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空白

　　林在安对于方瓷想和自己签约这件事并不意外，只是她没想过会这么快，毕竟剧还没有开拍，现在买股是不是太冒险了一些？

　　她犹豫了一下，说道：“可以告诉我想签下我的原因吗？”

　　方瓷放下瓷灰色杯子，看着茶水中央荡开的波纹，她抬头看了一眼坐在林在安身边的穆予歌，静静开口道：“我是个实实在在的商人，洞悉市场、果断下手是最基本的生存原则。我‘买’下你，你帮我挣钱，任何生意都有风险，不过效益不错就是了。”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爱说自己是个商人？林在安不理解，她明明冲的是5G网的浪。

　　林在安：“可你就不怕最后血本无归吗？”

　　方瓷笑了笑：“小朋友，现在的市场环境，要么是大男主大女主，要么是群像，爆火的题材那里还轮得到我这个刚有点起色的小公司，知道为什么前几年的双男主能火这么久吗？就是因为粉丝粘度高，会主动往你手里塞钱。”

　　明白了，割韭菜。

　　林在安喝了一口茶，依旧被苦到了，眉眼一皱。

　　穆予歌补充道：“不过你放心，我们并不会一直靠cp粉赚钱，我们不会傻到一直割韭菜，因为压根不会有人心甘情愿地被一直割。等资本积累起来，我和你的cp形态会视最终结果而决定。”

　　林在安：“什么叫cp形态视最终结果而决定？”

　　“couple or solo，热度高效益好就二搭，不怎么样的话就结束捆绑，作为单独的艺人接戏拍戏，我不可能在没有资本的情况下仍然请到予歌跟你合作。”

　　方瓷说着从包里拿出一本文件，沿着桌面滑到林在安面前。

　　“艺人签约合同，期限两年，合约存续期间，你会作为星传的主推艺人之一，条款都在里面，你可以带回去慢慢看，如果有不明白的或者不满意的，我们可以再聊。”

　　林在安看着那份厚厚的白纸，没动。

　　“还要和你说明的是，《隐晦》这部剧予歌是投资人之一，星传她也有股份，可以说她今后可能不仅是你的荧幕cp，还是你的老板。”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穆予歌也是星传的股东后，林在安的不安的心稍微定了定。她将合同拿起来正欲打开，却先一步被穆予歌按住了。

　　她不解地看向穆予歌。

　　“我希望你先弄明白，星传才刚起步，签下你它有风险，你也有。”穆予歌解释道，见林在安点点头，她却依旧按着合同，继续说：星传签艺人之前必须做背调，你的情况我也了解了，一个问题。”她的手指轻敲了一下桌面。

　　穆予歌放缓了嗓音：“你的父母都是律师，有一个姐姐去年也已经在你父亲的律所实习，家境不错，可你为什么还要勤工助学？”

　　林在安笑了笑，不过这次没露出那两个小梨涡，“我和家里闹掰了，他们不同意我走演员这条路，断了我的生活费，所以我课余时间会去剧场打工，我们很久没有联系了，他们应该对我挺失望的，不会来找我麻烦的。”

　　“好。”穆予歌的问题问完了，不过她问完以后就觉得这个问题没有任何意义。

　　方瓷站起来，揣着衣兜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冷风瞬间就灌了进来，杯中的茶很快就凉了。

　　林在安被这风一下子就吹清醒了，她总觉得坐在穆予歌身边就能闻到那阵雪松的清香，催的人想犯懒，提不起精神。

　　“合同是我跟予歌共同商定的，她心软，没有加任何于你不利的条件，你放心拿回去看，暂时也不着急，可以等到下次见面再告诉我你的决定。”边说话，方瓷的手边在口袋里摸索着什么。

　　“叮——”穆予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看到来电信息后她的眸光瞬间沉了下来，拿起手机走了出去。

　　“你再吃点吧，她很快就会回来。”方瓷不知从哪儿有掏出来一支烟，是细支的女士烟，“介意我抽支烟吗？”她问。

　　林在安没回答。

　　“算了，免得带坏你。”方瓷将那支烟握在手心，收起打火机，又走回来坐下看手机。

　　林在安拿起筷子给自己加了一块话梅排骨，此刻已经被冷风吹得挂的汁儿都凝固了，凉掉的话梅排骨酸味更重了一些，有些呛鼻子，林在安咳了几声。

　　方瓷抽空给她递了两张纸，拿起手机又忙起工作的事情，她看上去确实要比穆予歌忙很多，好像有处理不完的事情。

　　都是商人，穆予歌好像自由不少。

　　此刻十平方的雅间内，就剩下方瓷跟林在安两个人，她们都没讲话，一个凝神忙着工作，一个低头吃着午饭。

　　穆予歌走后，林在安才意识到刚刚的香味并不是穆予歌身上的，而是从房间角落的香炉里飘过来的，巧的是也是雪松的味道。

　　她此刻才有机会打量起身边的环境，茶社本就清雅，木质的茶桌边放着一盆枯竹盆栽，被修的很有艺术性。烟气从香炉中溢出来，飘到半空被冷风吹散，已经瞧不见任何踪迹，也许是飘去了墙面的那副“上善若水”的字挂上，也许落在了茶桌旁的木质屏风上，又或是被那闲置在一旁的茶宠给吸进去了。

　　总之，有那么一缕沁在了林在安的鼻尖。

　　没多久穆予歌就回来了，她的头发乱了一些，握着手机的那只手微红，很显然是去室外接电话了。

　　“抱歉，我有些事需要提前走，这顿饭算我请吧。”她跟方瓷说，微红的那只手绕过林在安的肩头，拿起座位上的手提包。

　　“没事你走吧，饭钱我已经结过了。”方瓷见穆予歌欲言又止，不过没再说什么，火急火燎地就出去了。

　　别说是才见她第二面的林在安，就连认识穆予歌都一年多的方瓷也是一次见她这样。

　　失了分寸。

　　林在安不知所措的摸索着自己的指节，等方瓷开口说“今儿就到这吧”。

　　不过方瓷没这么讲，她走到窗边将窗户关上，拿起文件包，不知道里面塞了多少文件，再取出林在安的那份合同后依旧很鼓。

　　“走吧，我送你回去。”她摇了摇手里的车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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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在安从方瓷的车上下来已经快下午三点半了，她庆幸方瓷没将自己送到她家楼下而是将车停在小区门口，那里车流量大车辆限停，没有给两人说多余话的机会。

　　她道过谢便背着包走了，不过她没回家，而是去了小区附近的公园。之前为了在房租上省一些，林在安特地在老城区租的房子，这边房价相较沪城的其他地方便宜些，周边多是拆迁的，很多年轻人都搬走了，留下的多是老年人。

　　不过公园对面就是沪城第一人民医院，虽然是旧院，新院早就搬去了虹口区，但是留下来的旧院仍有部分科室，看病的人只能说是做了分流。

　　不早不晚的，幸好上午下完雨后就天晴了，不过这会儿阳光也没挽救回这冻人的气温，公园里确实没多少人，一路上就碰见了几个常来晒太阳的大爷大妈，他们见着林在安就像是见到老熟人一样，热情道：“哟，小林，又来喂小猫了啊？”

　　林在安笑着回答“对对对”，天气冷了，不知道那只怀孕的母猫生了没有。

　　她轻车熟路地走进一条小路，那块人少，不过阳光很充足，小猫一般都喜欢呆在那里找个大石头晒太阳。

　　不出所料，林在安刚走过去就听到几声软绵绵的猫叫，“喵喵……”她脚边一软，一只小猫从草丛里钻出来贴上她的腿。

　　她温柔地笑了笑，蹲下来摸了摸小猫的脑袋，是一只橘色的小猫，眼睛像是一颗绿宝石，很温顺但不怕人，是生面孔约莫是才搬过来的。

　　林在安顺着毛安抚着小猫脑袋，小橘猫舒服地打起呼噜，不过林在安好像比小猫更享受这一刻，她轻声说道：“舒服的呀？之前没有见过你，我叫你小橘好不好呀？饿不饿，我给你们带了好吃的。”

　　说着，她停下手里的动作，打开帆布包想把早晨抓的一把猫粮拿出来，本来说早上出门时顺道喂的，结果她因为赶地铁就没顾上。

　　林在安的手往帆布包里探，先是摸到了冷冰冰的纸张，很明显的她愣了片刻，还是小猫一直在“喵喵”叫让她回过神来。

　　将猫粮拿出来时，已经又来了好几只小猫在等着了，里头有好些只她都能叫上来名字，她环顾了一周，幸好，那只怀孕的小母猫也在。

　　她沿路撒了些猫粮，那些小流浪猫一下子就跑了过去，只有那只小母猫跑不太动，落在了后面。林在安朝着它走过去，她专门留了一点猫粮。

　　小母猫见她走过来便退后几步，警觉着看她，林在安也看着小母猫。

　　“几天不见，不认识我了嘛？”林在安嗔怪了一句，又笑着在小母猫身边蹲下，倒下猫粮等它吃。

　　她和小母猫大眼瞪小眼了片刻，后来好像是想起来了林在安的气味，才小心翼翼地走近她，嗅了嗅地上的猫粮。

　　“没有毒，快吃吧。”林在安被逗笑了。

　　过了一会儿，小母猫放心地吃了起来，她不护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林在安就在一旁蹲着看它，小母猫的肚子比之前见她时又大了些，算着日子应该快要生了。

　　“怎么办呢？现在这么冷，它们很难活下来的。”她有些发愁，在替几只未出世的小猫操心。

　　而这时，小母猫像是听懂了一样，它没再去吃猫粮，而是抬起头看林在安，不过林在安瞧不出小母猫的神情，她也不知道它想说些什么，只是这样看着。

　　“我带你回家吧，好不好？”她问着这只浑身雪白，四只脚脏兮兮的小母猫。

　　“我给你一个家，这样我也有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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