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雕侠侣:小龙女之绝情谷篇

作者:林万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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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金轮法王被杨过这番连消带打、情理俱在的驳斥噎得一滞,他确实拿不出半分实证。眼见天色已微明,今日颜面扫地,抓捕周伯通也未成,再纠缠下去也是自取其辱。他只得将满腹疑怒硬生生咽回肚中。次日清晨,便率着一众同样灰头土手下的蒙古高手,悻悻然离了绝情谷。谷中晨雾未散,仿佛还回荡着昨夜那一场惊心动魄的锣鼓余音。

      公孙止服下解药,体内真气渐复,面皮却由青转红,羞愤之火灼得他五内如沸。他耳闻金轮法王质疑小龙女,心下全然不信——这“柳姑娘”冰姿玉质,言行清冷,怎会行此鬼蜮伎俩?兼之她容颜绝世,公孙止痴念已深,更不愿将这般恶名与她牵连。此刻周伯通早已鸿飞冥冥,他满腔邪火无处发泄,猛地转向戏班遁走的方向,厉声喝道:“追!便是掘地三尺,也要将那伙妖人擒回!撬开他们的嘴,我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算计我绝情谷!”众弟子虽目睹方才戏文,对谷主往日行径已心生疑窦,但积威之下,终究不敢违抗,只得硬着头皮,依令向谷外追去。

      小龙女与李莫愁方回厢房,门扉未掩,杨过已径直闯入。他不及开口,传音入密之声已如锐针刺入二人耳中:“这般大戏,你们筹划得如此周密,为何独独瞒着我?”语中带着三分委屈,七分焦灼。

      李莫愁眸光一冷,亦以传音回道:“你的正途是随郭靖固守襄阳,护佑黎民,这才是侠之大者。整日纠缠于儿女私情、谷中恩怨,岂非本末倒置?”话音未落,她袖中拂尘微动,已是暗含警示之意。

      小龙女见杨过神情激动,眸光清冷如寒潭,一缕传音如冰线般透入他耳中,声调平缓却不容置疑:“过儿,回去吧。你与我,终究是两类人。我辈修士,所求乃是太上忘情,心境澄澈。你心中情爱炽盛,当为人间好丈夫、济世大侠,方是正途。若再执意滞留……”她语声微顿,如古井无波,“我便只能传书,请令堂亲身前来,领你回返俗世。”

      她心念电转,忆起此前推演的天机。在那宿命轨迹中,杨过确曾因际遇坎坷而心性偏激,几近沉沦。然如今穆念慈尚在,便是拴住这匹烈驹最牢固的缰绳。有母亲在堂,杨过便有了归处,有了不可推卸的人伦责任与温暖牵挂,其心志根基便不会彻底崩坏,更无那孤注一掷、堕入偏激的胆量与缘由。

      小龙女眸光流转,忽似忆起一桩旧事,淡淡道:“过儿,你既有心,我便予你一桩差事。那绝情谷主公孙止的原配裘千尺,如今尚在人间,困于寒潭下的鳄鱼潭中。此妇心肠歹毒,虽四肢尽废,却不可不防。你且潜入潭底,将她制住带来。明日且看这对怨侣如何相争,倒也有趣。”

      说罢皓腕轻舒,指尖在储物戒上轻轻一拂,三样物事悄然现于石案。先是一套玄色夜行衣,以天蚕丝混织玄铁细丝织就,不沾水火,轻若云烟,行动时如暗夜流风,无声无影;再有一卷羊皮地图,详绘绝情谷幽径与寒潭密道,朱笔标注机关开启之法;最奇是一具精钢所铸的“夜视仪”,形如双瞳并列,覆于目上可洞彻幽冥;另有一根十丈乌金锁链,暗泛冷光。

      她又取出一只青瓷瓶递过:“潭中鳄群凶悍,此药粉撒之可避百鳞。”杨过闻言挑眉而笑,当即更衣束发,黑巾半掩的面容上只余一双星眸锐利如剑,玄衣裹挟间身形已与夜色相融,倏然掠向寒潭深处。

      此时,公孙止已率领绝情谷大半人手外出追捕戏班,丹房四周空寂无人。杨过趁夜色潜至,身形如影,推开丹房木门,轻按机关,地面石板应声滑开,露出深不见底的黑穴。他抛下长索,纵身下滑,将至寒潭水面时,袖中扬出一把药粉,腥气弥漫间潭中鳄鱼纷纷退避。

      他戴起夜视仪,幽绿视野中,只见裘千尺须发虬结如乱草,双目紧闭,面容枯槁,恍若一具沉睡的枯骨。杨过武功远胜原著此时境界,指尖轻弹,一枚钢珠破空而出,悄无声息点中其昏睡穴。他毫不迟疑,挟起那具干瘪身躯,沿索疾升而出,反手合上机关,一切如旧。夜色之中,他身形一闪,已向小龙女居处掠去。

      杨过将裘千尺轻轻放在地上。在灯光下,裘千尺稀疏的白发紧贴头皮,满脸褶皱深如刀刻,皮肤干瘪无光,形态可怖。李莫愁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脱口道:“好生丑陋!”

      小龙女却不答话,纤手轻抬,一缕精纯灵气自指尖缓缓渡入裘千尺体内。那灵气如丝如缕,游走于她断裂的筋脉之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着受损的四肢。

      李莫愁挑眉不解:“师妹何须为她如此费心?”

      小龙女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眼中闪着顽皮的光:“她这般模样,怎敌得过公孙止?我将她的功力恢复到与公孙止不相上下,这场戏才好看。”

      李莫愁闻言会意,抚掌轻笑:“势均力敌的厮杀,才最是精彩。”

      约莫一刻钟后,裘千尺四肢已然痊愈,但容貌依旧枯槁骇人。小龙女收功而立,淡淡道:“这张脸便不必修复了。这般容貌,正配她那颗毒辣的心肠。”

      夜色如墨,万籁俱寂。杨过扛着裘千尺如流霜般飘至公孙绿萼房外,指尖轻叩门扉,声若落雪。未等回应,他已解了裘千尺昏睡穴,身形微晃,便如轻烟般隐入廊柱阴影之中。

      小龙女向杨过低语几句,杨过会意,身形一晃,如轻烟般掠过回廊,悄无声息地来到公孙绿萼房门前。他屈指在门板上叩响三声,不待应答便已隐入夜色。

      公孙绿萼闻声推门,烛光潺潺泻出,照亮门前蜷缩的一团黑影——竟是个形销骨立的老妪。那人衣衫褴褛,白发纠缠如荒草,在昏黄光线下抬起脸来,赫然是埋藏在记忆深处十余年的生母裘千尺!绿萼浑身剧震,踉跄半步,喉间哽咽:“娘……当真是您?”话音未落,珠泪已簌簌滚落。

      裘千尺猛然睁眼,枯槁面庞上唯有一双眸子精光暴射,似雪夜寒星直刺人心。她喉中咯咯作响,枯爪般的手指死死攥住女儿裙角,嘶声唤道:“萼儿……萼儿!”每声都似淬着血泪,要将这十数载暗无天日的怨毒尽数呕出。

      绿萼强抑悲声,俯身将连日来绝情谷中锣鼓喧天、戏班搬演《断爱谷情仇》等事细细道来。说到戏文中“谷主”逼杀情人、挑断发妻筋络、推入鳄鱼潭等情节时,她抬泪眼颤声相问:“这出戏……莫非是娘为雪恨所设?”

      裘千尺闻言,枯槁面皮骤然抽动,惊疑之色如潮水漫涌。她拼命摇头,喉间发出困兽般的嗬嗬声响——她对此事浑然不知,更想不通自己如何竟从寒潭底脱身至此。忽觉四肢百骸暖流暗涌,那断了十余年的筋脉竟已恢复如初!她恍惚间几疑身在梦中,唯有指尖掐入掌心的刺痛提醒着这一切并非虚幻。

      绿萼心中正自惊疑不定,忽见裘千尺破旧的衣襟间飘落一页薄纸。纸上字迹方正规整,竟是标准的宋体:“吾乃此绝情谷四季女神,见汝仇深似海,特修复汝之四肢,救汝出鳄鱼潭。冤仇当自雪,望汝好自为之。”——原来小龙女为免字迹被识破,特意以工整的宋体书写,不留半分笔锋特征。

      裘千尺颤手捧纸,枯目圆睁。忽而她挣扎爬起,面朝寒潭方向重重叩首三拜,额角抵在冷硬的石板上,发出沉闷声响。两行热泪自她深陷的眼窝滚滚而下,混着尘土在脸上冲出沟壑。十数年冤屈,竟得神明垂怜,这教她如何不心神激荡?

      公孙绿萼怔立一旁,望着母亲癫狂跪拜的身影,喃喃低语:“这世间……当真有着四季女神么?”月色凄清,将她疑惑的身影拉得老长。

      烛影摇红,映照着她沟壑纵横的脸上未干的泪痕,更显凄楚绝伦。这对母女在夜色中相拥而泣,而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这绝情谷中悄然酝酿。

      公孙止率领弟子在绝情谷周遭山林中搜寻了整日,直至第二日暮霭沉沉,方悻悻而归。甫入谷口,他抬眼便见绝情殿前石阶之上,赫然摆着一张柏木轮椅,椅上坐着一个秃头皱面、形如鬼魅的老妪,正是他以为早已尸骨无存的裘千尺!其女公孙绿萼垂首立于轮椅之后,双手轻扶椅背,杨过、小龙女、李莫愁等人则静立一旁,神色冷然。金轮法王一行已然离去,谷中气氛凝重如铁。

      公孙止乍见裘千尺,如遭雷击,心下骇然:“这贼婆娘竟未死?!是了……昨日那出《断爱谷情仇》,定然是她在背后捣鬼,掘出旧事,存心要令我身败名裂!”思及此处,他额角青筋暴起,新仇旧恨瞬间灼透五脏六腑。

      裘千尺端坐轮椅,四肢恢复之事隐而不发,俨然仍是残躯。小龙女冷眼旁观,心下暗忖:“好个狡黠的老魅,竟深谙藏拙示弱之理,欲要攻其不备。”杨过闻言微微颔首,低声道:“积怨十载,心机果然深沉如渊。”

      不待公孙止发作,裘千尺枯涸的双目已如淬毒银针般直刺而去,嘶声厉笑若夜枭啼血:“公孙止!你这狼心狗肺的薄幸之徒!苍天有眼留我残喘至今,便是要教我亲眼看你遭报应的那一天!”她虽假作筋脉尽断瘫坐椅上,那积攒了十数年的怨毒之气却如有形质般四散弥漫,迫得人脊背生寒。

      公孙止惊怒交加,亦破口回骂:“贱人!当年你逼杀柔儿,心肠何其歹毒!我未将你碎尸万段,已是念在旧情!如今竟敢勾结外人,演那污秽戏文,乱我绝情谷清誉!”他口中虽硬,目光扫过裘千尺那非人形貌,以及侍立一旁的杨过等人,心下实则寒意暗生,知今日之事绝难善了。

      公孙绿萼见父母如此相互詈骂,形同陌路仇寇,泪珠早已滚落腮边。她上前一步,对公孙止泣道:“爹爹!往事孰是孰非,昨日戏文已然昭然!娘亲她……她受了这十数载非人之苦,您……您便低一低头,认个错吧!”语声哀婉,令人心酸。

      裘千尺见公孙止犹自强辩,积压十数载的怨毒如毒火焚心,枯槁面容骤然扭曲,嘶声道:“负心贼子,今日便要你血债血偿!”话音未落,她头颅猛仰,喉间咯咯作响,一枚乌黑枣核钉已如电射出,直取公孙止面门!这一钉凝聚她十数载幽囚之恨,破空之声锐如裂帛。

      公孙止虽惊不乱,金刀横格,冷笑道:“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大威天龙……”话音未落,他忽觉气息一滞,竟脱口而出莫名言语。金刀顿在半空,他愕然自语:“大威天龙?我方才说了甚么?”——却是小龙女纤指微弹,一道无形灵气悄入其脉,引得他神思恍惚,言语错乱。

      李莫愁本是穿越之身,听闻这熟悉的法海台词,再见公孙止茫然之态,顿时忍俊不禁。她眼波流转,已瞥见小龙女袖中未收的指尖,心下雪亮,唇角不由扬起一抹了然的笑意。

      公孙止忽又扬刀厉喝,声若癫狂:“大威天龙!世尊地藏,般若诸佛,般若巴嘛空!裘千尺,你这老妖怪,我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人!待我收了你,镇压雷峰塔下永世不得超生……”话音未落,他自己却猛地掩口,眼中尽是惶惑——这些诡谲言辞竟如鬼使神差般脱口而出,连他自己亦不明所以。

      裘千尺眯着老眼,满脸狐疑。杨过与绝情谷众弟子相顾失色,皆道谷主怕是急怒攻心,失了神智。唯有李莫愁拊掌大笑,声震屋檐。

      “老贼莫不是失心疯了?什么雷峰塔?满口胡柴!”裘千尺厉声斥骂,同时喉头连颤,三枚枣核钉如连珠射出,皆被公孙止挥刀格开。但见他身形暴起,金刀卷起寒芒直劈轮椅!眼见刀锋及身,裘千尺竟突然自轮椅中弹起,双足稳踏地面,侧身避过致命一击。公孙止万没料到这老妪双腿早已痊愈,一怔之间,胸口已中了一记重掌,紧接着眼前乌光一闪,左眼剧痛——竟是被枣核钉贯目而入!他踉跄倒退,发出一声凄厉惨嚎,已然成了独眼之人。

      公孙止猝然遭此重创,右眼处剧痛钻心,眼前血色模糊,踉跄倒退数步,指缝间鲜血汩汩涌出。他惊怒交加,嘶声厉嚎道:“贱人!你……你何时竟恢复了四肢?!”话音未落,已知大势已去,强忍撕心之痛,翻身发足狂奔。

      裘千尺见他要逃,厉笑一声,催动内力急追而去。她虽十数年未踏实地,但此刻怨毒化力,步履如风,转眼已追至公孙止身后丈许。正当她探手欲抓其背心之际,公孙止忽地反手一扬,数点寒星破空射来——竟是昔日裘千尺亲授的铁掌帮暗器手法!裘千尺不料他临逃犹藏此阴招,闪避不及,肩胛处已被一枚铁蒺藜打入,身形顿时一滞。

      公孙止借机纵身跃入密林,身影消失在暮色深处。裘千尺咬牙拔出暗器,恨恨掷地,终因创口剧痛而止步,只得任其遁去。

      公孙止知大势已去,强忍剧痛,发足狂奔。

      裘千尺自寒潭脱困,不仅四肢恢复如常,更亲眼见得公孙止被自己一记枣核钉打瞎眼睛,狼狈逃窜,十数年积郁的怨毒之气豁然舒展,心下说不出的酣畅痛快。后听女儿绿萼说起,日前竟有戏班在谷中搬演《断爱谷情仇》,将公孙止当年丑事尽数揭露,令他颜面尽失。绿萼猜测,此事怕是“老顽童”周伯通一手安排。

      裘千尺虽与周伯通素未谋面,转念一想,莫非这位游戏人间的老顽童,亦是受了四季女神所托?此人本就性喜诙谐、好打不平,最见不得公孙止这般虚伪之徒,故而设下此等戏局,倒也合乎其性情。她当即派人四出寻访,欲当面问个究竟,不料周伯通早如神龙杳去,踪迹全无。裘千尺只得暂歇此念,心下却对那冥冥之中的“四季女神”更生敬畏。

      为宣示重掌绝情谷,裘千尺当夜便下令大摆筵席。绝情殿中烛影摇红,数十张案几列满佳肴,然席间气氛却似秋潭凝滞,隐有暗流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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