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念皆落

　　“周叔叔的想法，你到时候是不是选工管？”许恒无意间开口询问。
　　周屹言随意地点头，“应该吧。”
　　洛焕然止不住“啧啧”，“无聊的专业。”
　　许恒看他那模样就想笑，“对，倘若你学的话，公司交给你就要塌了。”
　　不是他说许恒这个人真烦，洛焕然快被他气疯。
　　绞尽脑汁终于想出来，“我也不用学，我哥早就接任了。”
　　晓得自己再怼，洛焕然可能真要气炸了，许恒收住笑意，不再出声，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周屹言。

　　夜晚回到卧室，林苡颜又将相册拿出，放进两张新照片。

　　从深夜直至天亮，短短一周多就到高考那天。
　　林苡颜他们仍是照常上课，不过过几天又要搬教学楼。
　　陈芸芸这时偷摸着凑到林苡颜面前，特别小声地问，“颜颜，你表白成功了吗？”
　　林苡颜正刷题，听见陈芸芸问她，先偏头瞄了眼周舒，随后无奈开口，“没有。”
　　“啊——什么啊，那人怎么会拒绝啊，”陈芸芸不可置信地嘟囔。
　　“没有不可能，”林苡颜抿唇笑笑。

　　等到七月底周舒就要去竞赛集训。
　　林苡颜知道她去年决赛差一名进国家队，所以今年再参加。

　　陈芸芸双手支着下巴，“也不知道周屹言考的怎样？”她戳了戳林苡颜，“颜颜你还记得跟周屹言谈恋爱的那个女生吗？”
　　“嗯。”
　　“我给你说啊，她叫乔念，听说艺考分是他们大学第一，很厉害欸，”陈芸芸不由地感慨。
　　林苡颜有些愣神，而后眨眨眼，“确实。”
　　“长得那么美，还这么优秀啊…”

　　炎炎夏日，树影婆娑，从荫凉的小道迎着绿叶流动的香樟树。
　　林苡颜他们已经搬进高三楼，这栋楼离高一高二很远，当时搬书多亏陆亦衡不知道从哪“偷”来的小推车。
　　看着班级有些人累死累活地抱着书过来，陈芸芸都不由得心虚。
　　如今一想到他们七月底才放假而且只放两周，陈芸芸感觉自己听到消息的那一刻整个人都要窒息了。
　　她接着探查小道消息时，“我的天！”
　　林苡颜抬眼看她，问道，“怎么了？”
　　“周屹言考了近七百分，但是！”陈芸芸一脸不可置信地开口，“你们知道他报了什么专业吗？”
　　陆亦衡懒散地靠着椅子，慢慢道，“什么啊？”
　　“戏文！”
　　林苡颜有点疑惑，“这是什么专业？”
　　“戏剧影视文学，”周舒给她解释。
　　陆亦衡正晃着凳子，听到后差点没控制住给摔倒，“我去，这哥们叛逆啊…”

　　“周屹言你给我站住！”
　　周屹言准备出门找许恒那俩，经过客厅时何云复轻拍着周良部后背给他顺气。
　　他迈出的步伐顿了一下，又接着不急不慢地准备出去。
　　“砰”，周良部手重重地拍在桌上，“你给我站住，听不见是不是！”
　　周屹言看着男人面色愠怒，胸口剧烈起伏，他缓缓开口，“我怎么了？”
　　“你怎么了？你还问我你怎么了！你报那专业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存心气我啊！”
　　“屹言，跟你爸爸解释解释，”何云复眉眼染上焦急，“好好说，不要吵架。”
　　“我没有气你，”周屹言垂眸看着男人，“我不想学工管，”话落，他视线对上何云复。
　　“不想学工管？”周良部冷笑，“怎么，那你想干什么，去拍摄？当导演？你有那资源吗？你觉得你能出名吗？”他越说越急直至起身指着周屹言，“你以为你那学校拍的破东西就很好吗？到头来你还不是得滚回来继任。”
　　何云复用力拉着周良部，语气轻柔，“良部，别生气，先坐下，你等屹言说完行不行。”
　　“我没什么可说的，而且，不还有周舒吗？”周屹言突然道。
　　何云复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没什么可说？好一个没什么可说，你现在给我滚，滚的越远越好，别让我看见你！”
　　周良部双拳紧握，眼神恨不得剜了周屹言，但也没提周舒。
　　如同无视男人一般，周屹言径直推开门离开。

　　许恒和洛焕然早已在院内等了许久，观望到周屹言出来，洛焕然连忙上前。
　　他绕着周屹言转了一圈，随后松了口气，“我去，你快吓死我了。”
　　许恒待在洛焕然一侧，他倒是轻笑声，“怪不得。”
　　周屹言眉梢轻挑，“你不也早猜到了吗。”
　　“真服了你俩这么爱打哑谜，”洛焕然翻了个白眼，顺带“切”了声。
　　就这一声“切”两人同时转头看他，有点不知所措地抓着脖子，洛焕然“嘿嘿”了两声，“继续继续，你们继续，哈，哈哈…”
　　许恒习惯性叹气，收回洛焕然身上的视线，他寻思着，“其实我们都在同一城市。”
　　“那倒是，”洛焕然拖腔带调地“啊”了声，“你不会才发现吧，怎么会呢，怎么会呢。”
　　确实也该轮到许恒无语了，“洛焕然，你还怪幼稚的。”

　　时间流逝真的很快，林苡颜偶然注意到学校香樟树葱绿的叶子又枯黄凋落。
　　自七月底林苡颜就没怎么和周舒见过几面，或者说周舒没几次回过班级。
　　熬到高三，班级氛围确实有了明显的变化，而闻瑜倒还是一贯的温和。
　　夜以继日的刷题，复习，刷题，复习。
　　心思投入到学习，但还是留了一点点空隙在大脑放空的时候随机抓起与某人有关的片段。
　　毕竟当下也没有与他有关的消息。

　　十月份林苡颜收到一条消息，“进国家队了。”是周舒发的。
　　她真心为周舒感到高兴，因为走竞赛很累。何况高二那次失败，高三紧张的一年顶着压力还要再来一次。

　　勾勾：恭喜啊舒舒！
　　勾勾：你太棒了！！

　　周舒端着水杯准备回卧室，她看到林苡颜的消息，眼里漾出笑意。
　　杯子放在一旁回复：你也要加油。
　　明天还有颁奖典礼，正巧卧室门被敲响，周舒连忙走过去开门，看了眼，“妈？”
　　何云复面容展露出淡淡笑意，“舒舒，辛苦了，”她拉着周舒在沙发坐下，声音轻柔，“明天我和你爸爸陪你一起去颁奖典礼。”
　　“嗯。”
　　何云复手指将周舒额前散落的头发别过耳后，“结束后就该申请学校了，”她唇角微扬，“你和许恒报的同一大学，到时还能拜托他照料照料。”
　　周舒起身拿过杯子，“不用，”而后，“妈，你回去休息吧，一天下来也累了。我去接杯水。”
　　何云复就这样注视周舒眼睛，接着莞尔一笑，“好，你也早点休息，晚安。”

　　何云复下午同其他太太SPA聊到周舒竞赛进国家队。
　　翻看着手机，消息一经都是恭喜。
　　周舒机械式重复地挨个回复，直到点开乔泽声聊天界面。

　　乔泽声：舒舒很厉害啊。
　　乔泽声：我挑了个礼物，等有空带来给你。

　　周舒耐心地看完每个字，她并没有察觉到自己嘴角微微上扬。
　　发完“谢谢泽声哥。”她等了会儿见还没有消息，但还是欣喜，想着乔泽声送什么礼物。

　　上次赴宴她与乔泽声见面后仅仅聊了一会儿。本是此次晚宴主角，递来的酒杯为恭贺他的学有所成。
　　周舒只能默默地坐在自己位置上品尝甜点，酸甜的树莓搭配上浓郁的乳酪，她回味着。想起两人刚刚见面时的聊天。
　　“舒舒，好久不见，”男人眸中像是永远带着温柔的笑意，“变化这么大啊。”
　　她小幅度地点头，礼貌地打声招呼，“泽声哥。”
　　乔泽声五官精致而深邃，露出淡淡笑意，他轻摸了下周舒的头，“怎么，这么久不见就生疏了？”
　　周舒脸撇向一边，“没有。”
　　“哈哈哈，泽声啊，真是年少有为，”旁边男人端着酒杯过来，“欸，现在才22吧，这么年轻就是DBA啊。”
　　乔泽声手中的酒杯碰了对方的，礼貌地笑了声，“谢谢陈叔，”说罢，两人便一同前往另一边。
　　周舒看着乔泽声离开的背影，碰巧对方笑着转头回来看她一眼，两人视线对上，明显地看出乔泽声愣了下，但很快对她点点头接着与其他人聊天。

　　回忆起与乔泽声第一次见面，父母让她自己去乔家后花园玩，碰巧撞见那时10岁的乔泽声端坐在花园椅上，手里捧着本书。
　　她本就不怎么说话，看到对方后也只是干站着。当时的乔泽声面容青涩，没有现如今的从容不迫，但也还是很快反应过来，笑着给她打招呼，“是舒舒吗？欢迎来到这里，我陪你玩吧。”
　　她呆呆地点头，小手被乔泽声牵起，听着对方介绍自己，“我叫乔泽声，乔木的乔，泽水的泽，声音的声，”他耐心地说完。
　　周舒指着他手机的书，“这是什么？”
　　“英语书。”
　　回去那天她很开心，因为乔泽声很耐心地陪她玩了很久。

　　她后来知道书封面很大的TOEFL是什么，听长辈们聊天时夸赞乔泽声打小聪明，小学跳级，初一结束后也准备跳到初三中考。

　　和乔泽声有了联系方式后就像是一个无聊的人终于找到了个有趣的玩具，只要她拿到手机就会给乔泽声发消息，问各种各样的问题，讲近期发生的事情。
　　尽管那个人有时会很晚看，但她发的每条消息都会有回复。
　　她会因为各种理由去找乔泽声，很期待每次和乔泽声见面。
　　她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

　　直到一年后乔泽声告诉周舒，他要去国外了。
　　那一次捧着手机看着打字框，周舒有点茫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莫大的失落充斥着内心，她也只是发了个“好。”
　　自此，她没再给他发过消息，毕竟自打遇见乔泽声那刻就该知道，男生知道自己的任务，早已规划好未来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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