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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办公室门被轻声敲响,随即打开,进来的不是其他人,而是几分钟前为苏晞玥倒水,洛瑾珩的首席助理周涛。
更引人注目的是,他手中竟然捧着两条质感奢华的羊绒毯和一双女士平底拖鞋。
周涛径直走向苏晞玥,微微躬身,语气恭敬:“苏小姐,今天下雨天气凉,洛总特意为您准备了毯子保暖。”
苏晞玥微愣,看向对面的洛瑾珩。
洛瑾珩对上她的目光,语气平淡无波:“采访之前,我觉得苏小姐应该先保持最基本的取暖问题。”
他目光落到她裸露白皙的大腿上,只一秒,便自顾移开。
苏晞玥顺着洛瑾珩的视线,看见自己白皙性感的大腿,针织包裹裙将她优美的身材曲线展露无遗,在压抑阴沉的天气下更显动人。
她苏晞玥向来要风度不要温度,于她而言,每一场穿搭都是一次精心策划的视觉盛宴,大冬天零下天气里,都能穿件外套和及膝短裙出门的人,六月酷暑。
冷?看不起谁呢。
苏晞玥嫌弃道:“我不要,拿走。”
周涛看向洛瑾珩。
洛瑾珩没强求,淡淡道:“毛毯不要算了,鞋子换了,地板滑,不小心摔倒会很危险。”
声音低沉,语气也带着她爸那种老派人固有的执着,可说出口的话却有几分温柔。
苏晞玥蹙眉,脚上是前天刚到的巴黎时装周最新款,她第一次穿,为配这双高跟鞋还特意化了一个小时妆。
十二厘米都能满大街跑,八厘米算什么,怀孕又不是腿断了不能走,苏晞玥一百个不愿意。
可看着他紧抿的唇线,微瞥的眉头,拒绝的话竟说不出口。
苏晞玥移开视线,不看他:“多谢洛总好意,不过我不会摔倒,不需要,谢谢。”
洛瑾珩没发话,周涛不敢擅自离开,仍保持着微微躬身,恭敬地姿态等着。
苏晞玥见周涛没走,拧眉去看洛瑾珩。
只见整个过程,他的表情都没有丝毫松动,直直看着她,仿佛在执行一项既定的重要程序。
那目光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空气在无声中凝滞,连带面前的茶水热气都停滞。
“苏小姐,我不希望在我的公司看到任何人,有一丝一毫的风险意外,这是底线,没有例外。”
声音不高,却异常沉实。
“我说了我不需要,就坐着采访能出什么意外。”
昨天她爸在她耳边唠叨半天,现在又来个洛瑾珩,凭什么他们总是一副什么都知道,什么都对的模样。
苏晞玥简直烦死了,忍不住道:“我以前天天这样穿都没事,早就习惯了,绝对不会出事,出事也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倒霉,这总行了吧。”
“而且你没看到我脸上的妆吗?特意为了这双鞋化的,换了多奇怪啊。”
似乎拿她没办法,洛瑾珩眉头微拧,像哄家里小侄女那样,声音压低,嗓音沉而缓。
“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你在我的视线范围内,我必须保证你的人身安全,换上,以后你想采访,只要我能帮忙,随时。”
“真的?”她狐疑道。
“嗯。”洛瑾珩点头。
苏晞玥看他一眼,不情愿扯过毛毯,盖在身上,然后又扯了条给祝棠。
拖鞋是38码,刚好是苏晞玥的尺码,可颜色她不喜欢,死亡芭比粉,又土又丑,穿上会拉低她档次。
苏晞玥商量道:“那么多人看着,脱鞋多不文明,我就坐着采访不走动,待会儿走时再穿行不行。”
这已经是苏晞玥的让步了,再坚持恐会适得其反把她惹毛,洛瑾珩点头:“可以。”
……
四十分钟,采访顺利得超乎想象。
苏晞玥每抛出一个问题,洛瑾珩都接得恰到好处,答案精准简洁,逻辑清晰。
他甚至没有回避任何尖锐问题,也没有用官方措辞敷衍,而是将问题背后的复杂逻辑拆解得清清楚楚,甚至补充了她未曾想过的数据支撑。
苏晞玥忍不住抬头看他。
面前男人坐姿挺拔,双手随意交叠,下颌线利落,窗外阳光照耀下,整个侧脸轮廓被镀上一层柔光。
他谈论着公司版图,市场规划时,整个人游刃有余,眼睛里更有种沉静的锐利,语速平稳,不显山不露水却让人莫名有种气定神闲的松弛和笃定。
那些枯燥乏味的数据问题,在他口中说出,竟意外有趣生动。
她意识到,洛瑾珩不止她印象里的古板沉闷,在属于他的领地里,拥有天生的智力优势。
也突然理解了那些眼高于顶的老总裁,为什么只要有他进入的行业,挤破脑袋都要分一杯羹。
躺着就能赚钱,不干就是王八蛋。
采访最后一个问题结束,苏晞玥合上电脑。
“今天的采访就到这里,多谢洛总支持。”苏晞玥露出一个职业性笑容,比起刚才的剑拔弩张,多了几分敬意,嘴角自然向上弯起。
洛瑾珩公事公办,她也不会夹杂私人情绪。
收拾好资料,苏晞玥递给祝棠整理。
“后续文章发布,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洛瑾珩起身,没有立刻回应,指节分明的手缓缓合上钢笔,目光沉静落在她明媚的脸上。
“好。”
今天得到的采访信息,够她挂在网页头版一周了。
看陈越离和姜佳怡那对狗男女,还敢不敢在她面前耀武扬威嘚瑟。
苏晞玥微微扬起下巴,姿态优雅,恍如高高在上的小公主,可眼底藏不住的笑意,周身漾开的明亮光泽,更像个得到心仪糖果的小女孩。
洛瑾珩目光被这幕勾住。
阳光似乎格外偏爱她,脸上细小绒毛在光照下生辉,眼睛明亮,透着孩子般的稚气,鲜活生机,仿佛新出土的嫩芽,一片盎然。
扣上钢笔的动作慢了半拍,指腹无意识摩挲坚硬边缘。
苏晞玥沉浸在自己即将疯狂打脸时刻,没注意洛瑾珩一闪而过的停留。
她抬头,声音轻快:“那么,洛总再会。”
洛瑾珩微微颔首,依旧是那幅沉稳模样:“苏小姐慢走。”
苏晞玥走了两步,忽然想到什么,退回去拿起被她丢在一旁的拖鞋。
她笑:“洛总不介意我在这里换吧。”
“不介意,随你。”
苏晞玥扶着沙发,蹬掉鞋子,脚尖触到拖鞋内里的瞬间,一种踏实感从脚底蔓延上来。
仿佛飘零许久的人终于找到家。
苏晞玥几乎无声舒了口气。
她下意识看向洛瑾珩,仰起脸,后知后觉地发现,穿上这双平底毛绒拖鞋,洛瑾珩好像更高了。
穿高跟鞋她能勉强到他嘴巴,现在脱了鞋子,视线齐平,竟然只到他凸起的喉结。
洛瑾珩沉默站在桌边,垂眸看着她。
因为身高的优势,他此刻显得愈发高大,像棵长在山巅的雪松,需要她更加努力地仰起脸,才能完全看清他深邃漆黑的眼睛。
这种巨大的身高差,带来一种奇怪的压迫感,混杂着脚底柔软踏实,苏晞玥心里划过一丝微妙的异样。
单手拎起高跟鞋,细长的鞋带在她指尖晃荡,苏晞玥轻佻眉梢:“虽然样式很丑,不符合我的审美,不过既然洛总这么有诚意,特意关心我,我就收下啦。”
她红唇轻翘,眼波流转间,眼尾那颗若有若无的小痣,平添几分无辜又撩人的天然魅意。
“我送你。”
“不用,今天带了司机,没洛总的用武之地,有机会下次吧。”
洛瑾珩嗯了声。
苏晞玥自认脾气大,容易炸毛,却不是是非不分。
洛瑾珩漂亮话一句没有,事儿却办得妥当,比那些两面三刀的人强太多。
所以她也愿意给好脸色。
那双眼睛里没了平时的高傲挑剔,苏晞玥说:“今天的采访信息很有效,既然你帮了我这个忙,我也说到做到,钱货两讫,从此我们互不相欠。”
“洛总,再见。”
苏晞玥拜拜手,带着祝棠快速离开。
……
离开公司,车流缓缓驶入大道,苏晞玥靠在舒适后座,指尖在键盘上飞快划过。
搞定工作的舒适感让她心情颇佳,稿子也比以往写得更快。
手机屏幕忽然亮起,一条新的微信好友申请。
头像是一片雪白高山凇雾,名字单调一个珩字。备注栏信息里只有五个字,跟着好友申请一起发来的。
【洛瑾珩,有事。】
苏晞玥指尖随意滑动几下,通过。
那边立马推送来一条名片:第一人民医院妇产科主任,赵箐。
洛瑾珩:【赵医生是国内很权威的妇产科医生,有她在能最大程度减轻手术痛苦,而且术后恢复很快,不影响你后续工作和生活。】
洛瑾珩:【手术定在两天后周一,当天我会陪你一起。】
苏晞玥垂眸,打字。
指尖抬起的瞬间,手却落到平坦的小腹。
那里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赘肉,纤细窈窕,一切都与往常无异。
她是个没心没肺的人,怕疼,怕麻烦,只在意自身开不开心。
可这样娇气怕疼的人,竟然也短暂地容纳了一个生命。
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茫袭来。
说不出是害怕,还是人类对生命本身的敬畏。
手机屏幕的冷光打在她鼻尖,映照出模糊身影。
“晞玥姐你怎么了,不舒服吗?”祝棠见她脸色有些苍白,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苏晞玥手轻轻从小腹移开,回复完消息熄灭屏幕。
“惹上了个小麻烦,不过很快就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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