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7 min.
四月底,天黑得越来越晚。郁之槐从食堂出来时,天边正挂着绯红的云霞。
距离晚自习还有五分钟,路上零零散散的同学都急匆匆加快脚步。她正走着,陆雁桥突然从两栋楼间的岔路拐出来,形迹可疑地朝她招手。
“郁之槐,跟你商量个事儿。”
上次讨论寓意后,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的理解没错,他有时会喊她的名字。
她有点疑惑地走过去。
“陪我去个地方呗?”
“现在?”她看了眼手表,友情提醒道,“马上就上课了。”
“对啊,所以才要叫上你一起翘课。”他语气十分理所当然,把违反校规说的跟晚上吃什么一样轻松。
郁之槐无情审视他:“你疯了吗。”
他一本正经地扯淡:“没有翘过课的高中生涯是不完整的。”
“以前也没见你翘,不会是想害我吧?”
“我伤敌一千自损一千二?今晚备课组例会,没半小时结束不了。”给出合理依据还不够,陆雁桥能屈能伸地并拢四指发誓,“几分钟!就几分钟!算我求你。”
郁之槐叹了口气,无奈投降,“走吧,去哪儿?”
陆雁桥没告诉她,只是带着她往教学楼的反方向走。
郁之槐又问:“怎么不找彭皓卓陪你?”
“谁让你是我同桌。”
再走就要出校门了,她正准备发作,陆雁桥停下了脚步,面前是一栋看上去没通电的旧教学楼。
“你来小东楼做什么?”
“看夕阳。”他惊世骇俗地表示。
新校区是零六年建的,位于城郊产业开发区,再过去就到高速路口了。可惜三线小城市发展慢,这些年没怎么开发,辽阔的地界上除了低矮的自建房,就只有零星几栋在建楼盘,目标是在未来成为炙手可热的学区房。虽然郁之槐觉得脑子有病才会为了上三年学买这么偏的房子,但她爸说那叫投资,不想住可以租给一届又一届的陪读家长,一个月收租就能收两三千。她还没有蠢到去追问她爸妈为什么不投资。
小东楼是最早投入使用的一批楼,紧挨着操场和篮球场,不同于“静雅楼”“德育楼”之流,连个正经名字也没有,反正大家都默认这么叫。近年来随着学校扩建,它被崭新的教学楼和实验楼挤到了校区边缘,相比中间扎堆的新楼,视野确实更空旷。他们这届入学的时候,全校师生都已经转移到新楼,这边除了堆放旧桌椅和教学器材,基本算是废弃了。
“去东楼看夕阳?真有创意。”
“不然看日出?你也没答应啊。”他张口就来,“再说东楼怎么了,东方明珠塔也照样能看夕阳。”
沉默着往前挪了两步,郁之槐突然问,“……好看吗?”
“什么?”
“东方明珠塔的夕阳。”她垂眼看地面,没去看他。
陆雁桥愣了下,笑着回答:“哪儿的夕阳还不都一样。”
“那请问我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她笑容顿时甜美了,缓缓举起来的拳头也捏紧了。
“但氛围不一样啊!”他求生欲极强地解释,“美景也需要在合适的条件下欣赏。”
寥寥余晖洒进荒废许久的楼道,把影子照得张牙舞爪。楼里落针可闻,时不时传来门窗被风晃动的“吱呀”声,令人一阵牙酸。
校园恐怖传说就是这么诞生的。
“你说的氛围,原来是指纳凉特辑。”她面无表情地挤兑他,“误会你了。”
“所以才找你来探路。”陆雁桥被打脸也依旧装蒜,“要是遇到危险二狗绝不会救我,他会先拿手机录像,360度全机位。”
“带手机也违反校规。”郁之槐指出。
他即刻严肃了嘴脸,庄重点头,“深表谴责。”
说完还是没控制住嘴角,乐不可支地笑起来。
很多年后,万能的网友才创造出“人机”这个词,那时的他远在大洋彼岸,回想起这一幕,朝着夜色正浓的东方,无声地弯了弯眼尾。
上到顶楼,发现通往天台的铁门上,挂了把骇人的大锁。
学校果然有先见之明,为了不让恐怖故事变成真实事故,充满了安全防范意识。
他们又退而求其次地下到五楼,好在教室门并没有上锁,陆雁桥轻轻推开第一扇门,探头观察窗外的视野——有遮挡,他退出来,不甚满意地摇摇头,往下一间走去。
郁之槐背着手跟在后面溜达,“你这观景攻略做得不行啊。”
“我也是第一回来,业务不熟练情有可原。”他在第三间教室门口站定,推开门等她,“这边。”
教室里落满了灰,桌椅板凳横七竖八地摆着,灯的开关也不知道是好是坏,他们本来也不能开灯——黑漆漆的大楼突然亮起一格,这简直是一种邀请。到时候她偷摸翘课跟异性同学钻小东楼的事抖出去,就算跳贝加尔湖也洗不清,后面两年直接别混了。
黑板和墙上有以前的同学留下的笔迹,讲台上还摆放着老旧的教学工具,陆雁桥津津有味地参观起来,此行的目的被他暂且丢在一边。
郁之槐环顾四周。
空无一人的废弃楼房,力量悬殊的孤男寡女……脑海里浮现出很多具有教育意义的社会新闻。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几步之外的身影,思忖着如果对方突然发难,自己该怎么逃脱。
虽然她挺相信他的人品。
但概率为0,并非不可能发生。
“你拎个椅子腿干嘛?”陆雁桥转头,表情困惑。
她言简意赅:“防身。”
“这里就我们俩,防谁啊?”
郁之槐幽幽地看着他,欲言又止。
陆雁桥:“……”
片刻,他了然:“哦,防我。”
脑门的电路终于搭上了,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当下的情境确实有点暧……咳,利于作案。
潜在嫌疑人干咳一声,“……我们的同桌情谊原来这么脆弱吗?”
“不好说,万一你想保送。”
好冷的笑话。
“太看得起我了。”他把讲台上的陈年大圆规递给她,“给吧,这个更轻便,我看效果也差不多。”
郁之槐接过木头圆规,饶有兴趣地正反看看,又往手心敲了两下,确实趁手。一连串动作看得陆雁桥不由得摸了下后脑勺,总感觉凉凉的。
他们穿过歪歪扭扭的桌椅,一左一右地站在窗边。玻璃已经糊上灰蒙蒙的一层,滑轨也生了红锈,陆雁桥把卡住的窗户打开,小东楼霎时破了个口子,被傍晚的风追上。
他抓着窗框向外探头,扑面而来的晚风掀起他棕黑色的额发,擦过他的下颌,又翻动洁白的衣领。
她下意识吸了口气,捕捉到空气中飘来的很淡很淡的、洗衣液的香味。
“快看。”陆雁桥说。
她回过神,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渺远的天边。
落日的余晖穿透连成片的绵绵云层,在靛蓝渐紫的画布上,晕染出绮丽的橙粉色彩霞。
宁静悠扬,波光粼粼。
盛大着落幕,温和着燃烧。
“你看那朵云,像不像一朵玫瑰。”
淡粉色日光洇在不规则的纯白云层上,像一封夕阳寄给天空的情书。
郁之槐歪头,“能看出是什么品种吗,专家?”
他想了想,故作深沉地忽悠:“粉红雪山。”
“这是什么?我只知道卡罗拉和粉佳人。”
“粉红雪山玫瑰,据说是荷兰的一个园艺师,看到粉色霞光映照在雪山顶上,被梦幻的景色触动,培育出来的。就像这种,中间粉,外围又比较白。”
她用一种看怪人的眼神看他,“你到底从哪儿知道这些的?”
“这个真的是碰巧。我爸给我妈买过一束,送的卡片背后写的。”
“真有情调。它的花语是不是‘初恋的悸动、至死不渝的爱与忠诚’?”
“你怎么知道?”他惊奇。
郁之槐双手一摊就开始鬼扯,“很难猜吗?所有玫瑰都是这几个关键词,所有玫瑰都被迫跟人类的情情爱爱挂钩,也没人问过玫瑰的意见啊,说不定人家长刺就是想扎死我们这群肤浅的人类。”
他笑着听她发表完奇异的见解,“或许小狗也给小猫送玫瑰,只是你不知道。”
郁之槐:“……”
竟然有人比她的角度更清奇,这要怎么反驳。
“你觉得玫瑰好看吗?”
“……好看。”今晚的一切都好看,她想她会开始喜欢晚霞和玫瑰。
“我猜,最早认识玫瑰的那些人,一定也觉得它好看,所以才为它赋予‘爱’的含义。”陆雁桥的想象力果然丰富,“‘爱’有时候很蠢,但总归不是坏事,它是一种亘古不灭的力量。玫瑰会宽容我们的。”
真好啊。
眼前这个男孩,拥有最坦荡的“爱与被爱”的能力。那一刻她忽然生出一股莫名的冲动,那种不可名状的情绪在胸腔里翻涌,让她迫切想脱口而出什么。
她咬了咬舌尖,最后只是说,“夏天就要来了。”
夏天,六月,就要文理分科了。
“嗯,夏天就要来了。”陆雁桥重复一遍她的话,也想起即将要面对的事,“你打算选文科还是理科?”
“文科吧。你呢?”
“理科。”他同样没有犹豫。
她笑着偏过头,望向渐渐暗下去的天色,“我想也是。”
“哎,你以后想做什么?”陆雁桥又问。
“不知道,或许……法官?”
“行使国家审判权,维护法律的秩序,”陆雁桥想象她在法庭上做判决的样子,会心一笑,“很适合你。”
“你呢?有想做的吗?”
“我……”他停顿了一下,不知道在做什么思想斗争。
她抬眼,“不知道?还是不能说?”
他轻轻摇头,心想,告诉她也没关系。
“地球物理学。”
“地球物理?具体学哪些内容?”
“研究地球内部构造,预测地震等自然灾害,以及资源勘察之类的。”
她点头,“嗯,学成以后去地质局或气象局,前途无量。”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太功利,她解释道,“我说话比较现实,玷污你高洁的理想了。”
“我要真像你说的这么超脱就好了。倒是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意料之中。”她翘了下嘴角,想起他曾不假思索说出的北极冰川融化速度,一切都有迹可循,“那你说说,为什么喜欢地球物理?”
出乎意料的,他并没有给出一个充满理想主义的积极阳光的答案。
“地球比人类好理解。即便很多人时常表现得像远古的猩猩。”
她想,陆雁桥其实也是高傲的,聪明的人都高傲。只不过因为他修养极好,不会轻易让任何人感觉到。
“我以为这种欠扁的话一般由我来讲。”她熟练地调节气氛,“但你没选那些热门专业,我还是有点意外的。”
“……家里人确实更希望我学金融或者计算机。”
她没做评价,轻声问,“你会听他们的吗?”
“我不知道。”
“你也会不确定啊。”她莞尔。
“怎么不会?我不确定的事多了。”牵起的嘴角带着几分嘲弄,他淡淡地说,“现实又不是小说,选错了也不能读档重来。”
“多少人把你当小说男主,别跟我说你不知道。”她装出一副磊落潇洒的姿态,像个看客般揶揄他,“如果连你这样的人都不自信,我们普通人要怎么办?”
“我这样的人。”他低声重复,“我是什么样的人?”
黄昏的余晖裹在他身上,镀上一层忽明忽暗的光,他脸上很少见的没什么表情,显得有点冷淡。
“你们把对小说人物的幻想投射在我身上,要是哪天发现,真实的我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会不会很失望?”
他今天总说些不够理性的蠢话,一点也不像平时的自己。可郁之槐并没有煞风景地戳破他的反常,说些粉饰太平的话。她把目光移向窗外,斟酌着开口。
“一个太过完美的角色,是注定会牺牲部分人物弧光的。从我个人的审美来看,我或许会欣赏一个如谪仙般无瑕的角色,但不会记得他太久,反而是白玉微瑕更能深入人心,留下无法磨灭的印象。”
“没有人追求完美是觉得它真实,你可以不那么完美,我们一般管这叫‘反差萌’。”
“反差萌……”他琢磨着这个词,不知道作何感想。
坏学生只要表现出一点进步,就可以得到嘉奖,好学生只要表现出一丝松懈,就会被连声质问。究竟要如何把握失足的角度,才能保证是“反差萌”而不是“千古恨”?
“陆雁桥。”
清亮的声音随风而起。
“嗯?”这几乎是他第一次从郁之槐口中听见自己的全名。
“你的名字很好听。”
陆雁桥没懂她为什么突然说这个,乱接话,“……我人长得也很帅。”
郁之槐无语地一掀眼皮。
“接着夸啊,别停。”他很好奇她嘴里能说出什么好听话。
“说正经的。我第一次见你的名字,就联想到成群掠过的飞雁,风雨无阻,勇往直前。多自由啊。”
“嗯,继续。”他压了下嘴角。
“你面试呢。”她不算凶狠地睨他一眼,依旧宽宏大量的把编好的腹稿说完,“更何况,‘陆雁桥’三个字,海陆空三位一体,说明你生来就跟地球资源绑定了。”
他在脑子里掰扯了下哪来的海陆空,莫名其妙被逗乐了,“亏你想的出来,我写作文就是这么强行扣题的。”
其实她深知,自己的意见左右不了陆雁桥的选择,他要是不愿坚持,根本不会把她的话记在心里。
可万一呢?万一他想听到有人支持他。
她会用自己的方式给予安慰和支持,即使他不需要,但那是她为数不多能给的东西了。
“你有考虑过留学吗?”陆雁桥问。
郁之槐微笑着摇摇头,仿佛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也接受了其他人的命运。
“我的人生,应该就是循规蹈矩,考个好大学,再找份好工作,选择最不出错的选项,让家里人安心。”
“我以后,”他同样没有评价她的人生规划,沉默片刻,“应该会出国留学。”
“嗯,那很好啊。去国外发展也不错,竞争压力相对更小,想回国还可以走政府的人才引进计划。就是申请国外的硕士,本科期间会比较辛苦,GPA必须足够高,还要备考雅思或者托福……”她相当客观地自说自话了一大长串,“对了,你可以问问萧鸾,说不定她也有留学的想法。”
“我干嘛问她?”他微微皱眉,对方分明句句都在替他考虑,此刻他却不太想听。
逃避去听那些遥远的未来,他也说不清自己在闹什么别扭。
郁之槐却好像感知不到他的情绪,“你们不都是鸟吗?”
“你才是鸟。”他幼稚地反驳。
“我不是鸟,”她不以为然,“我是树。”
陆雁桥和郁之槐,就像是飞鸟与树。
树只能扎根在原生的土壤里,而飞鸟属于广袤无垠的蓝天。
飞鸟愿意在树梢停歇,却不会停驻太久,终归是要飞走的,树又凭什么挽留。
“世界给了你更高的容错率,是希望你能无畏地做自己,倘若实现了理想,就是为本就光彩的人生锦上添花,即便遗憾收场,失去的也总比我们少,你的身后人声鼎沸,又有什么可害怕的?”
他不置可否,“谁刚才说要‘循规蹈矩’来着?”
因为我们是不一样的人。
你是我无限向往又无法实现的另一种人生。
尽情飞远吧,去追寻你的理想,我们之间只要有一个人不留遗憾就够了。
“我给出的是明天的真理,但我更喜欢今天的错误。”她抑扬顿挫地念出这句话。
陆雁桥挑了下眉,“这也是王尔德说的?”
郁之槐笑了,她的眼瞳在没开灯的教室里显得格外透亮,“还真是。”
她的身形比标准体型要单薄很多,他摊开手掌仔细端详,觉得自己一只手就能轻而易举抓住她的两个手腕。
可他不觉得她瘦弱,她像一棵迎风而立的绿树,沉静坚定,只是站在那里,就自带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光辉,让人没办法轻浮地对待她,因为一定会被反射的光剑割伤。
他想,郁之槐其实没那么难懂。她有迎着风霜的果断锐气,也有遮天蔽日的包容细腻,她时常不放过任何一个寒碜人的机会,却又总是在刻薄的最佳时机善解人意。
然而更多时候,他却并不能猜出她在想什么,她的脑袋里好像装了很多神秘又深刻的想法,你必须很诚恳地敲门,她才会偶尔准许你透过门缝看一眼。
他对“郁之槐”这个人的了解还太少,他觉得有点可惜。
晚霞褪去,夕阳西沉,墨蓝色攀上了夜空。偷来的几分钟就要走到尽头。
他们关好门窗,乘着夜色,并肩漫步在小东楼的走廊上,不远处的教学楼已经亮满了灯,灯光却照不进这座废弃的旧楼。
“郁之槐。”借着楼梯口微弱的光线,他认真看着她的眼睛。
“你一定会成为一名优秀的法官。我真的觉得你很厉害。”
你要一直向前走,坚定地,走向你认为正确的路,不要为任何人回头。
她的眼神颤动了一瞬,神色自若地避开他的视线,好笑道,“理由呢?因为我考第一?何晨曦也考过。”
“排名不是衡量一个人优秀与否的唯一标准,我也考过第一啊。”
“是哦,”她小心翼翼下着台阶,状似不经意地问,“抢走了你的第一,没在背后偷偷骂我吧?”
闻言,陆雁桥又露出他那极具个人特色的、无奈的笑容,“我不是早就认输了?”
笑着说出来的话仿佛自带混响,轻轻震动着她的耳膜,再顺着血管连到心脏。
她愣在原地,目光复杂地凝视着他的背影。半年前的傍晚恍如昨日,男孩把头埋在课桌上,露出毛绒绒的黑色脑袋,周围的同学替他传话——“陆雁桥说,他认输”。
陆雁桥回头看她还落在几步之外,“这下不着急回去了?”
“有点黑,我怕踩空。”郁之槐随口扯了个谎,以掩饰自己的走神。
“哦,”陆雁桥把手递到她面前,半开玩笑地说,“那你要拉着我吗?”
他的脸一半隐没在阴影中,模模糊糊,看不真切,他的轮廓却那么深刻清晰。
郁之槐垂眼,盯着那只手看了两秒,终于也试探着伸出手。
女孩与男孩的指尖在昏暗的漂浮着灰粒的空气中一点一点,慢慢靠近。
最后在即将相触的瞬间错开。
郁之槐牵住了他的袖口。
陆雁桥几不可察地笑了笑,任由她扯着校服袖子,放缓了下楼的脚步。
插入书签
何晨曦看着面前两个空座位,疑惑:“这俩人呢?”
同桌:“学神和陆哥都不在,肯定又被哪个老师叫去了呗。”
何晨曦点点头:“哦,原来是被老师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