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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大海?
到底是开了两间房。
免费的。
店小二说是用来报答他们除掉孽煞的。
宋听然感动得要哭了,进房第一件事就是扑倒在榻上,将脸埋进松软的被褥里,舒服得喟叹一声。
这才是正经睡觉的地方。
晨光初照,雾气褪去,街上也逐渐活泛起来。
宋听然从窗子望出去,恰好是城内的大街,已经有城民陆续走出家门,在街上三两聚集着,惶惑不安地打探着昨晚谁家遭了难。
看起来倒颇像大型狼人杀现场。
忍不住笑了一下。
有些敬佩自己苦中作乐的精神。
无尽的疲倦涌了上来,眼皮愈发沉重,宋听然干脆将自己又摔回榻上,睡了个昏天黑地。
再度醒来已是傍晚,夕阳斜斜地照进屋内,给家具镀上一层金光。
宋听然她揉了揉眼睛,换上店小二送来的干净衣服。
宋听然借着铜镜照了照自己,见镜中少女眼波流转,一袭水粉色长裙衬得肌肤愈发白皙,一派天然娇憨之态。
她提着裙摆轻快地下楼,萧盛已经坐在厅中等候。
同样换下了青色的道袍,此时身着金丝圆领白色长袍,头发用玉冠束了,正慢悠悠地喝着茶。
倒有几分在天庭初见时的矜贵样子了。
第一次见到宋听然整洁打扮的样子,萧盛微怔,眼神游移至一旁,轻咳一声,将桌上的碟子往前推了推。
“醒了?赶紧吃饭,吃完干活。”
宋听然这才瞧见,桌上摆着一叠腌菜,几个馒头。
肚子适时地响起,她也没客气,拿起馒头就往嘴里塞,含糊道:“我们怎么查?”
“去乱葬岗,林大海的尸体上或许会有线索。”
乱葬岗,听起来就是个腐烂浑浊的地方,宋听然嘴里的馒头一下子就不香了。
她看着萧盛正仔细地擦着佩剑,颇为好奇道:“干你们这行的,工资......我是说月钱,是不是很多?”
不然她实在想不通,萧盛为什么这么积极工作。
心中盘算着,自己若是学成,多赚些钱,平日里还能在凡间享受一下,何乐而不为?
萧盛却是不解道:“为民除害天经地义,为何要收钱?”
好一个打白工。
宋听然简直要抓狂了:“不收钱,怎么活着啊?”
“有信徒会给宗门捐香火钱,路途也偶有乡绅富豪愿意给些辛苦钱。”萧盛说着,见对面的姑娘叹了口气,将馒头放下了。
她不死心地追问:“所以我们到处追查煞气,是没有钱拿的?”
“是。”
“那你为什么这么积极啊!”宋听然盯着萧盛带着三分疑惑三分茫然三分漫不经心的脸,实在没忍住吐槽出口。
萧盛觉得这姑娘真奇怪,疑惑道:“祛煞师生来有感应煞气、运转法力的天赋,自然要为民除害。”
宋听然觉得,这人若是生在现代社会,一定是个卷王。
还是带动身边同事一起卷的那种。
谁当他同事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又想到自己与他都是天庭上仙,心中暗暗祈祷,希望这人大劫过后,赶紧回他那个什么蛮荒之地去。
别把这种不要钱还搭上命的不正之风带进天庭。
“那......”宋听然犹豫了下,问出了自己更关心的问题:“我与你四处奔波,祛除煞气,有月钱吗?”
萧盛只觉得对方脑子坏掉了,指了指宋听然手中的馒头:“我供你吃喝,把你带在身边提防煞气,还要给你月钱?”
说得也是。
宋听然摸了摸鼻子,虽然为自己打白工的事耿耿于怀,但眼下也没有什么别的出路。
因而拿起馒头愤愤地咬了一口。
待到最后一口饭吞进肚子里,见萧盛一脸焦急,宋听然知道不能再磨蹭下去了。
“走吧。”宋听然认命道。
萧盛点点头,从锦囊里摸出两枚铜钱放在桌子上,带着宋听然往乱葬岗方向去了。
初秋的傍晚,天气已经冷了下来,偶尔一阵秋风吹过,钻进衣领里,令人忍不住打个寒战。
宋听然慢吞吞地跟在萧盛后面,看着夕阳将两个人的身影拉得老长,状如鬼魅游荡在街上,不觉缩了缩脖子。
“乱葬岗会有鬼吗?”这么想着,宋听然忍不住问出声。
萧盛转头,奇怪地看她一眼,道:“没有,民间所说的鬼,其实就是煞气。”
说完,又好笑地补了句:“怎么?祛煞师怕鬼?”
这倒是了。
就算有,也是他们来祛除。
宋听然摸了摸鼻子,心想你是祛煞师不也一样晕血,我怕鬼怎么了。
面上却是不说话了。
乱葬岗就在城外的近郊,二人一路无言,向西走去,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因着尸体做肥料的缘故,此处的树林长得要比别处茂盛不少,扭曲的枝干虬结盘踞,像无数只扭曲的手臂争先恐后地伸向天空,遮蔽住了阳光。
夕阳还未完全褪去,林中已是一片漆黑,几只乌鸦蹲守在枝桠上,见到有人来了,扑扇着翅膀,发出兴奋的啼鸣。
二人刚踏进树林,尸臭的气息扑面而来,宋听然没忍住干呕了一声,赶忙捂住了鼻子。
萧盛倒是泰然自若,背着手闲闲地走在前面,打量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
想来都是被煞气吸□□气后死去的城民。
有的显然是刚去世不久被人扔在这儿的,面容苍白沉静,尸斑才刚刚浮现。
更多的则是腐烂已久的残躯,早已被野兽撕扯得七零八落,内脏被掏空,余下的皮肉上蠕动蛆虫,露出里面的森森白骨,面目早已无从辨认。
宋听然看着眼前的场景,只觉得毛骨悚然,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萧盛则驾轻就熟地伸出手,开始根据店小二的描述,翻找着形似林大海的尸体。
“你还愣着干什么?”见宋听然捏着鼻子站在一旁,萧盛皱眉道:“快一起找啊。”
不是,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这可是尸体!
宋听然瞪大了眼睛,指了指自己:“我?搬尸体吗?”
“不然呢?”萧盛抱了臂,凉凉地看着她:“不是要学法术吗,以后遇见的东西比这还恶心得多呢,若是下不去手,就别学了。”
好好好,这么威胁她是吧。
还真管用。
宋听然心中赌气,却没办法,只得认命地撸起袖子,将身子侧得离尸体远远的,尽量减少接触,一点点翻找着。
在用手指头捏住了尸体的衣襟,拖走了第八具腐烂的尸体后,宋听然终于忍不住问道。
“我说,就没有什么能用法术搬运人的法子吗?”
“没有,”萧盛头也不回,“我倒是有能将尸体炸开的法术,你要学吗?”
宋听然听了,脑中立刻浮现出残肢满天飞的恐怖场景,赶忙摇头如拨浪鼓:“不了不了,就这样、就这样也挺好。”
看着萧盛认真翻找的背影,她手上的动作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萧盛是能者,能者多劳。
她可是因加班猝死过一次的人了,死者为大。
宋听然想清楚了,事多没钱还有生命危险的工作,她现在摸点鱼,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吧?
心中那点负罪感登时烟消云散,眼神也开始不安分地四处乱飘。
这一飘,刚好瞥见萧盛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个煞气,此刻正鬼鬼祟祟地跟在他后面。
宋听然本能地想出声提醒,可话到嘴边,又想起自己在林大海家中被煞气追得上蹿下跳的样子。
一股莫名的怨气涌上心头,胸中有些烦闷,干脆眼观鼻鼻观心地闭了嘴。
算了,萧盛既然敢带她来这种地方,自然有他的本事,说不定此刻的“恍若未觉”,也是他引蛇出洞的一环呢?
这么想着,宋听然屏住了呼吸,等待着一人一煞的下步动作。
不知此地是不是太久没有活人造访的原因,这煞气看起来像是多日未进食,力有不逮,动作间透着一股虚弱的迟滞。
只见这煞气慢吞吞地调动自己的身体,化出一只模糊的手,颤巍巍地抓向了萧盛......装着钱的锦囊。
就在钱袋被扯下的瞬间,萧盛似乎早有准备似的,猛地转身,往后撤了两步,行云流水地从乾坤袋中放出捆煞索,竖起两指放在嘴前,喝道:“八卦为牢,五行锁灵!缚!”
捆煞索应声如游龙飞出,一圈圈绕在还未反应过来的煞气身上,捆了个结实。
“啪嗒!”
刚得手的钱袋应声落地,银钱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煞气似是不甘心到手的钱袋就这么飞了,拼命扭动着身体,想要伸出手占为己有。
奈何捆煞索结实得很,努力半天依旧纹丝不动。
宋听然见它的执着样子,恨铁不成钢地摇头道。
“成了煞气不想着吃人变强,反倒干这偷鸡摸狗的营生,啧啧。”
萧盛弯腰捡起掉落的钱袋,听了这话,斜了眼宋听然,嘲讽道:“你倒是希望他吃我?”
宋听然看着倒在地上被捆煞索束缚的煞气,此刻委顿地垂了手,将自己缩成一团,听了二人的对话,像是羞愧似的,往地下钻了钻。
只是徒劳,掀起一阵尘土。
宋听然心想,它看起来确实不配。
萧盛却摸着下巴,盯着这团窝囊的煞气,若有所思。
“林大海?”
这个名字突然从萧盛嘴中蹦出,煞气像被惊到了似的,瑟缩了下。
宋听然猛地抬头,与萧盛对视,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震惊和疑惑。
如果这团煞气才是林大海死后的执念,那他们在林大海家中解决掉的孽煞,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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