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你说爱我

　　第二天下午一点，夏茉末给陈宛润发消息。
　　勇敢的芥末：“醒了没？”
　　勇敢的芥末：“还有两个小时就走啦。”
　　半小时后，零人在意。
　　夏茉末长腿一跨停住山地车，按响陈宛润家的门铃。
　　许枝越没在家，保姆王姨来给她开了门。
　　夏茉末见是王姨，甜甜地笑：“阿姨好，小宛在家吗？”
　　夏茉末是家里的常客，王芳知道她和陈宛润是朋友，亲热地招呼她进来：“哟，茉末来了，小宛在家呢，应该还没起，我去看看哈。”
　　“诶，别去了王姨，”夏茉末拉住她，“我去吧，正好今天我们一起去研学。”
　　她轻车熟路地上楼，卧室门没锁，一推便能打开。
　　房间里黑得像深夜，厚厚的遮光窗帘把阳光挡得彻底，一丝一毫都照不进来。
　　夏茉末适应了黑暗，看清床上坐着的人，冷不防被吓了一跳。
　　陈宛润睡眠浅，一点儿动静就能把她吵醒，在夏茉末推门的前一刻她就已经下意识坐起来了。
　　“我靠，”夏茉末叫道，“你干嘛呢！”
　　陈宛润没回答她，皱着眉，“几点了？”
　　她声音沙哑得很，拿起旁边的水杯喝了几口，这才起身拉开一半窗帘。
　　夏茉末看着她，“一点半了，我们不是要一起收拾行李的吗？”
　　看着陈宛润这微活的样子，夏茉末扶额，她也不管了，往陈宛润的大床上一扑，瞬间也舒服得不想动。
　　“你怎么来找我了？”陈宛润声音依旧很哑。
　　“要不先看看多少未读消息呢？”
　　陈宛润想了下，没说话。昨晚手机静音了，闹钟也没听到。
　　她推了推躺在床上的夏茉末，“对不起，茉末，我不是故意起晚的。”
　　夏茉末躺在床上摆了摆手，“还有一个小时，你快点收拾。”
　　她打了个滚趴起来，“对了，乐队那边都说好了？”
　　“嗯，”陈宛润走到衣帽间，拿出行李箱放在地上，随手往里面丢了几套衣服，“元旦才演出，不是很急。”
　　夏茉末点头，觉得很奇怪，“虽然时间足够，但按陈宛润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在国庆期间离开乐室半步的，可这次却舍弃了三天假期去参加研学，这根本不符合常理啊。”
　　“宛润，你为什么突然想去研学了？”
　　陈宛润拿着条针织衫对着全身镜比了下，丢进了行李箱，“就是国庆……”
　　“停停，”夏茉末无语地打断她，“别那么官方。”
　　“去看外婆，”陈宛润笑了笑，停下手里的动作，“上次暑假去看过她之后，都没再去过，国庆本来就要去看看她的。”
　　夏茉末想起这茬，了然，“噢，这样啊，帮我也跟外婆问好啊。”
　　“好，”她犹豫着把两件连衣裙靠在一起，“哪件好看？”
　　“左边。”
　　两人收拾好一切之后，距离出发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不敢再多磨蹭，王姨直接让司机送她们去文化宫集合。
　　大部分学生已经到齐，数十量长途大巴停靠在路边，几乎满员。
　　张云溪远远地看见两人，向她们招手，“宛润，茉末，快点快点，来这个车。”
　　别的车没有空座，晚到的学生乘小型商务车走，跟在教师车队后。
　　“你们这些小年轻怎么一个比一个慢，我这都比你们快。”张云溪催着她们上车，“快去，正好还有座。”
　　车上只剩两个空座，在第二排两个靠窗的位置。剩下的几个座位上有几个男生在笑着打闹，他们见来人，瞬间像被按了暂停键一样安静下来。
　　“看什么看，不知道给女孩子让个路啊。”其中一个男生打破寂静，朝她们笑了笑，“那啥，要不你们先挑座位。”
　　夏茉末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们坐后面就好。”
　　她拉着陈宛润就往后面走，宋哲辰刚好也坐在后面，他向来话多，没一会儿便和夏茉末聊起来。
　　陈宛润视线还停留在她前面的座位上，座上的人戴着耳机，抱着臂半瘫在座位上睡觉，从后面看只能看到他伸在外面的腿。
　　“同学，你在看什么？”有个男生见她一直盯着前面，好奇道。
　　陈宛润回神，朝着声音看过去，“没什么。”
　　她眼神很淡，还带着没睡醒的困意，只是朝男生那边看了眼，却莫名地给人一种很冷的感觉。
　　说话的男生准备好的自我介绍一下子咽了回去，见陈宛润刚才一直盯着前座，他见怪不怪地轻踹了下那个座位，“这是我们北校的，梁迎畅。”
　　“长得帅对吧，”他大大咧咧地一笑，“在我们那边可受小姑娘欢迎了，你们南校知道他的也不少啊。”
　　“但你别看他生得好，性格可拽了，天生的少爷命。”
　　陈宛润听着，越听越觉得和自己知道的梁迎畅对不上，她抬眼，“是么？”
　　男生见她回应，“啧”了声，一副言无不尽，知无不言的样子，“那可太是了，之前有个人看不惯他，想和他竞选学生会主席，结果他连看都没看人家一眼，分分钟就竞选成功了。”
　　男生说得唾沫星子都快要飞起来，言语中带这些敬佩，“虽然话敢说，但事也真能做到。”
　　去尚北市的路程不远，两个多小时就到了。
　　伴随着一阵收拾衣服的声音，陈宛润睁开眼，她不知什么时候睡过去了。
　　夏茉末不在，陈宛润环顾四周，一抬头便看到了梁迎畅。
　　“醒了？”梁迎畅穿着黑色冲锋衣，看起来刚从外面回来，周身还带着外面凉凉的气息。他看了她一眼，“外面冷，等会儿再下车。”
　　天已经完全黑了，人已经走得差不多，车里车外都静悄悄的。陈宛润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看着漆黑的车窗，有种穿越时空的感觉。
　　“我们到多久了？”她微微皱眉，问道。
　　“二十分钟。”
　　车里暖融融的，像个小窝。陈宛润睡了一路，感觉精神恢复了很多。
　　她看着旁边的人，“你怎么没走？”
　　“去哪儿？”他歪头看她。
　　陈宛润眨了眨眼，“回酒店啊。”
　　“你还在这儿呢，”他说得平淡，“想等你醒了一起走。”
　　两人下车之后，陈宛润发现自己没什么东西可拿，她的行李箱被夏茉末带去酒店了，背包在梁迎畅身上，她两手在空中摆了两下，转头看向旁边的人。
　　他自己带了一个运动包，斜挎在左肩，手里还提着她的小方包。察觉到她的目光，梁迎畅侧头和她对视。
　　陈宛润抿了抿唇，“我没什么东西拿，帮你提一个包。”
　　“不用。”梁迎畅轻笑，“看不起谁呢，这几个包还需要你帮忙。”
　　陈宛润忽然想起上次他们一起去车站，很熟悉的场景，她想到什么，开口，“那我帮你拿手机吧。”
　　到酒店的时候老师们都已经离开了，梁迎畅根据群里发的消息，在前台拿了房卡。
　　等他跟前台沟通的空，陈宛润打开微信看了眼，夏茉末已经给她发了十几条未读消息。
　　勇敢的芥末：“回来了吗？”
　　勇敢的芥末：“我们都快吃完了，你赶紧来呀，给你留了饭的。”
　　勇敢的芥末：“还不来，我们都要回酒店了。”
　　勇敢的芥末：“我出去玩了。”
　　……
　　最新一条是五分钟前刚发来的：“来了吗？吃饭了没？”
　　“好了，”梁迎畅走过来，拿着两张房卡，把其中一张递给她，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看着她，“吃饭了没？”
　　陈宛润把手机息屏，摇了摇头，“没吃，不饿。”
　　“一天没吃饭了，还不饿？”梁迎畅自顾自地拿出手机，看她一眼，“房间号多少？”
　　“干嘛？”
　　“给你点外卖，”他上下翻着屏幕，“不吃东西怎么行。”
　　“不用了，我不想吃。”
　　其实陈宛润很饿，但是她也忽然意识到，昨天，今天，他们的接触已经超出了她预想的安全范围，不可以再向前。
　　陈宛润感觉自己正在那条分界线上徘徊。她不该一时冲动报了研学活动，明明不能靠近他，却不自觉地一步步向他走。
　　这好像是第一次，她猜不懂自己内心的想法。
　　她想回到正轨，只想胡乱地拒绝他给予的一切。
　　但是下一秒，梁迎畅忽然靠近，他声音很轻，“怎么了？”
　　陈宛润指尖泛白揪着衣角，她垂着头，眉头还皱着，声音也很闷，“我不知道。”
　　头顶上方的人顿了几秒，他单膝跪下来，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她泛红的眼睛。
　　“那就不吃了，”他姿态放得很低，哄小孩的语气，“别哭好不好？”
　　过了会儿，陈宛润拿着房卡刷开了门，夏茉末正在房间里抱着电脑追着剧：“怎么才回来啊，干嘛去了？我等你一下午。”
　　陈宛润舒了口气，从包里拿出衣服准备去洗澡，随口说道，“碰到了个朋友，聊了会儿天。”
　　夏茉末坐起来，兴致勃勃，“今天可好玩了，要是你也在就好了，他们组织去唱歌了，男神也去了，还有陈冰夏她们。”
　　“这样啊，”陈宛润换好衣服，靠在门上，“那你去了吗？”
　　“我本来不想去的，但是一想你不在，我自己在酒店也挺没意思，就一块儿去了。”
　　陈宛润点点头，她兴致不高，还想着刚才的事，随口问道：“然后呢？”
　　“然后？”夏茉末道，“不知道是谁，点了首小甜歌，还是双人对唱的，”
　　“结果她唱了没两句就去厕所了，把话筒给我让我继续替她唱。”
　　夏茉末喜欢摇滚乐，陈宛润想象了下她唱小甜歌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那你男神听到了吗？”
　　夏茉末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有没有一种可能，和我对唱的人就是他呢？”
　　陈宛润笑，“这么巧啊。”
　　夏茉末正激情演示着今天的场景，门铃响起来。
　　陈宛润离门近，站起身去开门。
　　一个送餐机器人站在门口，上面是两份未拆封的外卖，还有两块柠檬蛋糕。
　　夏茉末在房间里面探头：“谁啊？”
　　陈宛润没说话，被外卖盒上的小纸条吸引了注意。
　　纸条夹在两个小盒之间，陈宛润拿过来，看着上面一行字：
　　“抱歉，让你生气了。这是赔礼，觉得好吃可以加我微信。”
　　下面便是一串微信号。
　　“干嘛呢，怎么不进来？”夏茉末光着脚“蹬蹬蹬”地跑过来，陈宛润把纸条揣进兜里。
　　“哦，我点的外卖到了。”
　　夏茉末一眼便看到了外卖盒旁的两块小蛋糕，她睁大眼睛：“这不是锦祈刚推出的那款网红蛋糕吗？上午的新品你下午就买到了啊。”
　　夏茉末很高兴，提着小蛋糕去房间里拍照。
　　陈宛润把剩下的外卖拿走，小机器人眨了眨眼睛：“祝您用餐愉快。”说完便转身离开。
　　陈宛润把手揣进兜里，攥着那张纸条，叹了口气。
　　第二天早上，两人到达大厅集合地点的时候已经九点，还有稀稀疏疏往这边走的同学，陈宛润站在队伍末端，百无聊赖地看着。
　　张云溪在前面点名，点到“陈宛润”，她举手“到”了声，便没再听剩下的名字。
　　她打开微信。把消息划到最上面，是一条刚添加好友的未读消息。
　　梁迎畅的微信名是个大写的C，头像是一片模糊的蓝色，看不清楚。
　　C：嗯。
　　再往上是她一小时前发的好评。
　　“谢谢你，很好吃。昨晚对不起，是我失态了。”
　　他只回了一个“嗯”，也不知道是在回复哪一句话。
　　“江时存，梁迎畅。”一个长发女老师对着一排的名单清点人数，回头张望着，“怎么还没到？”
　　她声音不小，陈宛润闻声抬起头。
　　下一秒，电梯门关上，梁迎畅和一个身型差不多的男生一前一后走过来。
　　“来了。”前面的那个男生懒懒地冲老师招了下手示意，眉眼间带着没睡醒的困意。
　　“快点，人家三班都齐了，咱们还有这么多没到的。”女老师在名单上打了个勾，转身又去点名，“陈晓眷呢？到了没？”
　　听到“三班”这个词，梁迎畅正好经过这个班，他扯下卫衣帽子，乱糟糟的狼尾不规矩地支棱着。
　　陈宛润的视线从前一个男生转移到他身上，她目光聚焦的那一刻，视线被捉住。
　　四目相对的瞬间，陈宛润下意识别开视线，她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看向别处。
　　梁迎畅看着她别别扭扭的小动作，无声勾起唇角，随即迈步往前走。
　　队伍前方的老师还在找人：“陈晓眷到了没，有没有同学看到？”
　　“在后边儿呢。”梁迎畅站到队伍后面，视线还停在三班，正好看到刚从电梯出来往这边跑的陈晓眷，随口应道。
　　尚北市的艺术馆很有名，建筑风格独特，大家进去便被浓厚的艺术氛围吸引。各种展品整齐排列，配上对应主题的背景，在大屏上不断变幻，琳琅满目。而且经过几个月前的翻新，更具内涵，呈现出古今结合的特色。
　　大家一开始还跟着班里队伍一起走，到后来都零零散散地自行观赏，讲解员跟着人多的队在一旁微笑着介绍。
　　江时存和梁迎畅跟在自己班的队伍后面，没几个人，慢慢地跟着讲解员往前走。
　　江时存对这艺术馆兴致不是很高，他瞥了眼旁边的人，有些诧异：“看什么呢？”
　　梁迎畅回过头，没什么劲头地收回视线：“找个人。”
　　“从刚来就开始找，”江时存淡淡地扫过前方，“现在还没找到。”
　　“你这找人效率够高的。”
　　“……”梁迎畅道，“发消息也不回，只能这么找呗。”
　　江时存奇怪地看着他，“找谁啊？”
　　“朋友。”梁迎畅看他一眼，继续扫过人群，“你不认识。”
　　“朋友？”江时存轻笑一声，语气带了点玩味，“看你这架势，像是找女朋友。”
　　旁边没人接话，没了动静。
　　空气安静了三秒，江时存惊异地转头，他挑眉，“还真是啊？”
　　“是什么是，刚开始追。”
　　“？”江时存顿住，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怎么没听你说过？”
　　梁迎畅指尖摩挲着手机边缘，语气很淡，“怕她不高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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