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岛

作者:堃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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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孤岛7


      安冉回国后,似乎决心要将这几年错过的时光一股脑补回来。她来别墅的频率越来越高,有时是约我出去,但更多时候是直接拎着大包小包不请自来。

      她带来的总是些色彩明快、造型别致的小玩意儿。一个线条夸张的抽象摆件,一束新鲜欲滴的向日葵,甚至是一对毛茸茸的、与别墅冷硬格调格格不入的抱枕。

      她热衷于把这些东西摆放在客厅、餐厅甚至走廊的各个角落,试图用她的方式给这栋过于冷清的房子“增添点人气”。

      “宿烟你看!放这里是不是立刻就不一样了?多有生活气息!”她总是这样兴致勃勃地展示她的成果。

      我通常只是不置可否地笑笑,随她折腾。偶尔觉得实在碍眼,也会在她走后让阿姨收起来。于我而言,这无伤大雅,甚至算是安冉式关怀的一种体现。

      但顾淮的反应则截然不同。

      他从不直接表达不满,甚至不会多看那些新添的物件一眼。但每当安冉兴致勃勃地布置时,他周身的气压会肉眼可见地降低几度。

      若是碰巧在家,他通常会面无表情地径直上楼,将自己关进房间,直到安冉离开很久后才会下来。

      有时,他会沉默地坐在沙发一角看书。但如果安冉摆放的东西无意间侵占了他常坐的位置附近,他会极其轻微地、却又带着明显抗拒意味地,将书本或水杯挪开几分,划清界限。

      我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份无声的、近乎幼稚的排斥。那是一种领地意识被侵犯后的本能反应。

      对象是所有试图闯入并留下痕迹的“外人”,哪怕这个外人是出于好意、并且与我关系亲密的安冉。

      这种压抑着的不高兴,像一层薄薄的阴霾,笼罩在他每次与安冉共处一室的时候。

      而我,只是饶有兴味地旁观着,看他能将这不动声色的抗拒维持到几时。

      终于,一个周日的午后,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客厅的地板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带。

      安冉上午刚送来一个造型奇特的香薰扩散器,此刻正散发着过于甜腻的白桃香气,弥漫在原本只有冷冽木质调的空气里。

      顾淮坐在我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已经沉默了近十分钟。他手里拿着一本书,但页数许久未曾翻动。指尖无意识地捻着书页边缘,几乎要将那一角揉碎。

      我正用平板处理邮件,眼角的余光却将他这份罕见的焦躁尽收眼底。那甜腻的香气似乎无形地织成了一张网,将他越缠越紧。

      终于,他合上了书,发出轻微的声响。我抬起眼,故作不知地看向他:“怎么了?”

      他避开我的目光,视线落在那个不断吐出袅袅白雾的香薰器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又迅速松开。

      “姐姐,”他开口,声音比平时更低沉沙哑一些,带着一种极力克制后的平稳,“最近家里……好像添了很多东西。”

      “嗯,”我点头,视线回到平板上,语气随意,“安冉觉得太冷清,添点东西挺好,有点生气。”

      空气凝滞了几秒。我能感觉到他落在我身上的目光变得沉重。

      “是……比以前热闹了些。”他斟酌着用词,每一个音节都吐得缓慢而谨慎,像是在雷区小心行走,“只是……有些东西的香味,或者摆放的位置,可能会……打扰到您休息?或者……处理公务?”

      这几乎是他能说出的、最接近表达不满的话了。迂回,克制,甚至还将缘由归结于“为我考虑”。

      我几乎要为他这小心翼翼的姿态发笑。

      “是吗?”我头也不抬,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我觉得还好。安冉也是一片好心。”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那甜腻的白桃味似乎更浓了。

      他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握紧,手背上的青筋隐约浮现。我能听到他呼吸的频率稍稍加快了。

      “姐姐……”他又唤了一声,这次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极细微的、不易察觉的恳求,像羽毛轻轻扫过,却带着惊人的重量,“我只是觉得……以前那样,就很好。”

      “哪样?”我明知故问,终于再次抬眼看他,目光里带着纯粹的、近乎残忍的探究,仿佛真的听不懂他的弦外之音。

      他迎上我的目光,黑沉的眼底像有两簇幽暗的火在无声燃烧。我的追问似乎将他逼到了悬崖边,退无可退。他喉结滚动,嘴唇微张,那些被死死压抑的真实想法几乎要破笼而出——

      “以前……”他的声音更低了,几乎成了气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冒险意味,“只有我和姐姐的时候……更安静,也更……自在。”

      他说完了。像完成了一件极其耗费心力的事,肩膀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毫米,但眼神却更加紧张地看着我,等待着我的审判。这句话,已经无限接近于直接表达他的偏好,表达他对安冉频繁到来的排斥,表达他对“只有我们两人”状态的眷恋。

      客厅里一时间只剩下香薰机微弱的水声和过于甜腻的香气。

      我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混合着紧张、期待、以及深藏其下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独占欲。

      这正是我想看到的反应。那种挣扎的、压抑的、因我而起的情绪波动。

      然而,当这份情绪如此直白地,尽管依旧包裹着委婉的外衣,呈现在我面前时,一种莫名的烦躁却突然攫住了我。

      我享受逗弄的过程,享受观察他细微的反应,但我讨厌他试图用语言来确认、来索要什么。这仿佛破坏了某种心照不宣的游戏规则。

      于是,在他话音刚落,那点微弱的期待还在空气中尚未消散之际,我脸上的那点兴味便瞬间冷却了下来。

      “自在?”我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气平淡得像在评价一个无关紧要的形容词,甚至带着一丝轻微的嘲讽,“安冉只是来做客。”

      说完,我不再看他,重新将全部注意力投入到平板电脑上,手指快速敲击键盘,发出清脆的声响,用行动清晰地表示——谈话结束了。

      顾淮后面可能还想说什么,但所有未出口的话语,都被我这堵突然降下的、冰冷的墙彻底堵了回去。

      我能感觉到他骤然僵住的气息,以及那瞬间弥漫开来的、比之前更甚的失落和……某种阴郁的沉寂。

      他沉默了许久许久。

      最终,我听到他极其缓慢地站起身,沙发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是我多想了。”他低声说,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刚才那个几乎鼓起所有勇气委婉表达的人不是他。

      然后,他转身,脚步声沉默地消失在楼梯方向。

      那个午后的小插曲,像投入湖面的一颗小石子,激起几圈涟漪后,便似乎沉入了水底,再无声息。

      我并未放在心上,顾淮那点阴郁的小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我早已习惯。

      然而,令我略微意外的是,自那之后,顾淮对安冉的态度,竟发生了一种近乎突兀的一百八十度转变。

      不再是沉默的抗拒或冰冷的无视。下一次安冉再来时,他甚至会主动下楼,对着那个造型可笑的香薰扩散器,语气平淡地评价一句“香味还挺特别”。当安冉又兴冲冲地带来一对色彩斑斓的马克杯,试图替换掉厨房里统一的骨瓷杯时,他也没有露出丝毫不悦,反而在安冉询问“好不好看”时,点了点头,说了声“还行”。

      他甚至会在安冉留下吃晚饭时,偶尔接上一两句话,虽然依旧言简意赅,但那种针锋相对的低气压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诡异的平和。

      安冉受宠若惊,私下里拉着我偷偷说:“哇,宿烟,你弟弟是不是终于被我感化了?居然肯给我好脸色看了!我就说嘛,我这么人见人爱!”

      我看着顾淮那张没什么表情却也不再释放冷气的脸,心里第一次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转变太快,太彻底,反而透着一种不真实感。

      以他的性子,不该如此轻易地接纳一个他明显排斥的“入侵者”。那天的委婉抗议还言犹在耳,怎么转眼就变了风向?

      我试图从他眼中找出些许伪装的痕迹,但那双眼眸黑沉沉的,平静无波,像结了冰的湖面,看不透底下究竟藏着什么。

      不过,转念一想,这似乎也并非坏事。

      至少,耳边少了安冉关于“你弟弟好像又不高兴了”的嘀咕,饭桌上也不再弥漫着令人窒息的低气压。我省去了在他阴郁和安冉的热情之间周旋的麻烦。

      他愿意戴上这副友善平和的面具,就由他去吧。只要不来烦我,不影响我,他乐意演什么戏码,都是他的自由。

      于是,我便也接受了这突如其来的“和平”局面,不再深究他态度转变背后的缘由。

      别墅里的气氛,因着顾淮这莫名其妙的“配合”,竟然真的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表面上的和谐。

      只是偶尔,当我看到他和安冉之间那过于礼貌、甚至称得上生疏的互动时,心底还是会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疑虑。

      时间像被风吹动的书页,哗啦啦地翻过。墙上的倒计时数字越来越小,空气里的焦灼感却仿佛被某种默契的共同忽略所冲淡。直到顾淮班主任李老师的电话再次打来。

      我接起电话,语气已经带上了几分惯性的不耐:“李老师,如果是顾淮又惹了什么事,直接按校规处理就好,不必……”

      “不是的不是的,苏小姐!”李老师急忙打断我,声音里带着笑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我是想正式邀请您,参加下周我们学校为高三学生举办的成人礼仪式。这是孩子们人生中很重要的一个时刻,希望家长都能到场见证。”

      成人礼?我微微一怔。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但顾淮从未在我面前提起过半个字。

      “下周三下午三点,在学校大礼堂。”李老师补充道。

      我看了眼日程表,那个时间段恰好有一个与海外分公司的视频会议,至关重要。

      “抱歉,李老师,那天下午我有个重要会议,恐怕抽不出时间。”我的拒绝干脆利落,甚至没有多余的解释,“麻烦您转告顾淮,心意到了就好。”

      挂了电话,我并未觉得有何不妥。一个形式主义的仪式而已,缺席并无大碍。晚上顾淮回来,我一边看着平板上的财报,一边像是随口提起:“你们李老师打电话来了,说有个成人礼。我下午有会,去不了。”

      顾淮正弯腰换鞋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直起身,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极轻地“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那反应平淡得近乎麻木。

      然而,就在他准备转身上楼时,我心底那点恶趣味的念头又冒了出来。我放下平板,叫住他:“哎。”

      他停住脚步,回头看我。

      我靠在沙发上,目光带着一丝玩味,在他那张没什么情绪的脸上逡巡,故意拖长了语调问:“如果我不去……你会很失望吗?”

      这个问题太过直白,甚至带着点不该存在于姐弟之间的试探。

      顾淮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问。他整个人像是被瞬间定格了,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呼吸仿佛都停滞了。一抹极淡的、可疑的红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他耳后蔓延开来,但他很快垂下眼睫,遮住了所有可能泄露的情绪。他放在身侧的手微微攥紧,喉结滚动了一下,才用那种刻意压平的、听不出波澜的声音回答:

      “……不会。姐姐的工作更重要。”

      他说得又快又轻,像急于掩盖什么,说完几乎像是落荒而逃般快步上了楼。

      看着他仓促消失的背影,我唇角勾了勾。真是……经不起逗。

      然而,周三下午的视频会议却出乎意料地顺利,提前了将近一小时结束。看着突然空出来的时间,我盯着电脑屏幕,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鬼使神差地,我拿起车钥匙,发动了车子。

      当我踩着高跟鞋,悄然出现在学校大礼堂后排时,仪式已经进行了一半。台上正在播放学生们从小到大的成长照片集锦,台下光线昏暗,充斥着一种温馨又煽情的氛围。

      我目光扫视,很快在人群中找到了顾淮。他穿着合体的黑色西装,白衬衫扣得一丝不苟,头发似乎精心打理过,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清晰利落的下颌线。他身姿挺拔地坐在那里,侧脸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认真,甚至透出一种我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近乎郑重的成熟气度。

      我微微挑了下眉。倒是……人模狗样的。没想到他穿正装是这个样子。

      就在这时,记忆的闸门像是被这身西装猛地撞开——许多年前,那个穿着不合身旧衣服、死死拽着母亲衣角、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的小男孩形象,突兀地跳了出来。

      父亲和他母亲结婚后,几乎就开始了环球旅行,美其名曰弥补蜜月,实则将公司和家都抛在了脑后。六年时间,公司事务全靠远程指挥和一群各怀鬼胎的老臣,几近崩盘。而那栋大得吓人的别墅里,多数时间只有我和那个突然多出来的、像个闷葫芦一样的“弟弟”。

      他总是很安静,安静得像一道灰色的影子。我们各过各的,互不打扰。他偶尔会怯生生地、试图给我送点什么——一杯放在书房门口温了的牛奶,一本他觉得我可能会感兴趣的书,甚至是一朵不知从哪摘来的、蔫头耷脑的小花。

      但我那时烦躁于公司的烂摊子,厌恶这被迫捆绑的生活,更不喜欢有人不经允许踏入我的领地。终于有一次,在他又一次将东西放在我房间门口时,我拉开门,冷着脸警告了他。

      从那以后,东西不再出现在我房内,而是整齐地放在门口的地毯上。再后来,连放在门口的东西也渐渐少了。

      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彻底停止的呢?好像是有一次,他又放了什么小玩意儿,我大概是心情极差,当着他的面,用一种极其不耐烦地语气说:“以后别弄这些没用的。真要有心,不如送点实际的,比如……金镯子?”

      我当然是胡说的。我苏宿烟怎么会缺金镯子?我只是想用这种明显刁难的方式,让他知难而退,别再拿这些小儿科的东西来烦我。

      果然,那之后,门口再也没有出现过任何东西。他像是彻底明白了我的拒绝,收敛了所有试图靠近的举动,变得更加沉默,更加隐形。

      思绪回笼。灯光亮起,学生们开始自由活动合影。

      顾淮一回头,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礼堂后排,猛地定格在我身上。

      他脸上那副沉静郑重的表情瞬间碎裂,被全然的错愕和一丝来不及掩饰的慌张取代。他显然完全没料到我会出现,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西装,手指无意识地拂过胸前并不存在的褶皱,像是后悔没有做得更完美。

      顾淮穿过略显拥挤的人群,快步走到我面前。灯光下,他脸上错愕与慌张交织,耳根那抹未褪尽的红晕又悄然加深了些许。

      “姐姐?你……你怎么来了?”他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喘,像是急匆匆赶过来的,“你不是说……有重要会议?”

      我抬眼,将他这副罕见的失措模样尽收眼底,心情莫名好了几分。我故意用指尖轻轻点着下巴,语气懒洋洋的:“会议提前结束了。怎么,不欢迎我来?”

      “不是!当然不是!”他几乎是立刻否认,语气急切,甚至下意识地朝我靠近了半步,仿佛怕我下一秒就会转身离开。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又迅速收敛,略显窘迫地移开视线,声音低了下去,“只是……有点意外。”

      “哦?”我挑眉,故意拉长了语调,“看来是我来得不巧,打扰你了?”

      “没有的事。”他迅速回应,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沉稳,但微微闪烁的眼神还是泄露了底细。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说道:“仪式快开始了,我……我得去后台准备一下。”

      “准备?”我捕捉到这个词,饶有兴味地打量他,“你还要上台?”

      顾淮似乎被我看得有些不自在,微微颔首:“嗯,有个……优秀学生代表的发言。”

      我倒是真有点意外了。公司发布会、谈判席我经历过无数次,但这种中学校园里的代表发言……还是第一次旁观,尤其是发言的人是他。

      “去吧。”我唇角弯起一个浅淡的弧度,“我在台下看着。”

      这句话似乎给了他某种奇异的动力。他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掺杂着紧张、些许被注视的窘迫,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亮光。他点了点头,转身融入人群,走向后台方向,背影挺直,却依旧能看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仪式开始,流程按部就班。直到主持人念出顾淮的名字。

      他从容地走上台,站在聚光灯下。合身的西装衬得他肩线平直,身姿挺拔,先前那点慌张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稳冷静的气场。他调整了一下麦克风的高度,目光扫过台下,清冽平稳的声音透过音响传遍礼堂,逻辑清晰,言辞得体,毫不怯场。

      我抱臂看着,倒是没想到他在这种场合能展现出这样一面。

      周围不少家长纷纷举起手机,对着台上拍照,脸上洋溢着骄傲和兴奋。我向来觉得这种行为有些无聊,但看着台上那个侃侃而谈、光芒内敛的少年,鬼使神差地,我也拿出了手机,对准他,按下了录制键。

      就在这时,旁边一位打扮得体的阿姨凑近了些,笑着小声问我:“姑娘,你是台上这孩子的家长吧?我看你一直看着他。”

      我放下手机,微微颔首,目光依旧落在台上:“我是他姐姐。”

      “哎呀,真是啊!”阿姨立刻热情起来,语气满是赞叹,“你弟弟可太优秀了!我家孩子回家老提起他,说又聪明又稳重,次次考试都是顶尖的!你们父母真是培养得好啊!”

      父母?我唇角扯出一个极淡的、意味不明的弧度,没有接话,只是将目光重新投向台上。培养?或许吧,用缺席和漠不关心的方式。

      顾淮的发言简短而精彩,收获了热烈的掌声。他鞠躬,走下台,身影重新没入后台的阴影里。

      短暂的间歇后,礼堂的灯光暗了下来,大屏幕上开始播放精心制作的成长视频剪辑。温馨的音乐响起,一张张稚嫩的脸庞、一个个充满回忆的场景依次闪过——呱呱坠地、蹒跚学步、戴上红领巾、运动会上的奔跑……家长们发出阵阵感慨和低笑,沉浸在这份集体的温情回顾中。

      我的目光淡淡扫过屏幕,看着那些陌生孩子的童年。

      直到视频接近尾声,音乐变得愈发煽情。

      我忽然意识到,从头至尾,那快速闪过的无数张面孔里,没有一张属于顾淮的幼年。

      一秒都没有。

      屏幕上的光影明明灭灭,映照着台下无数张感动或怀念的脸。

      而我身旁那个空着的、本该属于他的位置,以及屏幕上那片关于他过去的、彻底的空白,像无声的潮水,悄然淹没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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