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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欲
工坊后间,温璃抓紧赶工,将最后一件修补好的漆篮放进荫房,才算舒了口气。关上门,她去到休息间,洗干净手,仔仔细细抹上护手霜,换了身舒适透气的棉裙,再返回工作间。
小林拿来账本:“阿璃姐,上月订单又少了,有几个客户说东西是好,就是看不到实物,价格也不便宜,拿不定主意,有点想退单的意思。”
温璃接过账本翻了翻,公事公办地说:“退单可以,定金只返一半,我通融,他们也得守规矩。”
早年刚接手工坊,温璃就是吃了好说话的亏。老家人脉是多,可一个个沾亲带故的,说要照顾生意,夸口就下单,结果酒醒了又想反悔。她若不同意就是不近人情,不会来事,要不得。
头一年,最累的不是干活,而是处理家里家外的人际关系。
这也是温璃把事业搬到港城的主因。在这里她没几个认识的人,不用为那些虚头巴脑的人情世故费神,就可以把全部时间都用在工作上。
好在阿伯理解她,小林也愿意跟她过来。一切都在摸索中,可只要开了头,奔着目标大步走,日子总能过顺。
徐砚池说他从不畏惧艰难,她何尝不是。感情和事业是两回事,只能择其一,她必然选事业。
小林还在线上和客户商谈,对方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她便有点急红眼。温璃让她放轻松,缓一缓,气顺了再继续聊。
阿伯坐在矮凳上,正用细砂纸打磨胎体,头也没抬:“线上卖漆器,本就是隔靴搔痒,看着都好看,拿到手什么样,符不符合自己的要求,那都另说。好漆器就得上手摸,看光泽,掂分量。”
温璃倒了杯凉茶,捧着玻璃杯小口喝,沉思片刻后缓缓道:“那就在岛内租个小铺面,试着经营看看。”
小林眼睛一亮:“好啊,岛内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
新区这边还是离得远了,要到核心区域,才能吸引到更优质客源。他们现在手头握着的优质客户并不多,要求高还不合理,还喜欢讨价还价。
客服难做,他们招客服也难。大多数时候,还是小林在顶外联的活,她本身又要负责对账,温璃也知道她的不易,逢年过节红包没少发,工资也是一年年的涨。
两个女生聊得兴起。
阿伯停下手里的活,抬眼看温璃:“你想清楚了?越往里走,租金越贵,赚不回来,更难收场。”
“也不一定非要临街大铺,”温璃说出自己的想法,“找个安静些的文创区或者旧楼,小一点也不要紧,主要做展示接定制,从线上引流到线□□验,跟客户更好沟通。”
她拿出手机,调出之前拍的几张漆器细节图。
“光看图片,客户也确实看不出我们薄料晕金的细腻之处,也摸不到推光后的温润触感,我们口舌说干,也未必管用。”
“就是,就是。”小林兴奋点头,她就是温璃的小迷妹。姐姐人美有才华,说什么都对。
阿伯哼哼:“我只做手艺,不做猴戏。”
旋即,阿伯一脸正色道:“阿璃,我知道你想把工坊撑起来,但开店不是小事。钱从哪里来?人手怎么分?万一亏了,老家的根基都要动摇。”
“我用自己这几年攒下的积蓄,不动工坊的钱,再不行就找银行借点。”
温璃早有打算,不慌不忙道:“铺面不用大,初期我自己过去盯,小林和阿乐轮流帮忙。工坊这边,阿伯您坐镇,我放心。”
她顿了下,把杯子里的凉茶喝完,接着道:“订单一直在减少,光靠老客户和零散线上单,工坊撑不了太久。我们必须走出去,让更多人看到,漆器不是摆在博物馆里的古董,它能被用起来。”
小林赶紧帮腔:“阿伯,试试嘛!阿璃姐眼光准的,之前她说做星空系列,一开始大家都不看好,现在不也卖得挺好。”
阿伯沉默下来。
他懂得温璃的压力,也清楚工坊的困境。新的时代,变化太快,要是不能与时俱进,找到新的出路,很快就会被时代抛弃。
“你想做,就去做。”良久,阿伯终于表态。
“不过,”他抬起眼,“铺子要仔细挑,莫心急,城内水深。”
温璃松了口气,点头:“我知道。”
小林已经在脑补了:“选哪里呢,旺角会不会太吵,上环好像不错,有格调,走路超可,好合适一个人闲逛放空……”
越说越嗨,也越离谱。
温璃打断:“醒醒,阿妹,搞事业要紧。”
之后几天,工坊的话题主要围着找铺子转。
温璃把预算摊开给大家看。小林负责在网上筛选信息,阿伯偶尔插一句。阿乐后生仔力气大,干活麻利,他们怎么说,他就怎么做,乐呵呵的没脾气。
最终,温璃拍板:“我先过去实地看看,找到合适的,再最后定。”
她要在城内待上一阵,来工坊这边的时间就会减少。
阿伯默默塞给她一包老茶饼:“那边靠海太近,湿气重,喝点老茶,去湿。”
小林则往她包里塞了一大堆零食:“阿璃姐,找房子很累的,别饿着。”
连着三天,温璃几乎把几个有名的古玩城和文创区都跑遍了。
中环荷李活道的铺子,位置是好,但租金贵得吓人,她那点预算,连个像样的角落都租不起。
摩罗街倒是有个小阁楼,价格还算合理,但楼梯又窄又陡,上上下下极不方便。
一身唐装的房东摇着蒲扇打量她:“福建来的,做漆器?呢个时候仲做传统手艺,有魄力,不过呢度系讲金嘅,唔系讲心嘅。”
旺角那边,人流是旺,但环境嘈杂,一天下来,脑子里全是喇叭声叫卖声,还有游客的喧哗。
又跑了一天,脚底又酸又疼,嗓子也干得冒烟。
温璃进到街边凉茶铺,坐在靠窗的位子,吹吹凉风,喝喝凉茶,才算重新活过来。
一个抬眼,温璃瞥见门外站着的女人,看着三十好几的样子,穿搭极有品味,身形气质也很好,超大墨镜挂脸上,与这里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
女人低头翻着手袋,似乎在找什么,看起来有些烦躁。
温璃看了一会,正要收回目光,女人一个转身,她又顿住了。
女人米白色裙子的后臀位置,印着一小片暗红色的痕迹。
温璃迟疑了一瞬。
她不是爱管闲事的人,可对方毫无所觉,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上的异样。
有路人投去目光,却没提醒。
温璃起身出屋。
“这位女士,”温璃声音放低,意有所指,“你裙子后面,需要注意一下。”
女人抬眸看着温璃,错愕了下,随即反应过来,低咒一声,捏着手袋想挡住,却又差了点。
“多谢。”女人语气不太自在。
但温璃听得出,这人是本地的,也就不再担心。
“不客气。”温璃说完就走。
“等等,”女人叫住她,说着口音极重的国语,“不好意思,能不能麻烦你,帮我看看旁边有没有便利店?”
她出来玩,从来都是车接车送,鲜少这样自己在街头闲逛,被人看来看去。
温璃有点意外,指了指街角:“往那边走,第二家店。”
女人道了谢,快步朝便利店走去,背影依旧优雅,但脚步仓促。
温璃又在附近看了两处,都不满意。港城路窄,景点密集,适合徒步,温璃一路走走停停,停停看看,转眼日头便要坠到海平面上。
天色渐晚,温璃就近找了家看起来干净的茶餐厅,凑合着把晚饭解决。
点完餐,找了个角落处的位子,温璃把拍的铺子照片发到小群里。没一会儿,头顶传来一道有点耳熟的女人声音。
“咦?是你呀。”
温璃抬头,微微惊讶。
女人已经换了条宽松的亚麻裤子,上身还是之前的米白色真丝衫。
“拼个桌?”她摘下墨镜,显然要坐下的样子。
温璃只能点头:“请便。”
女人坐她对面,舒了口气:“刚才多亏你,不然我可要出大丑了。”
“我姓章,你可以叫我Lisa。”徐永仪主动介绍自己,但不想暴露真实身份,用了母家的姓。
“我姓温,您可以喊我阿璃。”温璃也有所保留。
“阿璃……”徐永仪念了一遍,打量她,“你不是本地人?来这办事?”
徐永仪注意到,妹仔手上还拿着一堆房产资料在看。
“嗯,租个铺子。”温璃不想说太多。
“想租哪里的?有什么要求?”徐永仪来了点兴趣,“听你口音,像是闽南那边的人。”
有这么明显?温璃一愣。她国语还算标准,很少有人仅凭几句话就能猜到她的家乡。
许微然还为此打趣,就她这样貌这气质这口条,毕业后要是实在找不到工作,都可以去电视台应聘国语主持人了。
“我在那边住过一段时间,比较敏感吧。”
徐永仪随口一说,打开话匣子:“这几日诸事不顺,跟家人吵了一架,出来散心,也不开心。”
她没细说家里事,但脸上的烦闷显而易见。不过也就提了一嘴,女人很快转移话题:“这附近没什么好铺位,小的小,老的老,贵的贵,不好找。”
温璃何尝不知道,所以跑断腿。
徐永仪不动声色地打量温璃。妹仔年纪不大,但性子沉静,稳得住,又有分寸感,不像别的年轻人那么浮躁偏激。
难得的是还这么漂亮,一身晃人眼的奶白皮肤,女人看了都心动。
徐永仪正好闷得慌,便多了几分聊天的兴致:“我做珠宝设计,主要接私人定制,比较小众,”
谈及自己的事业,徐永仪脸上放光,话也更多。
“以前在铜锣湾有个工作室,后来出国学习,就懒得弄了,空在那里。地段还行,就是有点小。”
温璃心中一动。
徐永仪笑了笑:“别听铜锣湾就觉得租不起,那房子是我自己的,以前就我自己折腾,堆了些杂物。”
温璃真心实意道:“你这么年轻就能在港城有自己的房,已经很厉害了。”
“彼此彼此啦。”徐永仪越看温璃,越觉得这妹妹合眼缘。不像她圈子里的那些女仔,虚虚实实的,没几句真话。
“要不我带你去看看。”徐永仪忽然提议,“反正我也没事,要是合适,租金好商量,就当找人帮我看房子,添添人气。”
温璃不免迟疑,这进展未免太快了。
“这,太麻烦您了。”
“唔麻烦,我啱好想去嗰边攞啲旧嘢。”徐永仪站起身,很是爽快,一激动,自动语言切换成熟悉模式。
好在温璃在这里读了一年的书,不太会说,但能听懂。
最终,温璃想了想,点头答应。
多个机会看看也好。
工作室在铜锣湾一栋商住两用楼里。这楼有一些年头了,但物业管理得好,整栋楼看起来还很新,里面的装潢也很有格调。位置也好,离地铁口不远。
温璃一看便知,这里的租金不会便宜,算是属于中高收入人群才住得起的地方。
门禁也严格,徐永仪身为业主,领着温璃入内,温璃也得在一楼登记身份信息。
值班人员客客气气地说着好话,但该走的流程不能少。这也让温璃更多了几分好感,起码住进来,人身安全是有保证的。
电梯也有好几个,一点都不挤,一路上行,很快就到了。
徐永仪很有仪式感,一边开门还一边做动作:“当当当当当,欢迎小公主光临寒舍。”
温璃也配合地垫脚,转了个身,低头说了声谢。徐永仪忍不住捏了捏温璃细腻光滑的脸:“你可真是个可心人儿。我要是个男人,保管爱死你了。”
房子有些乱,堆了不少杂物,但格局方正,采光很好,层高也足够,稍微改造一下,做个展示空间非常合适。
但房子绝不是女人说的有点小。
足足两千尺的面积,说是豪宅也不为过了。
温璃对女人的身份好奇起来,在核心港岛有栋这样的房子,相当不简单。何况,她看起来还这么年轻。
“怎么样?”徐永仪踢开脚边一个空纸箱,“有点乱,但地方不错,以前我在这里做了不少好东西。”
温璃环顾四周,默默盘算起来。
这地段,这条件,按市价她绝对租不起。
徐永仪倒是利落:“租金呢,你看着给,别让我亏了管理费。”
“但我有个条件。”
温璃看着女人,不慌不忙地,等她后面的话。
“我这个人比较相信直觉,”徐永仪抱着手臂,挑眉道,“这地方租给你,你不能给我弄得乌烟瘴气,得保持它原来的调性。还有,我偶尔可能会过来坐坐,拿点东西,也躲躲清静。”
最后一句说得有点自嘲。
温璃明白了。
这位章女士并不缺钱,缺的是爱。
“我需要考虑一下,也得和伙伴商量。”温璃没有立刻答应。毕竟,便宜不是那么好占的。
“不急。”徐永仪报出自己的联系方式,叫温璃想好了再找她。
回到租的小房子,温璃洗完澡又泡了个脚,贴上面膜做护肤。
她捞过手机,把徐永仪的号码翻出来,看了又看,却迟迟做不了决定,心里七上八下。
房子条件太好,租金却远低于市场价,便宜这么好占,反而让她感到不安。她自认没什么偏财运,甚至有点背时,渴望的东西,终究都会失去。
她把拍摄的房子视频发到工作小分队里,小林直接打视频过来,朝她激动挥手。
“铜锣湾?有钱的姐姐?阿璃姐你走大运了,还犹豫什么,快答应啊!”
阿伯在后面打磨漆盘,看了眼镜头:“问清楚底细没,女人做什么的,是自己的房?产权明确吗?”
温璃一一道来:“房子是以她公司名义购买的,她也给我看了相关文件,我自己在网上查了下,确实有这么一个工作室,还挺有名气。”
徐永仪对外宣传都用英文名介绍自己,冠以母姓,且从不在电视上露脸,只接受纸媒采访,外人很难将Lisa章和徐家千金挂上钩。
这也是徐家一贯的行事作风。饶是港城狗仔再厉害,也很难挖到他家八卦,被港城人誉为最神秘也最有态度的豪门。
“便宜莫贪,”阿伯放下工具,“再看看,不急。”
于是,温璃更纠结了,想着要不算了,大不了自己再多跑跑。
过了两日,许微然电话来了:“靓妹,忙乜啊,出来吃饭,老地方,我请。”
说吃大餐,也就温璃公寓楼下的港式茶餐厅。
许微然听完故事,眼睛发亮:“Lisa章,蛮有名的珠宝设计师,性格很飒,很少有媒体拍到她的真容,你这随便走个路居然就遇到了,什么狗运气啊!”
温璃点头:“所以觉得不踏实。”
许微然脑子一转,拿出手机:“你等等!我帮你找人问问。”
她翻到一个备注“长腿哥哥001”的头像,点开聊天框,指尖飞快在屏幕上敲,边敲边对温璃说:“我有个朋友对这行很熟,我帮你问问那片儿的行情,心里好有数。”
徐氏总部。魏洲将一份文件放在徐砚池桌上:“这是上周物业报告,还有,永仪小姐名下房产的出租使用记录。”
徐世昌的意思,面上冷着幺女,但对方的一举一动,他必须掌握。
对此,徐砚池不解,但也只能照办。他接过文件,随口问:“姑姐最近在忙什么?”
“永仪小姐上周末去了油麻地一带散心,最近又好像在整理铜锣湾的工作室。”魏洲尽责汇报,话不多,但到位。
徐砚池笔尖顿了顿:“工作室?”
“是的。需要我关注一下吗?”
“不必。”徐砚池继续签字。
“随她高兴。”
只要别来烦他。
这时,魏洲的手机亮了一下,是许微然发来的消息。
他本要忽略,但看到“铜锣湾XX大厦”字样时,神情微变。
这正是永仪小姐工作室地址。
他一眼扫完消息,在徐砚池签完字后,迅速做出反应:“先生,温小姐最近好像要租房子开店,正在看的房源,恰好就是永仪小姐的工作室。”
徐砚池抬眸:“怎么回事?”
“暂时不清楚,我再问问。”
徐砚池屈指,指关节在桌面轻敲两下:“不必太刻意,自己看着办。”
“明白。”魏洲点头。
房门合上,徐砚池放下钢笔,深谙的眸微微一转,掠过窗外维港的景色。
她和徐家倒是有缘。他唇角微动,拿起另一份文件,继续批阅。
暮色沉沉,维港的灯火在窗外蔓延开来。包间里,菜色精致,气氛却不太融洽。
这场饭局,徐砚池不便推掉,却也不甚情愿。老一辈的交情,传到下代人身上,未必还能行得通。
“阿池,家倩刚从巴黎回来,学的是艺术管理,对你家新设的文化基金很感兴趣,你们要不多交流交流?”郑家明笑着打破沉默,示意身旁妹妹主动些。
郑家倩稍前倾,显出姣好身段,唇边绽开一抹得体笑容:“阿池哥哥,我觉得基金会对本土青年艺术家的扶持计划,理念非常前瞻……”
徐砚池眉头微蹙,没有动筷,执起手边白瓷茶杯,浅呷了一口,才缓缓道:“郑小姐认为什么样的艺术家值得扶持?”
郑家倩被男人过于冷静的目光看得有些局促,努力维持脸上的笑:“自然是……有潜力、有独特个性的。”
“潜力如何量化?独特个性的评判标准又是什么?”
徐砚池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后仰,靠向椅背,姿态疏离:“基金会不是慈善机构,每一笔投入都需要回报,哪怕是长期的品牌价值。郑小姐在巴黎求学期间,想必见过不少在底层求生的艺术家,空谈理念和感觉,支撑不起可持续的项目运作。”
郑家倩笑容僵住,嘴唇微张,一时失语。
郑家明见状,连忙打圆场,夹了一筷子清蒸东星斑到男人骨碟里:“家倩刚出校门,难免有些理想主义,多跟你这样的实干家学习不就能成长了。
“来,尝尝这鱼,今天刚到的,很鲜。”
徐砚池看都未看碟中鱼肉,依旧直白:“家明,徐氏不是艺术沙龙,我也并非授业解惑的导师,恐怕给不了郑小姐多专业的建议。”
郑家明脸色沉下来。郑家倩更是眼眶微红,食不知味。
徐砚池却仿佛置身事外,吃得极少,眉眼清冷,透着一种心不在焉的漠然。
好不容易等到散场,送走泫然欲泣的妹妹,郑家明折返回来,关上包间门,脸上已带了明显不快。
“阿池,我知道你眼光高,可家倩是我亲妹妹,你至于把场面弄得这么难堪,一点情面都不讲。”
徐砚池擦完手,整理一下西装袖口,目光平静地看着微愠的男人。
“家明,我们认识多少年了?”他问。
郑家明一愣:“快二十年了。”
“原来这么久了,你应该了解我的处事方式,郑氏若对项目有意,可以让项目部按流程提交方案参与竞标。”
他语气冷峭:“至于令妹,她的职业生涯,不该系于兄长的饭局,你这样做未必是帮她。”
说完该说的,徐砚池起身离开包间。
魏洲悄无声息跟上。
“先生。”
“明天上午的行程,全部推掉。”徐砚池眼底微倦,揉了揉眉心。
魏洲略迟疑:“上午约了陈行长……”
“推掉。”徐砚池打断他,拉开车门坐进去。
他需要静一静。
车子驶入夜色中,窗外灯火通明。男人闭上眼,喝了点酒,微醺。
扰人的画面再次浮现脑海中。
女人低头调漆时,垂下的一缕乌黑发丝,落在白皙脖颈上,温柔又美好。
他捻着手串,力道有些重,倏然掀开眼皮。
“基金会办公地址改一下。”
前头魏洲神情一滞,忽而福灵心至,试探着问:“不如就在永仪小姐工作室那里,徐氏自己的楼盘,还能省一大笔支出。”
好半晌,徐砚池才状似随意地嗯了一声。
“你看着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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