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舟已过万重山

　　徐久去停车，让他们先进店点菜，回来时，他先到前台把账结了才落座。

　　陈多鱼几个说他不厚道，不应该抢别人结账的机会。

　　徐久不搭理他们。

　　几个人边吃边聊，几个小子接着兴致勃勃的讨论今天的“英勇事迹”，徐久也不多参与，等他们吃的差不多了，徐久边摩挲手里的手机边对陈多鱼说：

　　“我那天帮你问了你恩人，他说要你好好学习，不要把上次的事情放在心上。”

　　陈多鱼还没开口，刘哲又插嘴，“那肯定不行啊，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呢，何况救命之情。”

　　陈多鱼在旁边点头，“是啊，我得跟恩人哥当面道谢呢。”

　　徐久在心里笑笑，觉得这几个孩子挺上道。

　　就用下巴指了指陈多鱼的手机，“你恩人叫许轻舟，你叫许哥就行，别上来就恩人哥，再把人吓着。”

　　随后，看陈多鱼呆坐着没动，又补了一句“你不会没有他电话吧。”

　　“啊？有啊，那我现在打个电话问问他什么时候有时间？”说着站起来，想出去打电话。

　　“就在这问吧，也没外人，不用来来回回折腾。”徐久坐着没动。

　　徐久因为去停车，回来时就坐在了陈多鱼外面，陈多鱼出不去，只能又坐回去。

　　电话很快接通。

　　“喂，你好。”许轻舟的声音不高，昨晚画图晚了，现在还没睡醒。

　　“许哥，我是陈多鱼，没打扰你休息吧。”

　　听见是陈多鱼，许轻舟有些意外，看了下手机号。

　　“哦，多鱼啊，怎么样，身体恢复好了？”

　　“好了，一点问题没有，今天还把黄毛给KO了。”

　　许轻舟想了两秒，才明白“黄毛”是谁，随即感觉有些诧异。

　　“刚出院就又打架？”

　　“没，我是堂堂正正在搏击场靠实力赢的他，徐老师能见证。”

　　许轻舟想不到会有老师带着学生跟混混约架这种离谱事儿，忍不住问“徐老师带你们打架？”

　　“不是，徐老师哪能打架呢，他让我们把黄毛约出来，按江湖规矩解决的问题，现在已经恩怨两清了。”

　　“嗯？”

　　于是陈多鱼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又添油加醋的形容了一番。

　　等听陈多鱼把事情讲明白，许轻舟还是有些意外，徐久这老师，有点不像老师，起码没有一般老师那么……守规矩，反而有点江湖。

　　许轻舟“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陈多鱼没事就好，他前脚送进医院的人，不想刚出院就又被送进医院了。

　　聊了两句，陈多鱼说要加许轻舟微信，无论如何要请他吃个饭，陈多鱼这嘴皮子也算溜，死缠烂打起来没完没了，许轻舟看这小子不达目的不挂电话，就把微信号给了陈多鱼，让陈多鱼确定好时间地点通知他，他有空就会去。

　　徐久在旁边其实已经听到了陈多鱼的电话内容，等他挂了电话，还是问了一句。

　　“妥了？”

　　“妥了，许哥说我订好时间地点通知他。”

　　“哦，不错，上次我联系他，他还挺关心你的。”

　　想起徐久和许轻舟两人认识，陈多鱼几个人有些好奇的问。

　　“徐老大，你跟许哥怎么认识的？”

　　徐久习惯性的用拇指和中指夹住手机，食指推动着手机上下摆动，脑海闪过和许轻舟的第一次见面。

　　许轻舟被他吓的向后闪了一下，“哎”了一声，但声音不大，像受惊了的小兔子。他当时拿着手机退了一步，拍照的角度发生了倾斜，本来对准梧桐和黛瓦的取景框闯入了一个人，清清爽爽的短发，眼狭长，睫毛极密，眉眼偏左有颗小痣，红唇水润润的，像沾了露水的樱桃。

　　“去方老师家的时候见过。”

　　“哦，那你们熟不熟啊，你知道许哥喜欢吃什么不？”

　　徐久想了想道，没回答前一个问题，只说“新源路那里有家烧烤，环境不错，新羊现杀，肉串现串现烤的，不过这店上午不营业，下午才开门。”

　　“烧烤好啊，口味大众，吃完烧烤还能去唱歌，我问下许哥行不行。”

　　陈多鱼马上给许轻舟发了一条消息，发完把手机放在了和徐久中间的桌子上，很快许轻舟就回复了。

　　徐久这时正去拿桌子上的水杯喝水，跳进来的消息恰好落在眼底。

　　【许轻舟：可以，没有忌口。】

　　徐久把水喝光，摩挲了一下杯沿。

　　听见陈多鱼说“许哥说没问题。”

　　又听陈多鱼继续道“徐老大，你有时间不，到时候一起呗。”

　　徐久放下杯子说，“嗯，我看情况吧，不一定有时间。”

　　“敷衍，我都没说是周几，你怎么就说不一定有时间？”陈多鱼不满道。

　　“就是，不真诚。”刘哲在旁边添油加醋。

　　“对，搪塞”方玉成紧随其后。

　　几个人自认为今天跟徐久也算经过事儿，都认了“徐老大”了，对徐久亲近不少，说话也放肆起来。

　　徐久看着他们，有些好笑，想了想又问“你们约的周几几点？”

　　陈多鱼觉得有门儿，马上说“后天，周六晚上六点，你有时间吧？”

　　徐久道，“那就后天再说，不过我有那家老板的微信，可以帮你提前订位置。”

　　说完，不再给他们机会胡搅蛮缠，又问“你们吃好了么，吃好就走吧。”

　　说着拿着车钥匙就率先走出火锅店，剩下三个人手忙脚乱的叫着跟了上去。

　　小院的晌午很安宁。

　　许轻舟被陈多鱼电话吵醒就再也睡不着了，决定起来去花卉市场逛逛，前几天移植的月季死了两棵，空出一块地方，他想把上次看中的一盆三角梅买回来放过去，三角梅耐旱，花期也长。

　　在街口扫了个电瓶车，直接骑到花卉市场，今天不是周末，买花的人不多，大多都是退休了的叔叔阿姨，不用挤来挤去，还可以挑着阴凉的地方慢慢逛。许轻舟看了几家店，最后挑了一棵三角梅、一棵杜鹃，都是原盆原土，这样他带回去成活率高一些。

　　在市场门口雇了个电动三轮帮他把花运回小院，动手把死掉的月季清理了，再把三角梅放上去，为杜鹃寻了个窗下的位置。

　　一切都收拾好，已经夕阳西下了，暖黄色的光洒在小院里，暖融融的。

　　许轻舟想了想，把糯米拿了出来，决定自己做个酒酿。

　　他小时候姥姥经常做酒酿，姥姥会等酒酿熟了，把里面的米酒装瓶密封，自己留一些，分给邻居一些。

　　他从小喝不了酒，总是趁着酒酿刚刚发酵的时候偷偷喝甜水。有一次他趁姥姥不备，拿粘了油星的勺子去帮姥姥搅拌蒸好的糯米，气得姥姥追着他满院跑，姥姥追上去也舍不得揍他，就埋怨姥爷把盆放的低，让他踩着凳子就能上去捣乱。

　　许轻舟那个时候第一次知道，做酒酿的工具是不能沾油和生水的，否则杂菌就会导致酒酿发酸长毛。就像有些感情，掺了一点杂质就会面目全非。

　　姥姥做酒酿的步骤他记不太清了，拿出手机找了个教学视频，准备边学边做。

　　做这件事是心血来潮，看了视频，许轻舟才发现家里没有酒曲。

　　他把糯米淘洗干净，浸泡到水里，就出门去买酒曲，糯米要完全浸泡透，明天才能蒸米、拌酒曲，再密封发酵，不用着急。

　　许轻舟买了酒曲，又挑了个花瓶，买了白绿两束小雏菊，去生煎店打包了一碗泡泡馄饨和一份生煎往回走，生活慢悠悠的，他觉得挺好。

　　当然，最好是没有人打扰。

　　自从跟谢原分手，谢原并没有主动联系过他，只在微信上给他发了一条消息，解释了自己的无奈和不得已，也跟许轻舟道歉，希望许轻舟念及过往能够原谅他。

　　许轻舟没有回复，也没有把他拉黑，他也再没有打扰。

　　所以当谢原的电话进来的时候，许轻舟是有些没想到的，看着手机上显示的名字，许轻舟拧了下眉，他不觉得他和谢原还有什么要说的。

　　他把手机翻扣在桌面上，看着手机在餐桌上嗡嗡震动，等震动停止，他才安安静静的低头继续把泡泡馄饨吃完。

　　不一会儿，手机在桌面上又震动了一下，只有“嘟”的一声。

　　许轻舟没去看，转而起身把生煎放到冰箱，留着当明天的早餐，又去看了看泡的糯米，再到库房把姥姥常用来做酒酿的陶瓷坛子找出来洗净晾好，把买的雏菊剪去一部分叶子，修好插到新买的花瓶里。

　　最后，才回到餐桌前。安静坐了一会，拿起手机，看谢原发来的消息。

　　【谢原：轻舟，抱歉打扰你，我只是想跟你说一声，我妈妈手术顺利，化疗也结束了，目前术后良好。】

　　许轻舟呆坐了一会儿，还是回复了一句。

　　【许轻舟：嗯，祝阿姨早日康复。】

　　谢原的消息回的很快。

　　【谢原：轻舟，你还好吗？】

　　许轻舟没再回复，把谢原的手机号和微信都拉进了黑名单，已经分手半年的恋人，真的没有再联系的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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