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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刚重生的时候
来自何处。
这个问题刁钻,素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云灼,此时也不知如何作答。
这一世云灼是在陆月泽降临的,陆月泽位于神界南部,城区沿水而建,过去她从未到过这里,地名是她后来问路人得知的。
那天陆月泽正举办声势浩大的灯会,幽幽浮火于水面停歇,扑闪之间撞出滋滋火花,绚丽夺目,引得众人观游。
云灼有点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正挂在一截树枝上,游河边传来吵嚷人声,风也吹得人晕眩,她的一只手无力托着身体,胸腔断断续续起伏。
云灼皱着眉吐出一口气,手臂被枝丫刺出密密的痛,她想要挪一下身子,丝毫没有考虑到其他。手臂被慢慢抽出来,云灼突然头一偏,意识到重心发生了偏动,下一秒,“扑通----”
人声都被杂揉进稠密的水中,逐渐走向模糊,河水很冷,刺激起大脑中的无数神经,她清醒了一些。
这是在哪里。
她的眼睛在枯寂的水中睁的很大,胸口余震未消,身体仍在下坠,她估计这条河挺深的,自己会半路没命吧。
想到没命,她又有些警醒。这算哪的命。
明明自己已经死了,死在东吟梧,死在土生土长的地方。
她从腹腔里发出一阵丝丝的哼笑。苦闷的,嘲讽的。
既然早就死了,那么她此刻可以确定,这是自己死后的梦境,用于过渡其他人轮回的时间。当然,这轮回的事定轮不到她,凤凰没有来世,无非是走个过场,幻梦结束了,她便会彻底魂飞烟灭,消散于世间。
想通了这一点。她便在心理作用下松懈了一会四肢。抬头看了一会越来越暗淡的水层,突然觉得,最后的这个过程很无趣,只有冰寒死寂的河水作伴。
长提远处的烟火照不到这里。
也不会有人注意这里的树枝上挂着的几无生息亦不愿重拾生息的人掉进了河里。
也不会有……
“阿殊!你做什么?”
莹莹火光曳步而来,荡漾进河里,拉扯出两道人影。
“这里,有个人。”男子用灵力包裹住她把她捞上岸后说,他轻叹了口气:“怎么这般不小心。”
他手里还提着淡白荷花灯,灯火阑珊,照亮半边绝色的脸,瞳孔浅淡,却有朱唇作衬,眉心点着金紫砂花钿,眨眼之间均是贵态仪表。见她费力探着目光,便把花灯凑过来,好让她看得清楚。
只是她光瞪着眼,老半天不出声,他便轻声:“姑娘。”
“在寻什么。我帮你?”
她顿了顿,摇头。
男子想了一下,又问:现下身子可有不适?”
她仍是摇头,似乎是冻得冷极了,齿间不住地发颤,从骨头到肌肉,丝丝寸寸,都在抖动,都在追问。
良久,她张嘴,似乎用了很大力气,终于气如游丝中挤出一句话:“我,我是活着的,对,对吗。”
男子见她肯说话了,放心了一些:“嗯。”
她呆住。感觉呼吸困难,感觉空气正在从身体里流失,顺便坏心眼地扯走些皮肉,留得其主郁郁而痛。
“为什么。”
她眉头皱得紧,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似乎打破了她一贯以来的认知,她眼皮轻微地发颤,脑壳中混乱一团,也不顾别的任何,她在其中一人惊讶的目光下,蓦地上前,扑住对方的袖子。
男子也愣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许是河水冻的,她没抓多久就整个人脱落下来,呼吸越来越浅淡,眼底逐渐浸出一种灰暗色调,伤心地,惆怅地,不解地,无望地,一字一句重复着:“为什么。”
男子觉得她可能是为了寻死才独自一人来到这寂冷的堤岸边,他是见不得有人主动放弃自己生命的,更何况就在他面前,于是他不忍道:“姑娘,万万不可因一时冲动就了结了性命,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出自何种原因才出此下策,但我希望你能振作一点。”
“浮华万世是最美好的,你得好好地去看一看。”
男子眉间金紫砂花钿在提灯下映出幻彩的波,她当时沉浸在漫漫无际的震颤与绝望之中,尚且透不过气来,自然是没有发觉,男子在说这句话之时刹那间掠过的情绪。
她静了好一会儿,似乎真的在细细思索,然后她说:“可是我没法改变结果。”那些画面,那些画面又开始在她的脑海中盘旋扑闪,仿佛是不断向人索命的无常,要把她这弄丢的残魂照规收回了去。
她把目光放在面前的荷花灯上,轻声:“很多事情,对我来说已经失去了意义。”包括我自己。
因为始终无法得出一个确切的解释,她就感到无比困惑,让自己重生的到底是谁。
她觉得那人定是恨透了她,偏要她带着痛苦与伤疤重回这个不堪的世间。
男子:“或许只是你自己这样认为,或许真有那么一个人,正在需要你,等着你回到身边。”
闻言,她顿时皱起眉,斩钉截铁:“不可能。”
男子看着她,觉得这个姑娘似乎被某件事或某个人伤得极深,正要继续说点什么,前方的河面上忽然泛起一道璀璨金光,传音符落到他手中,传音的人语气激动难耐:“少主,坠青崖有重大发现!”
男子一听,立刻急急起了身,迅速回了句话:“稍等,我很快就到。”说着,他又顿住,看着面前这个奚落哀伤如同破碎花骨朵的少女,暖色的灯光落在她脸上,也遮掩不住无穷无尽的苍白。
与他同行的那个人这时忽然开口:“阿殊,我们快走吧。”
男人有些犹豫:“可是……她……”
“你等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这一刻?不要因为这种小事就错过了。”
男子听了,妥协似的叹口气,随后他低下头:“姑娘,希望我刚才所说的,你能听进去一点点。就算……那个人不存在,你也可以当做存在,就当是为了这个念想,还请你好好得活下去。”
话落,二人便立刻消失在了原地,那名男子在临走前还好心地把莲花灯留给了她,此刻正安安静静的躺在脚边,她静静地望着二人离去的方向,睫毛上下卷动。这时迎面吹来一阵刺骨的晚风,擦过脸颊时,她却忽然觉得,没有那么冷了。
因为。
她想到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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