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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
“站住,衙门捉拿犯人,速速让开!”
古山领着三个随从,腰间别着配件,身穿官服,腰间的令牌在快速的追逐中上下晃荡。前方一位穿着破烂,脸上手上都抹着一层黑色的锅灰。与上半身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下半身的装束,裤子是黑色,干净还带着晾晒后的芳香棉料,踏着一双刺绣鞋,看样式应当是女子鞋,脚后跟露在外面。手里拿着一个靛蓝色的布包,里面露出一小块浓厚胭脂粉的粉红薄纱。眼睛里流露出慌张与紧张。古山照例巡街的时候一眼就从人群中看到那个奇怪打扮,面露恐惧的嫌犯。
一行人将犯人逼到一处死胡同,高墙阻挡犯人逃离的方向。他扔掉包裹,顺手拿起地上的石块,另外一只手迅速在地上抓起一把灰。
“来啊,来啊。”
犯人挑衅地举起手里的“武器”。
古山轻蔑一笑,他拦下想要急着冲上去的兄弟。
“你倒是过来啊。”
“怎么,你怕了?怕了就给本大爷让路!”
后面的兄弟实在是无法接受犯人的口气和态度,怎么,贼遇官反倒是不畏惧?反了天了!
“欸,看他那样,我们都没有出手的必要。”
说完,朝犯人看过去。
“你就是最近县里专门偷红桂坊物品的贼吧。”
“哼!何止红桂坊,就连玉露缘,镜馆我都偷。”
“这么说,你还很自豪?”
“好人家,贫苦人家的我可一件没偷!那群人在龌蹉地苟合,我就趁着那些人快乐逍遥的时候,把扔在床榻下的鞋子,衣物都拿走。官爷,他们自愿扔的,我捡也不算犯法吧。”
“人家那是扔在房间里,你跑房间去捡衣服,怎么不算犯法?难道等你光天化日之下上街直接偷才犯法吗?”
“我可不管这么多,我捡的就是捡的。”
“一次也就算了,多次偷盗人家都告到官府!”
身后的捕快插了句嘴。
“不对,一次也不可以。偷盗是行为不端,首犯和惯犯都需要接受处罚。”
“我不去,我才不去你们衙门。”
犯人一挥手,将手里的灰尘向他们投掷过来。沙粒,小石块裹挟着干裂的泥土细尘在空中像把离弦的弓箭,齐刷刷朝他们的眼睛投射过去。
可恶!居然趁着谈话的时候突然攻击,刚才完全松懈下来,少了提防心!
可是刀还没有离开剑鞘的时候,就只听到“噗通”一声重重倒地声。
原来,犯人穿的那双不合脚的鞋绊到另一位捕快的腿,重心不稳狠狠跌倒在地。
“还想跑!”两名捕快反应过来后,立刻上前擒拿犯人。
“放开我,我不去衙门,放开我,我没犯法!我那是替天行道惩罚那些坏人!”
犯人一路高喊自己无罪,古山也没有办法堵住他的嘴。
将犯人押送到牢房后,将此时上报给县老爷。县老爷正愁着没事可干,于是让人速速将犯人从牢中提出来,他要问审。
可是,人带到大堂的时候,县老爷的脸色却一下子变得难看。
“蠢蛋,你们不知道这是谁吗?”
一直伺候在县令身旁的师爷厉声呵斥!
“这是县令的亲二叔!还不快快松绑!”
一行人急急忙忙将犯人松绑。
犯人一见自己自由之后,于是又想着跑。他看见两排威武的官兵,一名蓄着白胡须的老者,那大堂上坐着个身穿官服的男子,眼睛有点模糊看不清。他擦了擦眼睛,浑浊的双眼变得更加明亮些,看清大堂下所坐之人后更是变得躁动不安。
“让我走,让我走!”
“二叔,让你走,让你走。你别生气,手下人有眼无珠不认识你,我等会儿就罚他们!”
县令从上座下来,和蔼地扶着二叔的手。
可是,这位二叔可是毫不留情甩开县令的手,就连走出衙门的时候,都没正眼看他一眼,和他说过一个词。
“县令,他就是最近专门偷青楼衣物的嫌疑犯,证据都有怎么能轻易释放!”
古山不解。
“这事我会和相关报案人讲明事情的缘由,丢失的东西我个人照旧赔偿!”
“但,如果不做惩戒,岂不是藐视我朝法典?”
师爷抢着回答。
“县令叫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
“我做不到!若是为官者偏袒自家人,则是对其他人的不公。天子犯法都与庶民同罪,怎么县令二叔就可以避过惩罚?”
县令气地拂袖而去,师爷走过来。
“古山,你怎么这么死板!还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怎么就这么个死脑筋!”
此后,古山很明显察觉到身边的人都在刻意避开自己,平时的追捕任务也都交给其他人,就让他收拾衙门的卫生,管理工具,有时还兼职狱卒的工作。
古山明白自己得罪了县令,只是自己没想到县令的心眼如此小气!
家中老母本就卧病在床,处处不适。古山在一壶酒下肚之后,索性就辞去捕快的工作,回到家中整日陪伴在老母亲身边。
半年后,县令调离其他管辖区,河源县来了位新县令——张正源。听说是刚中举后不久新上任的官场新人。
张正源接手河源县的时候,本县的乡绅,富商们都争着设宴邀请,想要巴结新官。可听说他都没去,就一个人呆在衙门的小房间里,查看往年的案卷。
“哥,你说这个新县令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当官的都一样!”
“可我听说那些有头有脸人物的招待他都没去。”
“哼”,古山不屑。只能说这个当官的更虚伪,公开的当然不去,私底下说不定早已经和那群人打成一团。这天下为官的,都是一般黑。想从一盘黑棋里面找白棋,那简直难如登天。不仅仅是上任的县令,还有其他地方的官府人员,他看过的听过的都太多太多以权谋私,日日笙歌的堕落,青天大老爷实在是难,实在是难啊!
张正源上任没多久,就推行新的政策,农工商三位一体,首先以农业老手为向导,负责各自区域的农事事物,众人围绕着火堆商议着过段时间该种什么作物?施肥怎么改善?水利灌溉的创新也在层出不穷。紧接着,将本地产的粮食,除上交的官粮之外,普通百姓家可将家里的余粮交一部分到专门的部门,以市场稍高一些的价格卖出亦或者自己出一些银两将其变成质量更好,更符合市场的商业用品,如:稻壳沤成的肥料已现货的形式出售给城里的花匠或种植户,院子里结的果实直接交给专业部分,再由他们的相关人员精细挑选,以更高的价格售卖。当然,中间再由官府牵线商人。农民获得一些收入补贴家用,官府的业务范围扩大,商人的进货品质更是有保障,社会安定,工作岗位增加,这一切都推动张正源的新政策走出地方,进入金鸾大殿。各地官员也开始一一效仿。
可有一个问题依旧是让张正源很苦恼。
之前自己暗探府衙捕快等官员,皆发现其懒政怠政,更有人与商人勾结,在农民的或物上压价。他苦于自己一个人忙绿,没有一个好帮手。
“大人,有一人可用?”
“谁?”
“古山。”
“是本衙门的官兵吗?”
“现在不是。他之前因为转牛角尖得罪前县令辞去官职,现在在家照顾生病的母亲。”
“他家住何处?”
“就在秦廉学院的北面小院子一侧,门前有一片竹林。”
“好,我去看看。”
张正源走到半路,突然被前面一阵吵闹声吸引过去。
原是一位妇人挣脱酒鬼丈夫的纠缠,想要带着年幼的子女离开这里。酒鬼在酒精的作祟下,变得愈发可恶,竟当着众人面,当着自己孩子,不断殴打妇人。妇人大声呼救,可周围愣是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忙劝架,有也只是轻飘飘几句“别打了。”
孩童的啼哭,看客的冷漠,妇人的呻吟,酒鬼的咆哮,最终都让一个路过的古山全部打破。
他狠狠用武艺惩罚了酒鬼,将白天做活的银两救济可怜的妇人和孩子,目送她们平安离开这场闹剧。人群散去,英雄隐匿。张正源将这一切的经过都尽收眼底,不仅是佩服古山的武艺高超,更是惊叹他的为人品德。
一顾茅庐,说明身份便吃闭门羹;二顾茅庐,说明来意便扫地出门;三顾茅庐,提出请求便冷眼相待;四顾茅庐,正遇上古山久病母亲去世,这一次,张正源什么也没说,只是当一位前来吊唁的人,磕头敬香。
“张县令,这次您还请我去您衙门当官差吗?”
“古山兄弟,你若是愿意。我自是欣喜不已。”
“我娘说古有三顾茅庐之说,我若是第四次还是不答应,就出格了。”
张正源笑了笑,没有回话。两人就这样沉闷了一会儿。
“张县令,您会是个好官吗?”
“官不可议官,官亦不可议民。官只需要做好为官之责,为君之道。所评所议,那都是民众,后生的事。”
古山侧过脸,看着张正源回答的那一番神情,他暗自下定决心。
“张大人,您一定会是位好官。”
“尽本分,衷初心。”
随着古山的配合,衙门的事物处理更加顺利。但后面由于古山审犯人的时候不小心打死,原本是小事,但是张正源的政敌为了打压他,将此事闹上朝廷,两派之争,好不热闹。最终皇帝出面,事情才算落下帷幕。
古山深知自己如果继续呆在张大人身边就会给那群想害他的坏人递刀子,于是自己深夜简单收拾行李就离开河源县。第二日不见古山,张大人派人去寻,最终只带回一份信。
“古山若是常伴大人左右,将会给大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古山更不愿作那一粒灰尘遮蒙大人清白一生。衷心祈愿张大人路途坦荡,前路昭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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