眼看穿境中境……他不可能是无灵之人。
“下一个。”小修士不耐烦地催促。
坤芃芃按捺住心中所思,走上前去,琉璃球触感冰凉,坤芃芃手放上去,似是一蛰,体内气血翻涌,有什么无形之气涌了出去,汇入球中。
一缕、两缕……琉璃球中的莹绿色愈来愈多,直至充满整个琉璃球,那股气似乎源源不绝还未停止涌动,就听“喀嚓”一声,琉璃球裂了。
坤芃芃瞠目结舌。
她这么厉害?
看样子她不仅有灵资,且灵力颇丰。
却见小修士眼中惊讶一闪而过:“可惜了上甲等的好灵资,竟是无用之灵。”
他语气淡淡,百无聊赖地捏决换上新的琉璃球,念道:“木灵,上甲等,下一个。”
嗯?
无用之灵?
坤芃芃领了刻有灵资的木牌把位置让出来,心中疑道:反应这么平淡,上甲等灵资诶!不是绝顶的好天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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