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落云间

　　酒吧门口的骚动还在继续，赵磊的哀嚎混着豹哥的怒斥飘出来，林菲羽隐在街角的阴影里，指尖攥着录音笔，指节泛白。

　　刚才豹哥那句“赵天成自身难保”，像根针戳破了她心里的疑团。赵家既然在竞标上志在必得，赵天成怎么会“自身难保”？难道除了霍家，他们还有别的麻烦？

　　她没再多等，转身汇入夜色里。路过一个垃圾桶时，听到里面传来手机震动声，弯腰一看，是个摔裂屏幕的智能机，屏保是赵磊搂着个男人的合影——那男人西装革履，胸前别着的徽章，像是市政评审团的标志。

　　林菲羽眸光一凛，迅速将手机揣进兜里。这或许就是关键。

　　回到家时已近午夜，父母房间的灯早就熄了。她反锁房门，借着台灯仔细检查那部手机。屏幕虽裂，还能勉强开机，相册里除了些奢靡的照片，竟藏着个加密文件夹。

　　试了几个密码都不对，她忽然想起赵磊那副纨绔样子，输入“霍云儿”的名字缩写，文件夹竟应声而开。里面是几段模糊的录音和几张照片——赵磊和那个评审团徽章的男人在酒店见面，桌上摆着厚厚的文件袋，录音里隐约能听到“预算”“修改”“放心”之类的词。

　　林菲羽心脏狂跳。果然是买通评审团！她快速将内容导进自己的手机，又把原手机恢复出厂设置，扔进了远处的垃圾桶。

　　做完这一切，她瘫坐在椅子上，台灯的光在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影。赵家的破绽越来越大，但赵天成“自身难保”的谜团仍在。她点开与周明的对话框，敲了一行字：“有评审团关键证据，另，赵家似有其他麻烦。”

　　周明几乎秒回：“明早十点，老地方见。”

　　放下手机，林菲羽摸出贴身的平安符，红绳被体温焐得温热。她想起霍云儿在画展上红着眼眶的样子，想起她攥着自己衣角时的力道，心里那根名为“守护”的弦又绷紧几分。

　　第二天上午，冰品店刚开门就飘起冷气。周明比约定时间早到十分钟，面前的黑咖啡冒着热气，他却没喝，指尖在公文包上轻叩，神色凝重。

　　林菲羽将手机推过去，点开那段录音。周明听完，脸色沉得像要滴雨：“果然是张评委。这人表面清廉，没想到……”他顿了顿，抬头看向林菲羽，“你是怎么拿到的？”

　　“捡的。”林菲羽没细说，“赵磊被追债时丢的。”

　　周明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再追问，只是将手机里的内容复制到自己设备里：“有这个，足以让赵家竞标作废。但你说的‘其他麻烦’……”

　　“昨晚追债的人称赵天成自身难保。”林菲羽盯着他，“赵家是不是还有别的对手？”

　　周明沉默片刻，像是做了决定：“霍先生查到，赵家挪用了一笔海外投资，最近被投资方追得紧，这也是他们急于拿下科技园项目的原因——想用项目回款填窟窿。”

　　原来如此。林菲羽恍然大悟。难怪赵磊急着借钱，难怪赵天成铤而走险——他们早已是强弩之末。

　　“我们可以双管齐下。”林菲羽指尖在桌上画着圈，“一边举报竞标违规，一边把他们挪用资金的证据透露给投资方。”

　　周明眼中闪过一丝赞赏：“霍先生也是这个意思。但透露证据需要人牵线，投资方在本地的代理人……”

　　“我认识。”林菲羽打断他，“部队时的战友，现在在做跨境法务，和那家投资公司有过合作。”

　　这倒是周明没想到的。他重新打量起眼前的女孩，看似普通的高中生，手里却握着部队人脉、侦查技巧，甚至能在乱局中精准找到突破口。霍家这次，或许真的捡到宝了。

　　“我会向霍先生汇报。”周明收起设备，“后续行动会通知你。另外，霍先生让我给你这个。”他递过一张副卡，“防身用，里面的钱……”

　　“不用。”林菲羽推回去，“我不是为了钱。”

　　周明也不勉强，收回卡时补充道：“赵磊昨晚被打断了腿，赵家现在乱成一锅粥，你最近也小心。”

　　离开冰品店，阳光正好。林菲羽没直接回家，而是绕去了霍家别墅。她想看看霍云儿，想确认她安好。

　　刚走到庭院外，就看到霍云儿坐在秋千上画画，画板对着围墙，背影看起来有些孤单。林菲羽放轻脚步走近，才发现她画的是昨天美术馆那幅《同行》，只是画里两个女孩的背影旁，多了两只依偎的小鸟。

　　“画得真好。”林菲羽轻声说。

　　霍云儿吓了一跳，手里的画笔差点掉了，回头看到是她，脸颊腾地红了：“你怎么来了？”

　　“路过，来看看你。”林菲羽在她身边坐下，秋千轻轻晃动，“今天没出门？”

　　“爸妈不让。”霍云儿低头搅着颜料，声音闷闷的，“说外面不安全。菲羽，是不是……我们家真的要出事了？”

　　这些天的风声、父母的愁容、赵磊的挑衅，早让她心里打鼓。林菲羽握住她微凉的手，指尖传来细腻的触感：“不会。你爸妈很厉害，我也会帮忙，一切都会好的。”

　　她没说具体的计划，怕吓到她，只把那句“我也会帮忙”说得格外重。霍云儿抬头看她，阳光落在林菲羽的睫毛上，投下浅浅的阴影，那双总是冷静的眼睛里，此刻盛着她看不懂的温柔和坚定。

　　“我相信你。”霍云儿忽然笑了，像雨后天晴，“就像相信向日葵总会朝着太阳。”

　　林菲羽的心被这句话撞得发软。她想说点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只能反手握紧她的手。

　　两人就这么坐着，秋千轻轻晃，画笔在纸上沙沙响，阳光把她们的影子叠在一起，像幅无声的画。远处传来张阿姨喊吃饭的声音，霍云儿起身时，不小心碰掉了画架上的画册，几张素描散落出来。

　　林菲羽弯腰去捡，指尖触到一张画时顿住了。那是幅速写，画的是巷口对峙的场景，她挡在霍云儿身前，眼神凌厉，笔触却带着小心翼翼的珍视。画的角落，用极小的字写着：我的英雄。

　　霍云儿慌忙抢过去，脸红得能滴出血：“不是故意画的……”

　　林菲羽却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自然又亲昵：“画得很像。”

　　那一刻，不需要更多言语。秋千还在晃，阳光还在照，两个女孩的心里，都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发芽，带着破土而出的勇气。

　　而别墅二楼的书房里，霍父站在窗帘后，看着庭院里相视而笑的两个身影，对身边的周明说：“查清楚了，她那个战友确实靠谱。另外，把林菲羽的安全也纳入保护范围。”

　　周明点头应是，心里却明白，这位看似需要保护的女孩，早已成了霍家暗夜里的一道光。

　　赵家的乱局还在发酵，竞标的终局近在眼前。但对林菲羽和霍云儿来说，此刻的阳光、秋千和心照不宣的眼神，或许比任何胜利都更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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