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进买股文后

作者:迢迢雨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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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粒盐


      晨光熹微,穿过雕花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光影。

      季雨坐在窗前,指尖轻轻抚过手中月白色的香囊。软缎上几竿翠竹疏落有致,竹叶用青碧丝线细细绣成,虽针脚尚显稚嫩,却已能窥见几分风骨。

      她刚要起身,似乎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又笑着重新拈起针线,在香囊背面小心翼翼地绣了起来。

      待最后一针收线,她轻轻舒了口气,将香囊捧在掌心端详。

      东院书房内,魏闲正执笔批阅文书。听见门外熟悉的脚步声,他笔尖未停,只唇角几不可察地微扬。

      “兄长。”季雨推门而入,声音轻软如常。

      他抬眸望来。

      “今日来得倒早。”魏闲放下笔,目光落在她背在身后的手上,“藏着什么?”

      季雨小跑着上前,将香囊递到他面前,又羞涩地别过头去:“给兄长的。”

      他接过香囊,指腹抚过细密的针脚。月白缎面触手温凉,竹叶的绣工虽不精湛,却能看出每一针都极尽用心。

      “绣得很好。”他温声夸赞,指尖摩挲间忽然一顿。

      香囊背面,一个歪歪扭扭的圆圈突兀地映入眼帘。

      “这是?”

      她脸颊微红,声音细若蚊蚋:“是......一粒盐。”

      “盐?”他挑眉,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耳尖上。

      “因为兄长的名讳为'闲',与那咸味的'咸'读起来一样......”她抬起眼,有些不好意思,“我本想绣'闲'字,可香囊太小,便取了个巧。”

      她越说声音越小,纤白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袖,一副生怕被笑话的模样。

      一声低笑逸出他的唇畔,不同于往日那面具似的笑容,而是带着真实的愉悦。

      “阿姌果然心思巧妙。”他将香囊挂在腰间,而后又笑着抬眸看她。

      “兄长喜欢便好。”季雨被他看得有些羞赧,垂下眼眸,轻声回应道,脸颊上的红晕久久未褪。

      ......

      和往常一样,直到暮色渐浓,季雨才回到汀兰水榭。

      刚在院中石凳上坐下不久,便听院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她抬眼望去,只见魏沁正带着她的丫鬟,风风火火地闯进院来,目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柳眉微蹙。

      “喂,你白日去哪了?”魏沁风风火火地闯进来,柳眉微蹙,“我下午来找你,丫鬟支支吾吾的,可是又去东院了?”
      “只是去给兄长送些点心。”
      “什么?!”魏沁瞬间炸毛,“不是只给我送的吗?”

      季雨失笑:“我何时说过只给你送了?”
      见她怒气冲冲地要离开,季雨连忙上前拉住她的手:“好妹妹,方才逗你的。兄长怎么会收我的点心?我每日只给你一人送过糕点。”
      “哼。”魏沁别开视线,语气别扭,“后日沁芳园有赏花宴,京城里的公子小姐都会去。你整日闷在这院里也无趣,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她顿了顿,又急忙补充:“你别多想!就当是还你点心的人情!”
      季雨面上适时流露出讶异与犹豫:“赏花宴?我怕什么都不懂,会给三妹妹丢脸……”

      她说的不是给魏府丢脸,而是给她丢脸。

      “不就是看看花,听听曲,有什么懂不懂的?”魏沁扬起下巴,“你只管跟在我后面,少说话就行了!”

      她说着,眼神略带嫌弃地扫了眼季雨身上素净的衣裙,嘟囔道:"......回去后我让人送几身衣裳过来,别让外人觉得我们魏府苛薄你!"

      "多谢三妹妹。"季雨笑着垂首应下。

      "哼,算你识相!"魏沁也没再说些什么,转身又带着丫鬟风风火火地走了。

      【宿主!你怎么就答应了啊!】金鱼急得在她脑海里打转,【那魏沁肯定没安好心!说不定早已设好了局,就等着你出丑呢!】

      【她没那么聪明。】

      【......】

      不久后,魏沁身边的丫鬟送来了一个锦盒。

      回到屋内,季雨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套极为华美的衣裙。淡粉色的云锦料子,用金银丝线交错绣着繁复的蝶恋花纹,在光线下流光溢彩,裙摆层叠,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哇!】金鱼惊叹道,【这魏沁出手还挺大方!】
      季雨的手指拂过冰凉的云锦,拿起衣裙,试穿了下。

      略有些小了。

      这应该是魏沁自己的衣服,她与自己身材相仿,但季雨要更为丰腴一些。

      本该是宽松的款式,穿在她身上却成了紧身款......

      罢了,能穿就行。

      隔日,魏闲倒是与她提起明日有事要晚些回来,让自己不必来找他,免得跑空。她乖巧地点了点头,心想着本来明天也没时间去。

      ......

      一日后,赏花宴。

      沁芳园是当朝公主的私家园林,此时正值花期,园内百花争妍,彩蝶翩跹。贵女们身着轻罗软缎,三三两两聚在花荫下,衣香鬓影,笑语嫣然。

      魏沁今日打扮得格外娇艳,一袭绯色罗裙,像只骄傲的小孔雀。

      她侧目打量身旁的季雨——那件云锦裙果然很衬她,既勾勒出姣好的身段,又衬得她肤光胜雪。她并未过多妆饰,只簪了一支款式简单的玉簪,反而在满园珠光宝气中,显出一种别样的清丽脱俗。

      “还算像样。”魏沁轻哼一声,“跟紧些,别给我丢脸。”

      季雨柔顺应下,眼波流转间已将园中情形尽收眼底。

      很快便有相熟的贵女围拢过来,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季雨身上。

      “这位是?”一位穿着鹅黄衣裙的小姐率先好奇发问,目光在季雨身上转了一圈。

      魏沁似乎不是很想提这个话题,微皱着眉道:“就是我爹上个月从泸州接回来的......”

      众人顿时了然,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看向季雨的目光瞬间变得复杂起来,好奇中掺杂着同情,还有一丝看好戏的意味。

      “原来就是那位要许给云大公子的二小姐啊......”有人低声嘀咕,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人听见。

      季雨仿佛未曾听见那些议论,依礼微微屈膝,声音轻柔:“见过各位小姐。”

      她姿态端庄从容,倒让一些本想看笑话的人有些意外。

      然而,总有人不甘心就此放过。

      一位身着紫色烟罗裙、眉梢带傲的少女,摇着一柄团扇,轻笑一声开口,声音清脆却带着刺:

      “早就听闻魏相爷寻回一位沧海遗珠,今日一见,果然......与众不同。”她目光扫过季雨,意有所指,“乡野之地,竟也能养出这般气度?不知妹妹平日在家乡,都做些什么消遣?可是采桑喂鸡,亦或是......浣纱耕种?”

      这话一出,周围顿时响起几声轻笑。

      闻言,魏沁顿时柳眉倒竖,手叉上腰大声骂道:“采桑喂鸡浣纱耕种又如何?不喂鸡不耕田你们吃什么?!不浣纱你们穿什么?!她再不济也是我魏府的人,在我面前说这些,到底是拂她的面子,还是拂我的面子?!”

      这突如其来的维护让众人都愣住了。那位紫衣少女被怼得脸色涨红,摇着团扇的手都僵住了。

      不是都说魏沁很讨厌这个二姐吗.....

      周围几位本想附和的小姐也噤了声,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季雨也有些意外地看向魏沁。

      看来那些点心没白喂。

      “哼!”魏沁瞪了林小姐一眼,拉着季雨的袖子就往人少的地方走,“走走走!”

      季雨顺从地让她牵着,目光扫过园中景致。

      沁芳园确实名不虚传,移步换景,精巧别致。

      穿过假山,前方视野豁然开朗,是一处临水的敞轩,里面聚集了不少年轻公子,谈笑风生。

      季雨只是扫了一眼,本无意关注,目光却骤然定格在其中一道身影上。

      那人背对着她们,身姿修长如竹,穿着一身月白的锦衣,正被一群人簇拥在中间。

      即便只看到了小半个背影,季雨也立刻认了出来——是魏闲。

      “要知道那些贱人会刁难你,我就不带你来了,真是平白受气......喂!看什么呢?”身旁的魏沁见她不回自己的话,有些恼怒地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随即也瞪大了眼睛,惊呼出声:“兄长?!”

      她声音不小,引得敞轩那边有人侧目。魏闲似乎也听到了,执杯的动作微顿。

      他闻声转头,目光在触及季雨时微微一滞。

      他特意没告知她这场春宴,就是不想她来此。

      虽然这场宴席名义上是赏花宴,但其实是供京城贵家公子小姐们相看之会。他来此,也只是应太子邀请,见些臣子。

      季雨目光落在他腰间——他没有戴自己昨日送她的香囊。

      这时,一个容貌娇美的粉衣女子端着茶盏,莲步轻移走向魏闲。

      “魏公子!真巧,您也在此处......”

      那女子话音未落,脚下似乎被什么绊了一下,惊呼一声,手中茶盏脱手,整个人朝他倒去——那个角度,恰好是能跌入他怀中的位置。

      电光火石间,魏闲身形微侧,并未完全避开,却也没让她撞入怀里——他抬手在那女子臂肘轻托了一把,便随即收回了手。

      泼出的茶水溅湿了他的袖口,他却恍若未觉,语气温和依旧,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齐二姑娘没事吧?可曾烫伤?”

      那女子双颊飞红,羞窘地摇了摇头:“没事......多谢魏公子,若不是公子及时扶住我,怕是定然要摔破了相......”她抬起眼,目光盈盈地望着魏闲,“不知魏公子何时得空?我想在云浮茶阁设宴,好好答谢公子......”

      季雨站在几丈外,静静地看着这出戏。

      她忽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季雨移开视线,转头轻声对魏沁道:“三妹妹,我们走吧。”

      哪知身旁人甩开她的手就冲了上去,疾步走到那齐二姑娘面前,指着她的鼻子就骂道:

      “你装什么呢?!我早就看见了!你盯着地上那片水渍看了许久,才刻意朝我大哥那边走去的!我大哥每日在书房忙得不可开交,哪有功夫喝你的茶!你......”

      “沁儿,不得无礼。”魏闲的声音沉了几分,打断了魏沁连珠炮似的指责。

      这番动静,引来周围人纷纷侧目,但其中不乏也有一些好奇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季雨身上。

      察觉到那些目光,魏闲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

      魏沁被他一呵斥,气焰矮了半截,但依旧愤愤不平,回头一把攥住季雨的衣袖,气冲冲地道:“哼......跟这种人多待一刻都嫌恶心!咱们走!”

      语毕,魏沁拉着她,头也不回地快步朝大门的方向走去,留下一众神色各异的人群和那位脸色青白交加的齐二姑娘。

      ......

      回府后,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季雨正在汀兰水榭中看书,院外便传来了小厮的传话声,说是大公子请她去东院一趟。

      季雨放下书卷,心中并无多少意外。赏花宴上的事,他终究还是要过问的。

      她整理了一下衣裙,跟着小厮来到东院。

      推开书房的门,里面依旧弥漫着淡淡的松木冷香。魏闲正坐在书案后,面前堆着不少文书。

      他似乎正忙于公务,听见声响,他也并未抬头,只淡淡地道了句:“过来坐。”

      季雨依言走上前,坐在了那个熟悉的蒲团上。

      她本以为他唤自己来是有事要说,或许是关于赏花宴,又或许是责备她随魏沁先行离开。然而,说完这句后,魏闲便不再开口,仿佛真的只是让她过来坐着。

      季雨的目光落在窗外渐渐西斜的日头上,又悄悄瞥向身旁之人。

      他处理公务时神情专注,侧脸线条流畅而清晰,长睫微垂,遮住了眼底惯有的温和笑意,显出一种疏离的清冷感。

      桌上堆积的文书颇多,除了相府的日常事务,还有一些明显是奏折式样的文书,上面写着各大臣的名字——这应当是递交给皇帝前,先送至宰相府过目的,而她那位名义上的父亲,显然是将这些事务丢给了长子。

      时间在沉默中悄然流逝,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以及他指间佛珠捻动的声响。香炉里的檀香静静燃烧,氤氲出安宁的气息。季雨一手托着腮,看着他被烛光勾勒出的侧脸轮廓,渐渐生出几分昏昏欲睡之意。

      “今日在沁芳园,你不开心?”

      突然响起的声音,打破了满室的静谧,也驱散了季雨的睡意。

      “......没有啊,”她抬眸对上那道难辨情绪的目光,下意识地否认,“兄长为何这么认为?”

      他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在良久的沉默对视后,季雨终是败下阵来。

      她轻轻将下巴搁在他膝头,这个过分亲昵的举动让他身形明显一僵。锦服传来微凉的触感,却掩不住衣料下那骤然紧绷的肌肉。

      “兄长为何要扶那女子?”她的声音闷闷的,带着说不清的委屈。

      头顶那难以忽视的目光沉甸甸地压下来,几乎能感受到那视线的重量。

      季雨小心翼翼地抬起眼,却恰好撞进了他还未来得及完全掩饰的眼底——没有平日惯有的温和笑意,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晦暗,像是平静海面下汹涌的暗流,随时能将人吞噬。

      书房内烛火摇曳,将他的神色映得明暗不定。

      “齐二姑娘险些摔倒,于情于理,我都该扶一把。”他垂眸看着她,唇角又重新扬起那抹熟悉的弧度,嗓音温和依旧,“阿姌觉得有何不妥?”

      “就是不妥.....”她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乎成了含糊的嘟囔,“我瞧见她看兄长的眼神了......分明就是故意的!但兄长还是让她碰了......”

      她垂下眸,纤白的手指揪住了他衣袍的一角,像是寻求安慰的小兽,紧靠着唯一能让她感到心安的人。

      魏闲没有推开,也没有回应。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却并不是令人窒息的凝滞,反而滋生出一丝难以言喻的暧昧。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

      “所以......阿姌是不想我碰她?”

      “嗯......”她闷闷地道。

      “只有她吗?若我碰了旁人,阿姌也会这般......不开心吗?”他的声音放得极轻,带着一种近乎诱哄的意味。

      这话问得太过直白,她耳尖倏地染上绯色。良久,才在他膝上轻轻点了点头。

      魏闲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

      他抬手,极其自然地抚过她的发顶,如同安抚一只撒娇的猫儿。

      余光里,腰间挂着的香囊上,那个歪扭的“盐”字分外扎眼,却又勾勒出几分稚拙的暖意。

      这抹暖意,与的世界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让他并不排斥。

      然而,不排斥,不代表会放任。

      他享受这份依赖带来的掌控感,却绝不会让这份感觉反过来牵制自己。

      确实,他觉得她有趣。那些小心翼翼的讨好,那些笨拙却真诚的亲近,都恰到好处地取悦了他。她对于自己那份全然地依赖,也并不会让他觉得有任何负担,反而会生出掌控欲得到满足的愉悦感。

      于是他纵容着这份依恋。

      但,也仅此而已。

      在和云家的那场大婚礼成前,他们的关系只能止步于此。

      魏闲微微后仰,靠在太师椅的雕花椅背上。烛光在他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将那双总是含笑的眼眸隐在暗处。

      他若给了她更深的期盼,她不愿再嫁入云府,这一年来所埋的棋,便白费了。他可以强逼着她嫁去,但她必然会恨上自己。

      没必要。

      等云归舟死了,他便接她回来,他们再做什么,都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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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章 一粒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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