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精分”神尊的那些世

　　霜栩义愤填膺，察觉两道一模一样的目光正凝视自己，方才意识到失言，险些过多泄露天机。

　　季寒山看着霜栩笑道：“既得霜儿如此信重……不会令你失望的。届时，我们的儿子，会是太子。霜儿你……”

　　霜栩已是不耐，伸出一只手掌：“刀呢？我等不及了。”

　　季寒山将匕首递与霜栩，解释道：
　　“此刀锋利无比，且薄如蝉翼，是按照你的意愿所打造。”
　　随后又看向风澜彻，
　　“他不会太痛苦的。我还有些话，想对他说……”

　　霜栩接过利刃，催促道：“快说快说。”

　　季寒山缓缓蹲伏在风澜彻面前，声音平静：
　　“‘落羽’之毒，你能寻得，我以你之身份，自能解得。至于我的父母家人，自有忠臣良将，替我安顿他们……你大可安心离去……”

　　“说完了吗？”
　　霜栩已是迫不及待，趁天罚未至，她须尽快动手。因对风澜彻动了杀念，心脏已是抽痛难抑。

　　季寒山将位置让与她，后退两步，语气微凉：
　　“霜儿，此人，便交于你处置了。”

　　霜栩手持利刃，半跪于风澜彻身前，于他耳边轻声道：
　　“神尊，是你自己不中用，小仙别无他法，休要记恨！”

　　未及风澜彻反应，霜栩已将利刃刺入他的腹中，而后，双眼紧闭，手腕翻转，又将刀尖对准自己，狠狠刺了下去……

　　风澜彻愕然，季寒山更是猝不及防，想要上前阻止，却已为时已晚。

　　霜栩口吐鲜血，倒在风澜彻肩膀，咬牙切齿：“来世再见……”

　　季寒山完全没想到霜栩会与风澜彻“殉情”，如遭雷击。彻骨的凉意蔓延周身，僵在原地，口中喃喃：
　　“为何……霜儿，这是为何啊？”
　　随即双目含泪，质问霜栩，
　　“我待你之心，究竟哪里比不得这暴君？是我先爱上你的啊……”

　　霜栩勉强回头，对季寒山说道：
　　“你凭借一己之力，紫气加身，如今已被天命所认可。皇后才是你的命定姻缘，莫再执迷不悟。我与风澜彻……也是没有办法……忘了我吧……”

　　说完，霜栩终于逃避天罚，先风澜彻一步咽了气。

　　风澜彻则是轻轻托着她的身体，目中尽是愕然……他亦是没有想到，眼前女子，竟对自己用情至深，不惜与他共赴黄泉……

　　风澜彻似是完全感受不到疼痛，拖着沉重的铁链抬起手臂，却无比轻柔将霜栩环于怀中，眼底泛红，声音微颤：
　　“是朕错了……心盲眼瞎之人，从始至终，都是朕。霜栩至情至性，朕却辜负了她的一片真心……是朕，不配……”

　　说着，自霜栩手中取过利刃，毫不犹豫刺向自己心口，嘴角溢出更多血迹，沉声道：
　　“季寒山……朕，并未取你小妹性命……她毫发无伤，安置于城外……静和庵……”

　　最后吐出“静和庵”三个字，风澜彻抱着霜栩，双双殒命。

　　季寒山望着相拥而逝的二人，双目通红，久久失声……

　　天际的一抹残阳，将重重宫阙，层层浸染。

　　季寒山拖着长长的倒影，推开凤仪宫的宫门。

　　刹那间，一股积郁已久的清风，将写满娟秀小楷的纸张席卷而起，墨香扑面……仿佛无数被惊起的秘密，于纷乱中，昭然若揭……

　　皇后身着素衣，墨发如瀑，面容洁净如玉，不着铅华，眼底的沉静内敛，浑然天成，清雅无双。

　　季寒山略一愣怔，步入殿内，随意坐于皇后对面，语调异常平和：
　　“她彻底离开朕了……她从没爱过朕。她临走前，说皇后是朕的命定之人……她为何会那般说呢……”
　　继而看向皇后，一丝难以掩饰的悲凉，划过眼底，
　　“皇后，你可知晓……是为何啊？”

　　皇后垂眸，沉默半晌，随即开口，声音温和：
　　“看来，宁妹妹并非常人，自是难以强留。既然尘缘已尽，陛下……也该放手了。”

　　听言，季寒山嘴角勾起一抹苦涩，叹道：
　　“是朕糊涂了。不过是为安抚朕的随口之言……朕竟信以为真……”

　　说着，季寒山起身，拖着宽大的袍服，缓缓向殿外走去。

　　望着季寒山远去的背影，皇后终是唤道：
　　“寒山哥哥……”

　　季寒山脚步随之一顿。

　　皇后的长睫，已被泪水浸润，声音却格外清晰：
　　“可还记得，栖云山下，钟氏庄园外，那个前去祭奠生母，祭奠所用鲜花，却被继母剪碎……独自落泪的小女孩吗？她，一直在等你。”

　　季寒山停在原地，喉结微微滑动，仿佛强行压下已涌至喉间的万千心绪。

　　又一阵清风穿堂而过，拂过帝后青丝……散落一地的纸张，“簌簌”轻响。

　　金色的夕阳，终是落幕，将两道颀长的影子交汇，不分彼此……

　　再次见到阳光，霜栩只觉周身尽是寒意。

　　“你可算睡醒了？”

　　一道音色稚嫩、却语调成熟的声音，自耳边传来。

　　霜栩自客栈床榻起身，环顾四周，却不见人影。

　　“本尊就在你面前！”

　　声音再次响起，霜栩低头，方才发现一名看起来七八岁、如同玉琢的小男孩，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正定定看着自己。

　　“本，尊？！”霜栩反问，“你……是神尊？”

　　“还不算太蠢。”风澜彻沉声道，“若非本尊强行突破三道神魂封印，妄动神力，以至时空错乱……如今，也不会法力尽失，转世成为一名小童……而你……”

　　霜栩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神尊也法力尽失了？”

　　风澜彻面色一沉：“你在奚落本尊？”

　　“我哪敢啊……”霜栩嘴上说着，嘴角却不听使唤，完全不受控地咧出一道明显的弧度。

　　风澜彻眼如寒冰，却故作平静：
　　“上一世，本尊神魂被封，心智混沌，竟是落得……”

　　“分明就是不聪明，找什么借口……”霜栩脱口而出。

　　察觉四周温度骤降，霜栩立刻补充，
　　“咱们养尊处优太久，自是算计不过凡人。人心多狡诈啊……小仙带着记忆下凡，不也得死一死么……”

　　风澜彻沉默片刻，继而开口：
　　“九重天以十二神官之力，封印本尊神魂，亦派你前来，设下与本尊神魂相连的禁制……究竟意欲何为？”

　　闻言，霜栩目露难色：
　　“不瞒神尊，这个……真不能说。小仙此次下凡，一心只为相助神尊，于这纷纷扰扰的红尘俗世，得以一帆风顺……为了您，小仙已多次承受天罚……若再有几次，可是会魂飞魄散的。还望神尊体谅。”

　　“一帆风顺？”风澜彻眼眸微眯，“本尊却是以为，你红颜祸水，搅弄风云……甚至，毁了本尊清白！”

　　霜栩一顿，难道“那段记忆”……因为他神力没能恢复，未被化解，还在他脑中？

　　担心风澜彻知晓自己动用法力篡改他的记忆，会让事态变得更严重……霜栩模棱两可道：
　　“神尊此言，小仙不敢苟同。您之神躯，我之金身，早已超脱凡尘，不在此间。何来谁毁谁清白一说？您这活了上万载，莫要故步自封、作茧自缚才是。”

　　风澜彻冷哼一声：“你最好这般想，莫再心存妄念。”

　　霜栩不禁嗤笑。

　　见风澜彻冷冷看着自己，霜栩上下打量他一番，解释道：
　　“神尊，您如今这般模样……小仙也是有底线的，不至丧心病狂，心生歹念。您大可放心。”

　　言语间，霜栩摸索一番自己的新躯壳，她自是成年，摸至胸前，眼前一亮，自怀中掏出厚厚一叠银票。

　　她一边数着银票，一边对风澜彻说道：
　　“小仙这一世竟这般富有！神尊，您今生又是什么身份？”

　　“本尊今生，亦是一国君王。”风澜彻答道。

　　听言，霜栩环顾四下，目露不解：
　　“那为何……我们不在皇宫，而是一间普通客栈？”

　　“因为，”风澜彻解释，“本尊遭亲王谋反……被迫离开皇宫……”

　　“又被篡权了？”霜栩错愕，“这次连皇城都……”

　　对上风澜彻压抑的目光，霜栩就此话题缄口。

　　“神尊如今这小身……这凡人之躯，可会饥饿？”她询问道，“我去给您买些吃食，神尊快快长大，夺回今生属于您一切？”

　　“莫将本尊当作稚童……”风澜彻不悦。

　　霜栩正欲应声，风澜彻继续道：
　　“这人间的荔枝肉、水晶山楂糕、酥合丸、它似蜜、桂花糖藕、冰糖酥酪……酸甜可口，倒是甚合本尊心意。去吧。”

　　霜栩听言，皮笑肉不笑地瞥了风澜彻一眼，转身离开。

　　不到半个时辰，霜栩拖着两盘佳肴，回到房间。

　　风澜彻坐到桌前，看向菜肴，随即皱眉：
　　“本尊不食辛辣。”

　　霜栩拿起筷子，将一块小炒肉放入口中，囫囵道：
　　“这小小客栈，哪有您说那些菜色……小仙喜食辛辣，这是小仙的膳食。”

　　未及风澜彻动怒，霜栩自后腰拿出一串冰糖葫芦，递至他面前：
　　“此物和水晶山楂糕一个味道，小孩子都……呃，老少皆宜。神尊尝尝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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