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时欢

　　春三十日

　　春天已经接近尾声，走在大虞城的人渐渐地脱去了有些保暖的衣服，换上了春装。

　　街上各种桃红，烟粉，杏黄的着装自成一派风景。

　　官府前，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子梳着简单的云鬓，在这寒风里不显娇弱，对着面前的官兵讲：“求你了，小兄弟，我这真是有急事，前半个月来官府你们和我讲师爷不在，今天来又讲不在，你看看，我这文书再不下来，吃什么。”

　　那几个捕快长得凶神恶煞，一脸横肉开口也是无奈：“我们哪管这种事啊，小姑娘，瞧着你也是个妇道人家，可不能这么不讲理。”

　　林蔓蔓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人还挺讲道理的，还想上前再辩驳几句。

　　看到捕快又拜拜手，示意她不要再讲了。

　　林蔓蔓失魂落魄地回到摊子前，一路上她就在想马上夏天快到了，正是卖酒的好时间，要是现在办不下来，就赶不到了。

　　到了街上，她先找到春明，春明一年欣喜地讲：“小姐，今天的酒酿汤圆都卖光了，赚了不少。”

　　说罢，春明把一个装满银钱的小包递给她，虽然离开世界上最大的酒铺还要远一些，但也是她们几天的努力成果，林蔓蔓本来还很高兴，但是一想到文书的事情，心里那股高兴劲也渐渐淡了。

　　春明一看到她的脸色就知道今天又没办下来，便安慰她：“没关系的小姐，我们就这样卖酒这也没什么。今年不行还会有明年的。”

　　两个人就这样回到了家，一回去，就看见熟悉的打扮，先前见过的有些机灵个子矮的小厮也笑脸相迎：“林姑娘，我们老爷还是为了酒坊的事情，所以又让我来一趟，这不又有礼物。”

　　旁边的王大娘刚好路过，对着这礼物偷瞄了几眼：“我讲呢，你们这城里人自是有些礼数在的，我就讲你这个人不一般。”

　　说完就跑了，也不等林蔓蔓反驳。

　　林蔓蔓看着那个人手里拎的上好的礼物，都用兰青色和艳红的纸包着，上面都是宝相莲花纹，叠的规规矩矩，惹人喜爱，比上一次精致了不少，看来是下了血本，心里面厌恶这种事，直接回道：“我先前就已经回过你家老爷了，现在就不要来了，我这尊小庙还容不下这么多大佛。”

　　之前林蔓蔓还是对宋大伯有些好感的，主要还是宋如蓝年纪虽小，却能看出来是个懂礼貌的孩子，又在他面前姐姐地喊个不停，从心里面她没办法不对这个阔别久后又重逢的孩子有好感，可是后来她还没考虑清楚的时候，宋大伯就急不可耐地上门了，还带着宋湘君那件东西。

　　林蔓蔓想这可真是一件好伴手礼，两个人连门都没进，碰了一鼻子灰从那天起，春明就像早起的麻雀一样守着家里，不让人进。

　　刚又消停几天现在又搞这一套，她看着这礼物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滚滚滚，东西我们不要，快拿走。今天谁也不见。”

　　“听见没，我家小姐讲谁也不见。”

　　小厮站稳后就看着一个侍卫从旁边的挤过去，眠竹：“不好意思借过啊。”

　　“这应该就是林姑娘的家。”

　　“你是来找林蔓蔓的吗？”

　　侍卫不明所以地看着面前的人，那人还在自顾自地讲：“我劝你不要再白费力气了，这个人今天讲，谁也不见。”

　　眠竹一时也拿不准，心想着，今天敲了会被林姑娘骂，不敲要被主君骂，回想起上一次领了几板子的事，眠竹还是觉得自家主君比较难缠，又想起主君为了这文书跑来跑去。

　　择日不如撞日，他向前一步拍开了门，春明从里探了个脑袋，环顾四周，直接把人拉了进去。

　　趴在一旁那人：请问呢。

　　进了屋，林蔓蔓看着他：“丞相府，大驾光临，小女子府上只有茶。”

　　说完，春明向前倒了一杯，眠竹品了一杯茶，茶中自含一股淡淡花香，想来是用心准备的，恰如这房间，外部简单，里面件件都透露着一股实用便捷感，水壶都是一个优美的弧度。

　　眠竹品着这杯茶，匆匆喝下后，就赶忙讲：“听说林姑娘要找人办文书，我们主君到县令商谈东西恰巧听说这件事，想到太守府上那件事心中实在愧疚的很，这不就让我来给姑娘消息。”

　　林蔓蔓还不明白要兜圈子干什么，这丞相要帮人还不容易，按理来讲，也是有大把的人向前争着和他攀关系。

　　但是林蔓蔓心中还是很感激，毕竟她和丞相也是非亲非故的，人家出手相救，宛如神兵天降，她赶紧道谢，听着眠竹转述给她的话。

　　三日后，文书就齐刷刷盖完了章，五个章排的整齐，林蔓蔓心中欢喜，看着这家小店铺，虽然不起眼，店面也很小，只能容得下两个人，三个人并排都要肩膀贴肩膀，但她已经心满意足了，楼上的房间也都一并租。从二楼看，还是和原先摆摊的地方有些近，人流也还差不多。

　　原来的老板要回老家侍奉母亲，所以转的，铺子的转租告示上午刚贴没一会就被摘下来了。

　　到了她手里。

　　林蔓蔓摸着门槛上脱落的油漆：这一切只是刚开始。

　　回到林家小院，一旁的大娘搂着篮子，篮子里摆着新鲜洗干净的蔬菜，水灵灵的，看着林蔓蔓的马车停下，她就假装路过。

　　后来在林蔓蔓还没下车的时候就冲上去，说：“林姑娘，你看看这不巧了吗，听说你们家要开酒铺，哎呀这可是恭喜你了，哎你就别谦虚了，这大虞城谁还不知道，眼下开酒铺是最赚的，税钱减半，这不和天下掉钱一样吗？恭喜你发财了，实话讲要不是我那老头身体不好，我也想开个铺子赚点钱呢，可惜比不得你的好运，要有什么事就和我讲，我能帮就帮这都街坊的，没人笑话你。”

　　说完还拉着春明打探一顿租金多少，春明直爽地讲：“没呢，大娘我们这刚开没几天呢。”

　　大娘一听更起劲了。

　　林蔓蔓也不急自己下车后，就在一旁截住了她那滔滔不绝的话头，微笑讲：“巧了，我现在就有一件事要你帮忙。”

　　大娘赶忙把手里的菜往上提了提，点着头努力做出认真的样子。

　　林蔓蔓说：”我要你去附近找几个手脚麻利的女工，要能干力气活的，力气小写也没关系，那样的话就要脑子灵光。”

　　大娘一听还是觉得有些为难：“林娘子这力气大的好找，可是脑袋灵光的真不好找，也看不出来。”

　　林蔓蔓心领神会，朝旁边使了个眼色，春明立马会意把一块白花花的银子放到大娘手里，银子闪闪发光。

　　大娘笑称这哪里敢呢，还是不动声色给收下了。

　　林蔓蔓继续讲：“能找到就先带回来，不能的话一两个也行，工钱绝对比其他家开的要高。”

　　大娘一听，赶紧回：“我就讲，你要是这么说，有几个人我倒觉得真合适，小河西张家有几个人和我一样都是干洗衣服的。”

　　“你要不嫌弃我把那几个人都拉上，就怕你开不起。”

　　林蔓蔓一听喜笑颜开：“你就是自己来我也开得起。”

　　几日后，在那块红底镶墨字的牌子下，林蔓蔓指挥那几个伙计摆正，过了一会她才满意地讲可以放下了。

　　醒时欢的牌子就在中间最显眼的位置，旁边还有几个鼓对称摆放在两侧，这小店已经初具形状，好像给泥人塑形时刚捏出来的人性，只差细节点睛。

　　恰在这时大娘领着一群四五个女工走过来站成一排，介绍道：“姑娘们，这就是你们的新东家，为人相信我绝对没问题。我敢拿老脸保证这件事。”

　　那几个人都在讲：“怎么那么小啊。”

　　“好像给俺老汉买酒的时候，在芳欢阁哪里见过，这是不干了吗。”

　　“也是，我听人家讲都换新掌柜了，你还别讲这换了后不如以前实惠了。”

　　林蔓蔓看着几个人有些散漫的样子，听着她们小声嘀咕自己的话，正经起来也板着一张脸：“没错，芳华阁是我先前和人合开的，眼下我想一个人干，不过原先我也有些经验，不会让大家白白待几天就走的。”

　　“我这里就一个规矩，就是干得好有赏，干不好恐怕就只能让你干些别的打扫的活，招呼客人之类的，工钱自然就少。”

　　几个人听了这话，也都不吭声，才明白这人是有些威严在身上的。

　　她们心里都不约而同地想，这不傻子吗，洒扫的活轻松减少也是正常的。以后大家不抢着干轻松的才怪。

　　林蔓蔓看着那些人都收敛了神色，正经听着她的话，又继续道：“当然，不愿意的随时走都没问题，不想干的现在就可以走了。”

　　几个人互相打量没一个走的。

　　林蔓蔓满意地说：“有谁胆大的，想自我介绍原先干过什么有没有干过酒铺的，可以自我介绍。”

　　有个站中间的原先不起眼，听到这话也就大着胆子说：“回主家，小人原是和王妈做一些洗衣服的活，也会些针绣之类的，酒业，只干过两个月酿酒的活。家里排第五，叫我陈五就行了。还有两个哥，两个妹，住在村西头和陈妈挨得近，是对门。”

　　林蔓蔓听着，结束后问她：“陈五，酿酒在哪家干的？”

　　陈五没想到会问到，赶忙回：“只在去年的前半年在“一壶坊”那里干过。”

　　林蔓蔓很满意，把她分到酿酒那一行，然后报出了她的工钱，足足是她原先一个月半的工资，陈五接了牌是满意的不得了。

　　有了一个人起头其他的自然也好办，都报出自己干过的活，住哪里，家里人。

　　林蔓蔓听完这几个人发言后，就分好了，先前手巧刘家姐和陈五待在酿酒那里，因着两人都有些基础，常来串门的王家妈妈分在了前厅待客，两个力气大些的就让她们负责平时的运酒。她就在前面记账。

　　到这里，她的小店人员就筹集了，想到这林蔓蔓舔舔嘴，还差一门迎客的彩头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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