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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潭遇险
内门选拔后的第三日,天元宗忽然传出风声——“有小贼闯入禁地,擅动宗门宝库,重伤逃脱。”消息像雪片般四散,弟子们议论纷纷。
姜执听到风声时,正在药圃浇水。这一消息像钉子钉进耳膜,她指尖一颤,水壶险些落地。禁地作为“特殊"的地方,除了她、罪魁祸首以及上辈子救她的人,再也不会有人知道里面是什么了,也不会再有人比他们更关注其中的秘密了。
子时初过,外山落雪,风灯半掩。姜执披着玄青斗篷,帽檐压到眉梢,一路循着上辈子的记忆潜入禁地,她并非为散心——就在一个时辰前,她以逆潮血“溯影”再次窥得后山禁地异动:
雪幕下,一道紫电雷光一闪而逝,紧接着,传讯阵红光短暂亮起,又迅速熄灭。那雷意她太熟悉,正是谢无咎。
“他闯禁地?”
她心头一紧,来不及多想,便带上一瓶桂花酒和止血散、几粒火油丸,循着雷光余震,一路寻至裂谷。
裂谷深幽,寒雾缭绕,雪片落在冰面,发出细碎的“咔嚓”声,像某种倒计时。姜执贴着石壁,逆潮血悄然运转,灰白灵力覆在眼底——三息之后,她“看见”自己踏雪前行,脚印左侧,一道瘦削身影正被冰刺逼退,血溅雪地。时间回溯结束,她毫不犹豫,朝那方向疾行。
雪雾深处,谢无咎半倚冰壁,背脊一道灵力痕从肩胛划到腰际,灰袍被血染成暗紫,在背上像一条蜿蜒的紫色冰河。他怀里仍死死抱着那只铜铃,铃身裂痕里渗着血,却倔强地不肯松手。
姜执快步上前,桂花酒壶贴到他唇边,酒液滚烫,混着糖分灌入喉间,少年睫毛颤了颤,低笑一声:
“甜。”
话音未落,寒潭阵法感应血气,冰刺破土而出,直奔两人胸口。姜执来不及思索,逆潮血轰然运转——灰白光芒一闪,时间被强行倒回三息。她看清冰刺轨迹,揽住谢无咎腰侧,斜踏半步,硬生生横移半尺。“噗——”冰刺擦过她臂弯,衣袖破裂,血珠瞬间凝成朱红冰珠,溅在冰面像一粒粒细小的朱砂。
逆潮力耗尽,她腕间火辣辣作痛,却顾不上包扎,将剩余酒液尽数倾在谢无咎背伤。火辣的酒液冲开血冰,少年指节收紧,却一声不吭,只把铜铃递给她:
“替我拿好,别丢了。”
铜铃冰冷,“时轮”古篆在寒雾里闪过一瞬紫电,像某种无声的誓言。
铜铃冰冷,铃身“时轮”古篆在寒雾里闪过一瞬紫电。姜执握紧铜铃,心底某根弦被悄悄拨动——前世她合眼前,曾有一道银紫雷电劈开黑暗,有人以魂为祭,换她重来。那道雷意,与铃身的紫色光芒,重叠得恰到好处。
雪越下越大,风像刀子,割得人睁不开眼。姜执以水系灵力封住谢无咎背伤,又沿寒潭边缘布下火油丸。火油遇雪不熄,借风势熊熊燃烧,形成一道赤红火墙,将远处执法队的脚步声隔绝在风雪之外。
火光映在冰面上,映出两人并立的影子。谢无咎靠在姜执肩侧,声音低哑却清晰:
“这里……是埋骨之地。每一窟,都埋着被取骨的守渊人。你父母……也在。”
姜执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寒潭最深处,深深的大雪掩盖,只有少部分露出暗红铁片一角,上刻“渊”字,与她袖中那枚一模一样。她忽然想起奖励仓库里那柄破剑,想起父母曾笑说“渊字是守渊人的记号”——原来,他们真的在这里,被剥骨,被掩埋,被无名无姓地扔进寒潭,成为沈明秋登阶的踏脚石。
雪落在两人肩头,像无声的覆盖。姜执没有哭,也没有喊,只是慢慢屈膝,跪在寒潭边,将那枚暗红铁片从冰里挖出,拂去积雪与血锈,指尖被冰刃割破也不觉疼。
“今日此时,我记下了。”
她轻声道,声音被风吹散,却字字清晰,“记下了这座潭,记下了这些骨,也记下了沈明秋的名字。”
谢无咎没说话,只是抬起手,覆在她手背,掌心雷意微麻,像某种无声的回应。
火墙将执法队隔绝在外,却隔绝不了好奇。谢无咎服下止血散,气息稍稳,便指向寒潭最深处:“那里,有一座私库入口,被冰层封住。我闯禁地,就是为了确认它。”
姜执没有犹豫,以火油叠加火灵力融冰,二人沿冰壁滑入潭底暗道。暗道狭窄,四壁嵌满乌木牌,每一个都刻着不同的序号,像无数张开的嘴,又向催命的符。走到尽头,一座青铜暗门半掩,门后是一间极小的石室,四壁空荡,唯有一座石台,台上摆着半块铜镜
——正是“溯源镜碎片”,镜面裂痕里还残留着暗红血迹。
就在她指尖触碰镜片的瞬间,石室顶部忽然亮起微弱红光——传讯阵被触发,远处传来衣袂破空声,掌门沈明秋的冷冽嗓音顺着阵纹回荡在暗室:
“小贼,竟敢扰我净地?”
红光未散,寒潭上方已传来金丹威压。沈明秋踏雪而来,白衣无尘,掌心金火翻涌,像一轮坠落的烈日。姜执毫不犹豫,逆潮血轰然运转——灰白光芒一闪,时间被强行倒回三息。她看清掌门落点,拉住谢无咎,借火油爆炸的冲击力破洞而出,沿着来时的冰壁滑道一路翻滚。
金火砸在暗室,石室瞬间崩塌,寒潭冰面被炸出一个巨大窟窿,雪水与火焰同时冲天而起。姜执与谢无咎滚入裂谷雪林,借雪幕与逆潮残光掩盖气息,一路狂奔至后山,逃亡之际,谢无咎毫不犹豫发动铜铃,两人瞬间消失在原地。
猎屋破败,却足够隐蔽。姜执以火油点燃残木,火光映出两人狼狈的影子。她臂弯的伤口还在渗血,谢无咎背伤亦未痊愈,却都顾不上疼痛,并肩坐在火堆前,沉默地喘着气。
火光跳跃,映出姜执苍白的侧脸,也映出她眼底尚未熄灭的悲伤与怒意。她摊开掌心,那半块溯源镜碎片在火光下泛着暗红光泽,像一块凝固的血。她轻声道:
“原来,他就是灭我家族的无名人,一直在用守渊人的骨,炼自己的长生路。”
谢无咎没说话,只把铜铃放在她掌心,铃身“时轮”古篆在火光里闪过一瞬紫电,像某种无声的安慰。火光映出两人并立的影子,像一幅被水洇湿的画,摇摇欲坠,却倔强地不肯散去。
——雪落无声,却像某种倒计时,滴答,滴答,一路走向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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