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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之别离》
晨雾未散,凤栖班的练功房已空了一角。沈砚之的衣箱整整齐齐码在角落,戏服叠得一丝不苟,唯独那件与段惊鸿同台时穿的武生靠子,被遗落在外,袖口还沾着昨夜对戏时蹭上的朱砂。段惊鸿站在门口,指尖轻抚那件靠子,眉心微蹙。“人呢?”他问小徒弟。“沈师兄天没亮就走了,留了封信,说……去北边投亲。”段惊鸿展开信笺,字迹刚劲,如其人:段惊鸿握信的手微微发颤,冷脸第一次裂开一道无法掩饰的缝隙。“他……是不是看见了?”他低声问,像是自语,又像在问命运。身后,苏挽云轻步而来,将一件披风搭在他肩上:“他昨夜来辞行,我替你收了这靠子。他走时说,‘有些光,注定只能照亮别人,不能取暖自己。’”段惊鸿闭眼,喉头滚动。他终于明白,沈砚之的离开,不是退让,而是成全——是用离开,为他与戚少棠之间那条崎岖的路,清出空间。可这成全,沉重得让他喘不过气。“他若真去从军……北边战事吃紧,他一个戏子,能活几时?”段惊鸿声音沙哑。苏挽云轻叹:“他不是戏子,他是沈砚之。你忘了?他能为一句戏文练三年枪法,也能为一个念头,走千里雪原。”段惊鸿猛地转身,大步朝外走。“我去追他。”“来不及了。”苏挽云拦住他,“他走的是凌晨的火车,此刻已过廊坊。你追不上。”段惊鸿立于院中,晨风卷起他的衣角,像一只折翼的鹤。他忽然想起那夜对戏,沈砚之笑着说:“你若不喜,我便只为你演。”
那时他只当是戏言,如今才知,那是真心。而他,竟从未给过对方一句认真回应。三日后,北平郊外,风雪漫天。沈砚之立于荒庙前,望着远处军营的旗影。他已换上粗布棉衣,手中握着一杆旧枪。“你真要参军?”同乡人问。他点头:“乱世里,戏台撑不住命,枪能。”
正说话间,一队骑兵疾驰而来,马蹄踏雪,声如雷动。
为首者军装笔挺,肩章闪亮,正是戚少棠的副官。
“沈砚之?”副官勒马,“戚少帅有令:凤栖班武生沈砚之,即刻编入前线医疗队,任护送官,即日启程。”
沈砚之皱眉:“我不受他恩惠。”
“不是恩惠。”副官递上一封密信,“是命令。少帅说——‘他若不愿为我而留,便为惊鸿而战。’”
沈砚之拆信,只见寥寥数字:
风雪中,沈砚之久久伫立,终是收下信,翻身上马。
他明白——这不是收编,是救赎。
戚少棠不是在争风吃醋,而是在为段惊鸿,保住他最后的故人。
同一时刻,缀玉梨园。
段惊鸿正对镜卸妆,忽见戚少棠悄然入内。
“你来了。”他声音平静,不再冷,也不再躲。
戚少棠走近,将一纸军令放在妆台上:“沈砚之在医疗队,安全无虞。”
段惊鸿抬眼:“你做的?”
“嗯。”
“为什么?”
戚少棠凝视他:“因为我知道,你若失去他,这一生再难笑得真心。”
段惊鸿怔住。
戚少棠又道:“我不怕你念着他。我只怕你痛。他走,是成全我,可我不想——以他的离开,换你的靠近。”
他伸手,轻轻抚过段惊鸿的脸颊:“我要你靠近我,是因为我,不是因为别人走了。”
段惊鸿眼底微热,终于低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想陪你走到最后的人。”戚少棠声音低哑,“哪怕你冷脸相对,哪怕你爱吃肉,哪怕你心里还装着别人。我都可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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