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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责
一阵天旋地转,灼华稳稳落在地面。
没有前日沙土漫天,灼华轻而易举看清环境。风过山谷,打在身上,一阵清寒,比进困仙林前冷上几分。身边散碎的马车遗骸依旧躺在靠崖壁的一侧,没有挪动。
灼华的手下不是没来找过,他们是看不见出口处。不然这马车早该被拆解,金玉带回洞,碎木进厨房当柴火了。
出口处被困仙林的结界隔绝开来。等困仙林里的人、妖尽数出来,这块儿地方才能被感知。是时候叫上小的们来收拾收拾,别可惜了这好些金子。
思索完金子,灼华分了些精力回忆这件事的始末——所以啊,目标是褚济川呢……还是,她……
不好猜啊。
人族,真是有趣。
净整些和臭狐狸一样的弯弯绕绕
转眼,出口中央发出一阵灵力波动,褚济川稳稳落在灼华面前,袖口微脏,他身后是被爬树折磨得狼狈不堪的褚季晟,大口喘着粗气,一如见面时的凌乱。
果真。困仙林只有他们仨。
现在出口消失,这一处困仙林也不复存在,是时候让小的们把三辆马车拾掇拾掇带走了。
焰火升空,不出一刻,闵香就会抵达。
“你们走吧。”灼华好心地指了个方向。
“不行!”褚季晟立刻站起身,顶着一张和褚济川有一半相似的脸,和“戴”着柏树叶的鸡窝头抗议灼华的安排,“我们现在走了,我弟弟怎么办?”
灼华心道:怎么态度转变如此之快?困仙林中还一副不离他弟弟远点誓不休的架势,现在问话,她走了他弟弟如何如何?
要她负责了?
褚济川立在灼华身旁,嘴角一抹苦涩笑意,眼中眷恋不舍都快溢出来了,眉头蹙起得恰到好处,脸颊肉瘦,看起来更显清俊,倔强着开口:“无妨。我走就是了。”
他声音轻薄,却算不得小声,不仅灼华听到了,刚收翅的闵香也听得一清二楚。
闵香:……来的不是时候?
闵香不解。但无妨。
坏就坏在刚赶到伸着懒腰的臭狐狸。
欠揍的声音悠悠传来,“哟,这不是我们夺夺山的豹王嘛,这是怎么了?难道是——”
她一惊一乍的死动静让刚想开口的灼华闭了嘴。
倩步从马车残骸跃下,媚眼如丝对着灼华,脚尖轻轻点地,在灼华面前倩影翩翩一双狐狸耳俏皮灵动听着四周动静,狐狸眼亮起桃红温光,笑涡醉人,装作明白惊讶道:“啊,我明白了!始乱终弃?”
灼华的脸黑如锅底。偏生看到这模样,狐狸才满意,迈着轻盈的步子绕着灼华看了一圈,“不对劲啊,豹王。你身上一股子人的味道。”
“呵呵。”灼华的眼神都快刀死人。
狐狸偏生像没察觉,发现褚济川和灼华气息相近,立刻上前打量,还不忘挑衅。
“失礼失礼。都忘了介绍。我是豹王的邻居,九尾洞的白芙蕖。”靠近褚济川时惊得褚济川猛地后退一步,白芙蕖不恼,反而像发现了稀奇玩意儿似的,“这……这就是你的新欢?哎呀呀,长得这叫一个标志!”
“说完了吗?”灼华冷声道。
白芙蕖才不怕灼华发火,她在,灼华不发火才是怪事,“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吧?不带这小公子回洞府吗?真是冷心冷情的家伙!”
灼华懒得和白芙蕖说这个,转而刺激起白芙蕖来,“对啊。不带。不仅不带,我晚上还要去盘龙穴一度春宵。”
莫说白芙蕖,灼华“一度春宵”四字一出,褚济川登时心绞,手在袍袖里紧攥,指尖在手掌刀口摁出血痕都无知无觉。
白芙蕖的轻佻笑意也在灼华说出盘龙穴时碎得一干二净,鼻梁处的皮肤骤然皱起,露出尖锐齿锋。
灼华和白芙蕖不对付是整个夺夺山脉三十七洞妖鼻观眼眼观心的事。
夺夺山脉的妖王大都在百年前换了一茬,灼华算得上是元老级别的人物了,在夺夺山一带当霸王当了近百年。
白芙蕖这个狐狸精是三十多年前在夺夺山建洞府的。白芙蕖刚到夺夺山,好不狼狈,受了困困洞救济才撑过第一个寒冬,按理说有恩。但后头两家却不明缘由闹起来了。
一个春天过,白芙蕖拿了妖王令,在灼华的困困洞旁几里的地方驻了新洞府。招揽了手下。同年秋天便敢去灼华面前耀武扬威。
那可说得上是,三天一小打,半月一大闹。
尤其是大前年盘龙穴那位在夺夺山驻洞府之后,更是不得了了!
白芙蕖看上了盘龙穴的当家,灼华不知曾经有何渊源,和这位当家的关系匪浅,这不,又闹起来了,闹了两年也不消停。
至此,见面必掐。
打嘴仗都是最轻的。
白芙蕖搅局,褚济川和褚季晟自然被灼华抛在脑后。
褚济川的反应被灼华的不在意略了过去。果真是敬业,这时候了,还演。莫不是演对她一见钟情上瘾?这般情态,该去鼠兔那家子做个唱戏、说书的学徒才不算埋没。
方才出困仙林思虑之时,把独属白芙蕖本命法的梦香忘了个干净,现下白芙蕖到眼前,灼华自然忆起和褚济川因何有此情缘——不都是这梦香作祟。
灼华和白芙蕖相熟。灼华此间再三回想入阵当日,她并未感知到白芙蕖在附近的气息。白芙蕖前些年偷袭她不知多少次?妖未到,灼华的刀锋早已横冲直撞向她埋伏的地方。这么多次被识破,不至于前几日练成来无影去无踪的术法。
加之方才出来查看,没有任何她出现的痕迹和气息。困仙林自开启,周边一切将保持原样直至困仙林消散。梦香不是白芙蕖下的,错怪她了。
真是被梦香迷昏了头,线索什么的都连不成线。
望春崖上碎石砰砰落了两块,灼华扭头查看情况,发觉褚济川正在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默默注视着。
褚济川等在一旁,手心的血洇湿袖口。
灼华不再看,对等吩咐的闵香道:“等会派几个小妖来把这儿拾掇干净,我们走!”
灼华转身要走,没有丝毫留恋,仿佛露水情缘只是露水情缘,天光现,诸事毕,这一段便走到尽头。
走到崖边,灼华将要移形前,灵敏的耳朵捕捉到了褚季晟的愤懑。
“她不想留你,那怎么办?失去了这好机会,你就要去服侍摄政王家里那个老姑娘了!”褚季晟着急上火,急的恰似热锅上的蚂蚁。
褚济川的语调不复以往温玉,低语道:“走罢!阿兄。”
灼华走远,褚济川矗立原地,望妻石般不肯挪动半分。灼华走得太快、太急、太无挂念。残影都没留下。褚济川方觉大梦乍醒。梦影蹁跹,梦醒,人亦散。
白芙蕖下山有要事,被困困洞令信引来,又被灼华激了一番,心情不妙,对着褚济川、褚季晟二人嘲讽几句兀自下山去了。
……
灼华回到洞府,两日来兴致缺缺。
手中摆弄的莹玉茶盏。小而精,在那般冲击下还保存完好,没有缺口,很难得了。这也是小的们找到难得没被摧残太过的物件之一。
“卖了吧。碎金也都融成金块,去鹿野处理掉。处理完这些,去冰牢唤茗图回来。”
“是,大王。”小妖捧着玉盏出去了。
玉的质感不错,可比不上那块儿。
腰间的翡翠竹纹玉佩被拽到眼前。比起玉盏,手感更温凉,翠竹栩栩如生,翠色在叶片处恰好晕上颜色,成色和灼华的藏品比起来算不上顶级,也算得上是上品了。
在灼华手中,淡青色由玉佩中心晕开。
褚济川……
都敢算计大妖了吗?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说起褚济川……灼华惊觉,被她遗漏的是困仙林的兔子和鹿!她出来并未感受到饿和渴,那就说明困仙林的兔子、鹿和水都是真的。
困仙林不伤人是真,不代表在困仙林真的不会出事。困仙林说到底还是幻境,幻境中除被困者,其余皆为虚假。如若一直在困仙林中,吃喝都是空幻之物,是会活生生饿死渴死的!
还怪好心……
灼华半倚半靠在困困洞正堂铺着一整块白虎皮的主座上合眼假寐,竹纹佩又一次挂回腰间。
……
半梦半醒间。
“报!大王!”
山雀妖刚跨步进来,就见灼华寒冰眸光,意识到扰了大王的美梦,他真是悔不当初,腿半抖着走到正堂正中,试探道:“大,大王……”
灼华最烦有妖扰她清梦,不怒自威的气势已经折磨了这个刚进洞没半月的雀妖两次了,“你最好有要事禀报。”
雀妖埋头,硬挺着不哆嗦道:“大王,有人在洞口……”
灼华坐起,银靴底在石阶上踩踏拧动,很明显是不满意这个答案,“乱棍打走。下次这种事不用禀报了,你,去找闵香好好学学规矩,不然也乱棍打出去!”
趁着灼华耐心没耗尽,雀妖连忙道:“是一个叫褚济川的人!说他是大王的人,说要大王负责……”
雀妖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被灼华离开时袍角带起的风淹没。
……
褚济川在洞口被大大小小的一群妖怪围住,好奇的小妖还拿着小铁剑戳了戳。
“阿娘,活的人哎!第一次见活人敢来咱们洞口的!”
叽叽喳喳声不断。
“别动,小狼崽,把大王的人碰坏了可不得了!”
“怕什么?我看这个怕不是冒充的,敢来困困洞,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你隔得远,没闻见。他身上……大王的味儿都溢出来了。”
“雀妖不是去禀报了?等他出来,咱们就知道了。”
“如果不是,咱们就把这个人剁吧剁吧吃了!”
小妖们大都好奇,没见过这样的人——
上赶着找大王求负责的!
虽说大王向来洁身自好,不是九尾洞那种处处留情的妖怪,但谁能保证这次不是真的?
这人也算有胆识,只身前来困困洞,山路难行,风雪载途,一路上山妖众多,能到这儿的,都不是什么一般货色。
夺山主峰半山腰上的鼠兔,最爱开台说书,最受欢迎的便是人妖之恋,马上要在困困洞上演,对象还是自家大王,小的们能不兴奋吗?
一年前大王招婿未果,本以为就此告一段落,没想到,还有这等事!
《人族公子哥儿上门求负责,对象竟是自家大王》
爱了爱了。
“让开!大王来了!”
外围一声吼,让小妖们都回了神儿。
“都让让!”
一条道直直破开,在外围的灼华一眼定在褚济川身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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