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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踪
夜晚的巷口灯火一闪一闪的，江旭蹬着自行车穿过窄巷。
看到了在附近瞎晃的王三炮，拎着两壶酒，走起路来一深一浅的。
江旭把车开进墙角，捏紧手刹后，小声对着江宁说：“别出声。”
江宁点点头。
江旭转过头，身体贴着墙壁，眼睛死死盯着王三炮。
街上人不多，王三炮走起路来大摇大摆的，跟走在自己后院似的，东窜西跑。
迎面走来了一个两个人结伴的女孩，王三炮故意歪着步子，差点撞上她们。
两个女生很明显被吓了一跳，躲着他往边边走，加快脚步跑开。
王三炮像是意犹未尽，扭过头来笑眯眯地打量她们的背影。
江旭暗暗淬了一口，那家伙贼心不死。
王三炮的身影消失在街角，路上也没有了什么独行的人。
江旭蹬开脚蹬，对着江宁说：“行了，回家。”
“哦。”江宁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拍拍江旭的肩膀，说：“哥哥，先送我云朵家。”
“好。”江旭说。
江宁把随手捡来的砖块又扔回角落，“啪”的一声回荡在巷子里。
江旭听到动静，问了一句：“什么声音？”
“估计是墙皮老化，掉的砖块吧。”江宁张嘴就来。
江旭也没揭穿她，骑着自行车往云落小屋去。
如同往常一样，江宁站到门口敲了敲门，朝着江旭摆摆手。
江旭点点头，推着自行车就躲进墙角。
开门的是云朵的妈妈，短短几年她的已经头发花白，为了云朵的事情，操碎了心。
云朵出事之后，江旭就没见过他们一家，主要是也没脸见。
江旭每次把江宁送到门口后，就找个地方躲起来，默默注视她们。
他经常送江宁经常去找云朵，不过，每一次都没看见云朵。
只能见到一个人裹着厚厚的被子，在房间里晃荡。
那时太小，还没来得及做点什么，王三炮就进了局子，现在长大了，总点做点什么吧。
江旭给陆一斤发了消息，叫他快出来。
陆一斤来得很快，毕竟两家就隔得一栋楼。
快到江旭附近时，一个漂移急刹，估计是想耍帅吧。
但没掌握好时机，当场翻车，给江旭整无语了。
江旭闭上眼睛，不敢相信面前发生了什么。
那一瞬间，都有点后悔找了陆一斤这个不靠谱的同谋。
陆一斤嘿嘿笑了两声，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好在他皮厚实，没蹭掉皮。
“我的旭，刚分开就想我了？”陆一斤勾住江旭的脖子。
“滚。”江旭推开他。
“说说吧，什么事？”陆一斤说。
“走，去王三炮那。”江旭说。
“好，正好想给他点教训。”陆一斤突然正经地说，
“咱们商量好计划，然后悄无声息，”陆一斤手划过脖子，做了一个“杀”的手势，“做掉他。”
“法治社会，”江旭眉头皱在一起，“还悄无声息呢，到处都是监控，做梦呢？”
城西这边街道的摄像头挺多的，但大部分都是年老失修的。
每次发生点什么，摄像头就莫名其妙地坏掉，要不就是正在维修，反正就是，恰好没录上当天的情况。
江旭心里默默盘算着，转身对着身后的陆一斤说：“走吧。”
“哦了。”陆一斤比了一个OK的手势。
两人蹬着自行车，穿过小巷，走的大部分是监控死角。
王三炮家住的地方偏北角，去他家还会路过一片芦苇地。
那块地方人不多，且都是农村自建平房。
等到王三炮家附近时，江旭捏紧刹车，陆一斤也跟着停了下来。
再次来到他家，江旭心里的愤怒还是难以抑制。
那会，四人的小分队，还约好了一起看了候鸟迁徙，明明就差一个月。
“咋了？”陆一斤问。
“他不在家。”江旭看着那栋房子门口的悬挂的大锁。
“那咋办？”陆一斤又问。
“去附近的麻将馆看看。”江旭说。
王三炮这人嗜赌，有钱没钱都要扎堆在麻将馆，没个三五天是不会回家。
这十里八乡的，就这一家麻将馆，本来之前也有的，被举报后都关了。
但这家却相安无事开了十几年，里边的人多，都是这附近的居民。
馆子里，吵闹声此起彼伏，烟雾顺着窗口涌出。
不抽烟的人路过都呛死在门口。
江旭他们到的时候，王三炮正站在那桌坐满四人的麻将桌前，瞎指挥别人。
被指挥输的人，把怒气全都发泄到王三炮身上，指着他鼻头就是一阵族谱问候。
王三炮像是没听见似的，等别人走了就赶紧坐下。
馆子外边。
两个躲在角落偷偷观察，江旭勾着腰站着，陆一斤则蹲着。
陆一斤趴着墙说：“呸，这人真不是东西，老妈都被骂成什么样，都不还嘴。”
江旭没说话。
“要是我妈被骂，我高低把那个人打成残废。”陆一斤说，“最好是打到他哭着……”
江旭紧紧捂住陆一斤的嘴巴
陆一斤正疑惑呢，就看到一个瘸着腿的人从面前经过。
来的人正是经常四处蹭饭的刘拐子。
镇上的人都说他是瘸子，其实也算是半瘸。
他的右腿的是坏的，据说是年轻时“见义勇为”的时候摔伤的，时好时坏。
刘拐子这人嗜酒成性，常年都是醉醺醺的。
兜里有点小钱就去打麻将，输了就去别人家蹭饭。
当然，他也自己的家，只不过他不想回去。
江旭只听说过，他们一家也是从早打到晚，每天是鸡飞狗跳一团糟。
一个女人追在后边咒骂：“你他妈要是死啊！没钱还赌！”
“老子没钱，你这骚娘们有钱啊。”刘拐子边说边笑。
“那些钱是给娃娃读书用的。”女人揪住男人的衣服，想要掏口袋。
刘拐子不耐烦的推开她：“读什么读，都他妈的赔钱货，都是给别家供的。”
女人不听他歪理，一个劲地抢钱：“把钱还我，家里已经没有闲钱了。”
“没钱？”刘拐子打量女人一番，“没钱你去卖呗。”
女人无力地摊坐在地上，捂着脸哭着喊：“造孽，怎么就摊上你这个烂东西。”
“我是烂东西？”刘拐子笑笑，“那你就是烂婆娘。”
陆一斤气得站起，都想冲上去，把刘拐子打死。
“冷静，那是别人的家事。”江旭虽嘴上那么说，可垂着的手已经捏到骨头咔咔响。
坐在地上的女人抹了一把脸，撑着地站起身，伸出双手就去抢钱。
刘拐子直接推倒她，大吼了一声：“给老子死。”
他吼的声音很大，江旭他们身后那家门口坏了的声控灯突然闪了一下。
刘拐子顺着亮光看了过来。
江旭跟陆一斤几乎是同一速度，在他看过来的前一秒，快速把头缩进角落。
两人不自觉屏住呼吸。
刘拐子四处望了望，见没什么动静，理了理被扯歪的衣领，边走边哼唱着日这日那的□□曲子，大摇大摆地走进麻将馆。
“真想打死他丫的。”陆一斤说，“最看不惯这种人。”
“冷静，现在还不是时候。”江旭说。
女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声音，转过头来。
江旭跟陆一斤立即把头缩回去。
好在，后边的灯是暗着的，他俩又藏身在黑暗里，估计不仔细看不清。
陆一斤压着火忍着，
女人哭着拖着疲惫的身躯，慢慢消失在路的尽头。
馆子里，欢声笑语一阵热闹，跟过年走亲戚了似的。
刘拐子进去之后，大概是看到了赢了钱的王三炮，顿时想起来之前碰瓷的事情。
他揪着王三炮的衣服就说：“给老子医药费。”
“什么医药费？”王三炮甩开他的手。
“撞到老子的医药费。”刘拐子说。
“医什么？”王三炮说，“医你那条调戏老太太，被打断的腿？”
周围的人一听这话，立马笑出了声。
刘拐子怒火一下就上来了，抬手就给王三炮一拳，“你还强了小孩呢，你也配说我？”
两个人又打了起来，推倒了麻将桌上的还没打完的麻将牌。
刚刚看热闹的人纷纷阻止，但没拦住。
老板娘叼着烟，手里还掐着牌走了出来：“要在我这闹事？”
刘拐子跟王三炮都摇摇头说不了，那默契程度，不知道还以为是双胞胎呢。
江旭心里一个念头悄然冒出。
他拍了拍蹲着的陆一斤说：“回去吧。”
“我们还什么都没做呢。”陆一斤疑惑地说。
“这事得从长计议。”江旭直起身子，推出身后的自行车，“回家。”
“哎，行吧。”陆一斤说。
江旭到云落小屋的门口时，给江宁发了消息。
江宁出来的时候，面带笑容，看起来很是开心。
“笑什么呢？”江旭问。
“秘密。”江宁仰起头。
看着江宁心情不错，江旭心里紧绷的铉松了些。
江宁常常去云朵那跟她谈心，每次出来都是愁眉苦脸的。
江旭虽然不知道她们会聊什么，但也猜到个大概。
只是这么多年，云朵依旧不愿意出来。
她只躲在房间里，蜷缩在一个她认为安全的角落中生活。
其实，无论哪种活法，只要活着都行。
车棚里的车横七竖八的放着，一个一辆电瓶车，占了三个车位。
江旭推正，空出来才把车推进里边，正好碰见了林彦舟。
什么鬼日子？
这一天净碰见鬼了！
“又碰上了，晚上好啊！”林彦舟把自行车停在江旭旁边说。
江旭刚扬起笑瞬间僵在脸上。
没等江旭开口，身后听到声音的江宁探出头来，“你也住这？”
“嗯，我住你们楼上。”林彦舟说。
“几零几？”江宁问。
“问这么清楚干嘛？”江旭打断她。
江宁觉得她哥及其扫兴，正常的聊天也要阻拦。
“507。”林彦舟转头对着江旭说，“怎么了？同学之间，不能相互串门么？”
这话一出，江旭瞬间回到进到林彦舟家的尴尬经历。
他刻意疏远林彦舟，就是不想回忆那些丢人的事，结果，这人还总爱突然冒出，时时刻刻提醒他别忘。
江旭咬着牙说：“串不了一点。”
“为什么？”江宁问。
江旭就烦他妹这一点，总有那么多为什么，他忍着气说：“他家不方便。”
“你怎么知道不方便？”林彦舟挑眉看他。
就单从江宁不知道林彦舟住这附近一点，林彦舟就能推出，江旭肯定没告诉那天中午的事情。
自然，更不会说，江旭短暂去他家做客的事了。
林彦舟的语调里带着莫名的挑衅，也像是调戏。
江旭生怕这个大喇叭胡言乱语，推着江宁就往家走。
江宁看着他哥一脸吃瘪的表情，咬着嘴唇憋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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