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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城的天气和北城差不了多少,夜晚的风依旧呼啸。
室外停车场,陈京弥抱着鲜花靠在车头,听见耳机里传来挂断提示音,愣了会儿神,才揉了揉冰凉的手背,将手机收回口袋。
回到酒店房间,陈京弥靠在沙发上,点开手机相册看下午在音乐节现场拍的视频,梁馥的红发在晚霞下更加耀眼。
他记得这首《篝火夜》。
大二前的暑假,他们六个到海城度假,第一天晚上就遇上当地人的篝火晚会,乐队跟着当地人一起唱歌,他在一旁静静看着。
当天晚上,乐队借了当地人的乐器,创作了这首歌。
在此之前,乐队的歌都是对音乐比较有研究的金衍和郭沅平自主创作的,这是乐队第一次一起创作的歌。
这也是梁馥第一次参与创作。
那时他们还在热恋期,梁馥答应他以后要为他写一首歌,唱给他听。
陈京弥压下心里的酸涩。
真是骗子。
总想躲着他的骗子。
微博提示音适时响起,陈京弥点开弹出来的提醒,特别关注的账号更新了微博。
两张拿着吉他的他拍,一张乐队的合照。
陈京弥看了一眼,IP地址显示在北城,看来是运营代发的。
他动动手指保存了图片,又到乐队的超话里逛了逛,刷到好几个饭拍和站姐出图。
晴月音乐节已经上了高位热搜。
虽然是因为压轴的顶流歌手,但陈京弥还是看到了词条底下有关乐队的讨论。
【原来我一直喜欢的那首《篝火夜》是他们唱的!】
【“没有水就不能活”乐队欢迎入股!】
【这个名字妙哇,有什么寓意吗?】
【因为乐队五个成员的名字里都有三点水,其实是想表达的是乐队只能是他们五个人,缺一不可,但粉丝也会简称叫“没有水”,挺有意思的。】
【主唱董澄,超绝蓝调音色,淡人但有种不顾人死活的幽默;
吉他手梁馥,也是队长,乐队核心,气场超强一姐;
贝斯手金衍,棕色卷毛真的狗塑天菜;
键盘手郭沅平,黑色寸头有种大哥感,但其实超可爱哈士奇;
鼓手温甫,虽然唱歌像在哞哞叫,但是作曲超绝的音乐人。
五人五色!入股不亏!】
【眼睛离不开红发那姐,感觉她天生属于舞台。】
【尊嘟,我们小队长超绝台风,之前偶然看了乐队的一个商演舞台,直接垂直入坑。】
【我不允许任何人忤逆我的女神!女神的声音就是拯救我的良药!听董澄唱歌的卧病在床的我直接一个鲤鱼打挺夺门而出狂奔一千米流下眼泪!】
【明天春天我们“没有水”就要开巡演了!】
【真的假的,我看官博没有发巡演的消息啊。】
【是之前粉丝接机的时候问队长会不会考虑开巡演,队长说明年过完春节就会开。】
【接楼上,梁馥原话是“会开的,大概在明年三四月份的时候,等过完春节”。】
一片向好的评论让陈京弥由衷为乐队感到开心,刚刚被梁馥拒绝的失落都被抛之脑后。
/
另一边的梁馥又一夜难眠。
从梦中惊醒后梁馥看了眼手机,七点多,万物苏醒的时辰。
陈京弥几分钟前发来消息:【早安,要来吃早餐吗?你最爱的瘦肉粥和小笼包。】
附带一张照片,酒店茶几上面摆了两人份的早餐。
梁馥的上一顿饭是昨天的午饭,还因为要演出,只吃了个半饱。
食物的诱人刺激着她的大脑,连同昨天的饥饿感一同涌上来,昨晚做出的暂时远离陈京弥的决定在食物的引诱下被抛之脑后。
梁馥:【等下,马上上来。】
她翻身下床洗漱,睡衣外面直接套了件羽绒服就坐电梯上楼。
到了905门口,梁馥按响门铃。
门几乎是立刻被打开的,好像陈京弥就等在门口。
注意力只在陈京弥身上停留了一瞬,梁馥经过他,头也没回地向客厅茶几走去。
仰头捧起皮蛋瘦肉粥猛灌了一口,口腔里的咸香味一路蔓延到空洞的胃,她这才感觉活过来。
陈京弥关上门走过来,坐在沙发旁,也不说话,安静地看着梁馥蹲在茶几和沙发之间进食。
宽长款的羽绒服将梁馥整个人包裹起来,只有脑袋和两只手露在外面。
背影像只护食的红毛狐狸。
酒店房间的暖气开得很足,穿短袖都不冷。
陈京弥问她:“你热不热?进来还穿着羽绒服。”
“……忘了。”
被早餐冲昏头脑的梁馥这才反应过来,放下勺子将双手抽出来,羽绒服被脱到腰间,正好被她当成垫子坐下来。
陈京弥轻笑一声。
那声音在咀嚼进食的梁馥耳中分外清晰,她回头看陈京弥一眼:“你不吃?”
陈京弥依旧笑着:“都是你的。”
梁馥看了眼桌上两人份的早餐,开始对这种家人般的了解感到惶恐,这意味着她很难在陈京弥面前控制自己保持理智。
不到半个小时,桌上的食物已经被消灭干净,梁馥满足地摸了摸肚子,支起身坐到沙发上,将地上的羽绒服拿起来放在一旁。
然后转头问陈京弥:“你来淮城做什么?”
“……”
“忘性很大啊,连自己说过的话都不记得。”
梁馥疑惑,在脑中快速回想她最近答应了陈京弥什么,却怎么也找不到线索,索性放弃思考:“你直说吧。”
陈京弥笑了,像是被气的。
“不知道是谁大放厥词,说等她以后参加音乐节、开巡演,都要我必须去,还要我结束后给她办庆祝派对……”陈京弥手撑在沙发背上,靠近梁馥的脸,直视她的眼睛,“结果现在一声不响地参加了音乐节,还宁愿饿着肚子也不愿意看见我。”
梁馥随着陈京弥的靠近后退,从他阴阳怪气的话中拼凑出被她忽略的记忆。
海城那场篝火晚会结束后,他们回到民宿,一起喝了些酒。
篝火晚会是乐队第一次在校外表演,围观人群的掌声让他们获得极大的自信。
梁馥一手抱着被喝空的酒瓶,按着陈京弥的肩膀站起来,对乐队其他人说:“总有一天,大家都会听到我们的音乐!我们可以上音乐节,可以开巡演!”
说完,她又俯下身一手捧起陈京弥的脸,一手指着他,让他抬头和自己对视:“音乐节你要来!巡演也要来!你还要给我开大大的庆祝派对!”
“好。”陈京弥笑着,毫不犹豫地应下。
她其实已经醉了,声音都不似平常,抿着唇皱起眉,捏捏他的脸,踉跄着想直起身。
“你保证你一定会来,就算瘸了条腿,拄着拐也要来。”
陈京弥伸手环住她的腰,让她跌坐在他怀里,虽然也喝了酒,但眼里满是清明:“我保证,不管发生什么,只要我没死,我一定会去。”
得到他的承诺,梁馥双手环上他的脖子,脸颊不安分地蹭蹭他的颈侧,笑得像条眯着眼睛的小金鱼。
被封在酒精里的记忆连续浮现,梁馥僵在原地,看着陈京弥越靠越近的脸,一时忘了动作。
陈京弥在离她嘴唇一厘米的地方停下来,适时后退。
只静静地看着她,耐心地等待她的反应。
“抱……抱歉。”
梁馥抱起羽绒服,站起身夺门而出。
几乎是落荒而逃。
回到自己房间,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下来。
那毕竟带了一点酒后胡言乱语的意味,她没想到陈京弥还记得,更何况都分手好几年了,在她心里早就不作数了。
看陈京弥的反应,昨天应该去了音乐节。
现场那么多人,她也很难发现。
梁馥那点纠结的心情又升起来,想起和陈京弥提出结婚的那天晚上。
她毫不怀疑陈京弥对她的服从性。
就像他说的——
最适合、最知根知底。
一个不会妨碍她生活的人。
梁馥从没觉得自己是个高尚的人,但大概对陈京弥还存着些良心。
她瘫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任由脑子里的两个小人掐架。试图找出最优解。
半晌,梁馥起身,想听首歌放松一下心情,在房间里转来转去,哪里都没找到手机。
脑中过电般想起,在陈京弥房间吃早饭时,手机被她随手放到茶几上了。
梁馥心如死灰地靠在沙发上,谴责自己不应该被早餐乱了心智。
不知是没有手机太过难熬,还是觉知自己不能一直逃避,梁馥下了决心,上楼按响了陈京弥的门。
第一声,门没开……
第二声,门没开……
第三声,门没开……
正当梁馥以为他不在准备回去时,门开了。
陈京弥一手拿着头戴耳机,愣了一下,侧身让她进来:“抱歉,才听见。”
“……我手机忘在你这里了。”
梁馥解释来意,说着就往茶几边上走。
没看到手机,反倒看见茶几上放着一捧红玫瑰。
见她视线停在那里,陈京弥开口解释道:“本来是想昨天晚上音乐节结束送给你的……现在都有点蔫了。”
他走到放电视的柜子上拿起手机,递给梁馥:“在这里。”
梁馥盯着那捧玫瑰花,早上来的时候还没有,说明是他不想自己看见,所以收起来了,她走以后才又拿出来。
梁馥有一瞬迷茫,连带着时间都在脑海里混淆,仿佛这只是大学时期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假日,陈京弥将蔫掉的花藏在身后,说这朵不好,他要给她最好的。
静默了几秒,梁馥一手接过手机,一手拿起那捧玫瑰,似乎有些迷茫地问他。
“陈京弥,以后还会有庆祝派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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