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铁］星际第一打工人

　　“……所以，你决定要改变你所看到的云上五骁分崩离析的命运，并为此做出了一系列努力。你苦练自身武艺、精读太古遗书，还绕过神策府与鳞渊境取得联系，模糊了有持明族转世的信息。”

　　“而后，你应征作为仙舟联盟对外的援战的人手，想知道你能参与到命运的哪一步，或是说，你究竟能影响多大的范畴。”

　　“那么现在，怎么样，找到你想要的东西了吗？”

　　优雅舒缓的女声娓娓道来，是如同大提琴音一般的音色。

　　声音的主人抬起一只戴着深色手套的手，轻轻抚过了桌上一连串塔罗牌的牌背。忽地，像是发现了什么珍贵有趣的东西，使那只手虚停在某张牌上空，然后用纤长的手指将它轻轻拉出。

　　“天啊，瞧我看到了什么，因为杀了一个人而直接晕了过去，没想到像你这样的人，居然也会有如此天真的过往。”

　　黑天鹅略有些惊奇地打量着手中的牌，脑袋微歪，淡紫色的长卷发披落桌面，发出细微的扑籁声。她抬眼，向桌对面坐着的人望去。

　　“……”君泽重新睁开眼，将掌中握着的储存记忆的光锥反手放回铺有天鹅绒的桌面。“很遗憾，并没有，忆者。”回答完对方先前的提问，他平静地回望向她。

　　黑天鹅慵懒地与君泽对视片刻，细长的眼尾上挑，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里盛满兴致盎然。

　　她真的太好奇了。即使刚刚已经翻看了对方长达普通人好几辈子的一部分过去，可她对他的兴趣却没有因为了解的加深而退解，相反，她在他身上看到了原比她所预料的还要多的疑云。

　　作为流光忆庭的忆者，星神「浮黎」的拥趸，行走在记忆命途上的旅人，探寻别人的记忆、挖掘一切让人好奇的过去，是她黑天鹅近乎本能的狂热所在。

　　而她面前的这位自称“□□□□”的年轻男子，有着一头扎成低马尾的半长发和一张很好看的脸。

　　青年的面容带着柔和的光泽，会让人联想到精美到白珍珠。他的眼眸大而圆润，又宛如一对黑珍珠，偏生一条下挑的狭长眼尾，压下了这黑珍珠一半的光彩。

　　不过比起他会引起一般人注意的赏心悦目的脸和挺拔的身材，更让人震动的是他身上披着的有剑盾和一头狮鹫标志的华美外套——彰显其身居身居星际和平公司高位的身份。

　　对于这位叫作□□□□的客人，黑天鹅有猜想过他有绝非表面看上去那样的身份，所以在看到记忆中的□□□□实际名为君泽时，她并不惊讶。

　　可是当她看到他与传闻中的仙舟云上五骁聚在一起时，她感到不可思议。

　　这个时间点，这个履历交际，眼前之人身份的答案呼出欲绝。但比较匪夷所思的是，尽管史学家们认为同一时期的传说人物除云上五骁外存在第六个人的说法一直层出不穷，可实际上并没有足够的证据来证明。

　　因为有关于这个人的一切，都淹没在众生里。他的定居、武业、功绩全都与别人挂钩，泯然于众，只有《仙舟纪事》这本发行量并不大的书对他有较为详细的记载，但也都是由他人带有主观色彩的回忆口吻组成。刨除集体事件中的他的身影，会发现不残有一点他个人的痕迹。

　　——就像他不曾独立存在过一样。

　　如今不一样了，君泽正坐在她的面前，并主动要求她帮他回忆过去来找到所想找到的瞬间，而她将近可能完整地了解到他的过去。

　　要知道，谁能想到眼前的公司高层，居然有着作为仙舟云骑的过去？

　　不过黑天鹅并没有将心底的兴奋摆到明面来，至少她看上去依旧从容不迫。

　　听所君泽的答复，黑天鹅勾唇一笑，裹着正溢彩的黑色丝绸的指尖垂到偌多牌中的一张上，伸手轻巧地就有镀暗金纹路的一边盈盈一推：“那，还要继续吗？”

　　君泽垂眸凝视着这张作为黑天鹅沟通他记忆的媒介的牌，没有丝毫犹豫地抬手，修长的指节压下，指腹触上塔罗牌的镀有暗银花纹的另一端。

　　“当然。”他说。他有必须找到他所求之物的理由，也为了实现，他那许下的“不离不弃”的诺言。

　　言毕，他便闭上了眼。

　　见状，黑天鹅唇边的笑容慢慢放大，妩媚洁美的脸上顿时被凭空出现的粉紫色烟雾沾染，眉眼间添生出几分神秘。

　　“好。”这可，再好不过了。毕竟，她也很想知道，后面有关未言尽战事的发展。

　　暗室内再度恢复了静谧，但见几颗星子若隐若现、吞吐光芒。

　　……

　　仙舟罗浮，月圆夜前。

　　作为腾骁将军处理公务、统御罗浮六司之地的神策府内灯火通明。

　　迥星港上，成排的星槎浮在港口静静等待。

　　来往的云骑军各个步履匆匆、应伍整队，肃静地站了一排又一排。从高处俯瞰，目光所及皆是黑压压的人头，唯独头顶银盔璀璨。

　　云骑将士们身着蓝短袄，肩披云纹甲，于月光下，他们银甲的光泽汇成一道道波浪，聚成一片肃冷的海洋。

　　在这仿佛没有边界的银洋之前，一个身穿一袭便于行动的战裙、脚踩战靴腰间佩长剑的身影高居于主席台上，统领着万千云骑。

　　镜流微抬下巴，带有威严之意的红瞳淡然地扫视过台下，震慑了每一个人。

　　她身上的铠甲爆出片片坚冷锐头，她的身躯很单薄，她的脸白皙古艳，她不魁梧，可在场没有一个人会怀疑她的指令。不仅是因为她身上散发着的货真价实的直上云霄般锐不可当的杀气，而且因为她是锋锐无双的「剑首」，是罗浮对敌剑术武艺巅峰的化身。

　　是啊，她是「剑首」。君泽静静地看着这一幕，虽然他们出于同一师门，虽然他们是好友，虽然他们已经认识了好久好久，久到他甚至见过她曾经的脆弱与渺小。

　　但这样的镜流，他也会感到一点陌生、害怕和敬畏。君泽想到镜流得魔阴身的结局，他知道她的杀心在愈来愈重，这不是个好兆头。他真的……能改变这一切吗？

　　自从下了决心，君泽发觉他好像更容易迷茫了，真是越活越糊涂了。不过上次和景元见面后，等他回家查看意识空间时，首先注意到【当前进度39%】这行熟悉的字样，其次，他意外地发现了一行新的小字：检测到当前进度快到下一节点，即将开启新功能。

　　他心心念念的新功能终于要来了！不知道会不会对现状有所帮助……突然，一个传令兵小跑着来小声唤他：“君泽大人。”
　　君泽扭头，“怎么了……”

　　“整装完毕，现在，即刻随我出发。”台上，镜流淡淡道，一手按在腰侧的剑柄上，脑后束了一簇高马尾的白色长发飞扬，发丝顿时高高地划破了无边的月色，发尖遥指远方的星海之外——他们的目的地。

　　此番作战，是仙舟联盟回应了青丘星上狐人的申助请求，派出大规模军队进行增援。

　　由于青丘前线的战事迫在眉睫，步离人的强大到了近乎无法遏制的地步，而青丘狐人面临灭族绝种的危机，为了保证胜利，仙舟联盟决定出动近百年来名声大噪的罗浮精锐。

　　一队由腾骁将军、方壶将军统领，至于另一队——

　　这便是他们此时聚集在这里预备连夜行军的原因。

　　与此同时，一道清晰平和的声音响起，骤然打破了寂静无声的场景。“镜流大人，神策府来令有请，涉及行军安排，还请移步。”

　　君泽来到镜流身侧缓声道。

　　镜流扭头看向他，她静默了一瞬，接着很轻地颔首，“……我知道了，走吧。”然后望向台下，“原地休整。”

　　镜流下完指令，头也不回地跟君泽往神策府赶去。

　　……

　　神策府内，阶上的上首之位空置，现任将军腾骁将军并不在府中，左侧下首的位置上则站着一名一身青绿宽袖袍子的老者。阶下，丹枫、白珩以及刚赶到站定的应星、景元正立于此。

　　“好了，现在人都到齐了。”苍老温和的声音落下，老者一抬绣有金银双色游鱼的双袖揖成一礼，“我是罗浮现任太卜。”

　　仙舟六御之一太卜司是信息中枢，也是负责决策参谋、统筹航路、卜算等事务的重要机构。眼前的老者作为太人司的首领太卜，地位可谓尊崇。众人赶忙一一躬身回礼。

　　“时间有限，还请诸位听我的琐碎多言。此番临时请各位英才过来，是遵腾骁将军之令。”

　　他抬起一双浑浊却不失锐利的眼睛，直直看向众人，精神矍铄的脸上一派沉肃：“我们这次的敌人，是与狐人同源于青丘星的步离人。步离人本身就足够强壮，在得到丰饶星神「药师」的赐福后，步离人获得了近乎不死的躯壳和更恐怖的力量，异常棘手。”

　　“此战实属不易，联盟方面付出的代价也极大。现在为了以最快的方式结束这场战役，所以我来给诸位安排作战任务内容。”

　　罗浮太卜望向应星，“工造司「百冶」应星，我奉腾骁之令，派你随军前线持续冶兵，率领云骑司库，并重铸敌我双方报废的兵器使之再利用，为青丘军提供源源不断的战备。必要时，你要拿起剑，成为最后一道防线。”

　　应星躬身，对将他这一后勤人员调至危险前线的命令没有任何动容，即使两鬓带霜也丝毫不减他瞳中燃烧着的傲气与无畏。“应星领命。”然后沉着地抬腕用手背抹了把方才跑过来时额头上出的细汗。

　　罗浮太卜目光稍移：“云骑骁卫景元，我奉腾骁之令，派你以云骑一队副队长的身份亲率二、三队列阵围杀步离前锋部队。”
　　景元握拳在胸口一锤，少年英气凌天，“是！遵命！”

　　阶上的老者便冲景元一颔首，神情莫名有些悠远。他转而看向白发透微紫的狐人女子，“天舶司「飞行士」白珩，我奉腾骁之令，派你一人驾星槎突破敌方防线绕后，切勿打草惊蛇，待找到关押集中营后将狐人战奴们救出。”

　　白珩飒丽一笑，青色眼瞳里写满自信，“保证完成。”她说。

　　罗浮太卜望向持明龙尊，对方正不着痕迹地用若有所思的眼神回看他，想必是看出一点他已时日无多的端倪了吧？“鳞渊境「龙尊」丹枫，我奉腾骁之令，派你统领云骑一队，正面牵制步离人的主要兵力。”

　　“……”丹枫收回视线，略感复杂地垂下一对青玉石般的眼眸，“幸不辱命。”

　　罗浮太卜反倒是笑开了，他亦垂下眸，面带笑意地看向镜流：“你作为云骑军主将，本来应你来率军作战，但……罗浮「剑首」镜流。”老者的声音依旧平静，仿佛在说什么云淡风轻的闲话，可每一个字咬音一个比一个要来的沉重、来的清晰。

　　“「剑首」镜流，”他重复道，“我奉腾骁之令，派你切入敌军之中进行作战，将战场分成两半，而你的任务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敌军将帅的项上狼头，即使你遇上的是步离人的「战首」呼雷。我问你，你敢应吗，你能做到吗。”

　　罗浮太卜静静地注视镜流，语气并非反问，而是在陈述一个个既定的事实。

　　他只知会遭强敌，不知她是否会遇上呼雷，但他有必要做好这种最坏的打算。他要给她种下一颗决心的种子。

　　镜流一寸一寸抬起自己的双眼，浓密尾长的睫毛下，骤然亮起一对水红色的眼瞳，她白发转扬，整个人锐利到如同一柄无双的宝剑。

　　“有何不敢？有何不可。”她道。“倘若丰饶赐福之产物能被杀死，我当将呼雷斩于剑下，举敌首而归。”

　　“倘若丰饶孽物身怀不死之命数，我定将呼雷生擒，关入深埋地下的幽囚狱，令其永受建木极刑之罚。”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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