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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上
几乎是听到“祝总”两个字的时候,江山心里那不明白对方来意的紧张,顿时如同气球被细针扎破皮,“呼”一下瘪了。
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突然间态度殷勤,必然有所图谋。
江山望了眼不远处,雨幕中打着双闪指示灯的加长版豪车,对高明点点头。
“好,你带我过去吧。”
虽然不知道祝濛让她过去,是为了私下里报早上她砸熊之仇,还是有其它事要同她掰扯,江山权衡利弊片刻,觉得自己乖乖过去把事说开比较好。
毕竟她以后还要在人工智能这个领域混,祝濛的安森集团算是业界翘楚,她得罪了祝濛,只怕是跳槽也不好过。
雨点跟石头一样,啪啪砸在高明举着的黑伞上,江山跟着高明往豪车去,眼睛一直紧盯脚下,她辗转腾挪,用丰富的经验,避开一个个凹凸不平的水洼。
还好她今天穿的鞋子底比较厚,还不是白鞋,不然回去得刷鞋了。
豪车门缓缓开启,高明将伞架在入车门的间隙,低头望向还在看脚尖的江山。
“江小姐,里面请。”
哦,在车上谈事儿吗?
江山不理解,但顺着车门往里面钻。
迎面而来的空调冷气,冻得她一哆嗦。
咋回事啊,下雨天这么凉,怎么里面空调还开这么低?
“空调,调高。”车厢后排靠窗的另一头,祝濛身上披着目测不算薄的厚毯子,嗓音有些沙哑,不知道是水喝少了,还是怎么回事。
江山心里又是一阵疑惑。
虽然说下雨天,冷是冷了一点吧,可就是她身体常年亚健康的,也只穿薄长袖,祝濛瞧着血气挺足,就到盖厚毯子的田地了?
是故意开低空调,盖厚毯子吗?好像也不像。
说祝濛在“盖毯子”,其实不太准确。
他双手压在毯子上面,把毯子弄出一层又一层的褶皱,更像是……在拥抱毯子。
可小小毯子,有什么好抱的?
江山好奇打量起西装三件套严丝合缝焊在自己身上的祝濛,以及把好风光遮得天衣无缝的厚毯子,突然发现了点不对。
嗯?祝濛脸好红啊?
虽然他平时的脸也红,但那个是血气充足的白里透红。
现在这个,简直是苹果烂透了的深红。
他喝酒了?
江山吸了吸鼻子。
奇怪,空气中也没有酒味儿啊?
“嗡嗡”声音缓慢又持续响起,江山略一侧头,只见前面座椅和后面座椅之间,升起一层不透明的隔板。
再一看,车子后排两个窗子都蒙了黑膜,里面的人可以看到外面,但外面的人,估计无法察觉里面发生了什么,连声音也听不到。
“唔!”一声哼鸣从祝濛那儿传来。
像是压抑到了极致,不得不从口齿间泄出。
是了,整个车完全隔绝外面,那在车厢里面的声音,就会因此无限放大。
跟戴蓝牙耳机一个道理。
不过他在哼哼啥呢?
江山静听祝濛越来越急促的呼吸,端详他紧紧闭上,但是咬出牙齿印的红唇,以及微微阖起,却无法掩盖意乱神迷的丹凤眼。
此情此景,好像有点眼熟啊。
祝濛这个状态,和她们初见的时候,他瘫在茶水间的情形差不多。
哦,他又犯病了?
“您的药是还在外套口袋吗?”江山礼貌问了一句,伸手就要去帮祝濛拿。
其实这样一个耳根子都红透的高冷男人,在自己面前无力喘息,跟被下了秋药一样,渴望帮助。
如果在平时,江山非得有点行动不可。
只可惜她没忘记自己上来这个车,是为了把她和祝濛之间的矛盾,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祝濛神智清明了,才能谈正事。
江山手伸过去,整个人下意识往祝濛那儿靠,一不小心碰上了他呼出的气。
她动作一顿,忍了忍才没往后退。
天哪,祝濛喘出来的气,居然是烫的!
难怪刚才空调要开这么低。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空调温度上调,祝濛的病不会发作得更厉害吧?
不管了不管了,先给他喂药再说。
江山凭借着之前给祝濛摸出药品的记忆,手往他西装内袋伸,只可惜啥也没摸到。
奇怪,她记得之前就放在这儿啊?
“嘶。”祝濛轻声倒吸口凉气,眉眼间还是冷的,耳朵根却悄悄红了。
江山默默抽出手。
好像她手背,不小心碰到他胸脯了。
如她上午所体验,手感确实不错。
江山下意识以为,祝濛要冷冰冰地问“从上午到现在,你摸够了没有”,却不曾想,祝濛只是伸手去够他外套里面的白衬衫,领口上面的第一颗扣子。
一小片雪白健壮的胸脯,花朵般绽放。
江山只瞄了一眼,就再也挪不开眼。
怎么有人能把肌肉练得这么强壮,皮肤还这么白呢?
一般不都是黑皮体育生吗?
她下意识咽了口唾沫,第二次觉得在小绿书上看到的大熊肌肉男,在现实中具象化了。
这祝濛不好好穿衣服,是在引诱她犯错吗?
那不行,她是个阅历丰富的女子,不会为这点蝇头小利迷了双眼。
“抱歉。”可能是江山在心里“骂”得有点大声,五官稍微表露出了不友善,祝濛缩在座椅上,跟江山保持着可以做到的最远距离,小声道歉,“有点热。”
他眼尾湿漉漉的。
但又不完全像那种打喷嚏之前,被折磨的眼角泛泪花。
可好奇怪,祝濛为什么眼里常含泪水?
江山还没有想清楚前因后果,祝濛已经从前面座位的椅背摸出纸巾,三两下把存在眼尾的生理性泪水擦掉。
为什么他自制力这么差?
江山只是碰一下。
他就控制不住地流泪。
不能再这样了,会把江山吓跑的。
祝濛稍稍弯腰,把皮肤往毯子上压的同时,向江山贴得近了一点。
他瞳孔乌黑,眼尾有点红,如同雨过天晴,澄澈透明的天边,挂起一道五彩斑斓的彩虹。
江山眨了眨眼睛。
啊,这清澈的眼神,跟路边对自己疯狂摇尾巴的大黄狗一样。
当然,江山欣赏的前提,是这狗拴绳。
同样的道理,她欣赏肌肉男,也是建立在这个肌肉男,不会对自己不利的条件下。
“呃,”江山还没忘记那个在祝濛口袋搜寻一大圈,根本没有踪影的药瓶子,“您这回,不用吃药也可以吗?”
话一出口,她才发现自己有多冒昧。
哪有这么问病人问题的!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江山一时间想挖个地缝钻进去。
“我才是那个该说‘不好意思’的人。”祝濛轻轻摇头,示意江山不用再搜肠刮肚地道歉,他脸上红晕未退,只是稍微淡了一点,声音更沙哑了,跟发高烧,温度刚退了一点点,但不多的人一样,“吓到你了。”
……也不算很吓。
还是有点惊喜的。
不过折腾这么久,还是言归正传,说正事吧。
“不知道您叫我来,是为了……?”
祝濛薄唇微启,看起来好几次都是要说了,但是抿了抿嘴唇,又不吭声。
“没什么。”他最后只挤出这一句。
祝濛抱着毯子缩在角落,黑西装裤包裹的大长腿并拢,紧紧并拢贴着车门,给腿伸直了都不一定够得着前面椅背的江山,留下三分之二的后排空位。
他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就这样面壁思过,看着有点黯然神伤。
江山只觉得好气又好笑。
嘿,你自己瞒着秘密,你还委屈了?
常年因熬夜过度而平静的心里,难得有了一丝波涛起伏,江山居然气血上涌,尝到了些许热的滋味。
她一伸胳膊,把薄外套脱了。
后排空气中隐隐透出些许热浪。
祝濛被裹挟在里头的,江山的气息,迷得晕头转向。
“你住哪儿?”他下意识往江山那儿靠,怕吓到她,又克制地贴回车门,“下雨路不好走,送你回去。”
江山将信将疑报了地址,祝濛没让高明把隔板降下来,只是发消息让他开导航走。
一路,两人相对无言。
江山一开始还精神紧绷,想着领导同行要聊什么,可实在想不到话题,她又是易晕车体质,不敢拿手机出来刷,没办法,为缓解尴尬,她只能两眼一闭,装睡觉。
空调温度刚好,座椅柔软舒适,装着装着,江山真睡着了。
她昏昏沉沉间,耳朵捕捉到由远及近的呼唤。
“醒醒,到了。”
一睁眼,盖在祝濛身上的毯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飞到了她身上。
江山手忙脚乱,掀开毯子提包,高明已经在外头打伞等候,遵从祝濛的意思,高明没敢和江山再单独撑伞,恭恭敬敬把伞送到江山手里,就回了驾驶座。
“谢谢啊。”江山挥挥手离开,走出两步才觉得身上空落落的。
啊,她外套忘拿了。
殊不知她在关车门的那一刻,祝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双手把刚才偷偷藏在角落的江山的外套捧起来,凑到鼻子下边,用力吸了起来。
如同哮喘患者终于找到了喷雾剂。
久旱逢甘霖。
啊,好香。
他把江山请过来,就为了这一刻。
但在江山面前,他根本不敢做出一丝一毫越轨的动作。
他怕她讨厌他。
皮肤上那如同蚂蚁啮咬的瘙痒减退不少,祝濛喘气的声音逐渐减缓。
他最近有在规律用药,皮肤饥渴症不会发作得太频繁,一般都是两周一次,缩在重力毯下睡一觉基本就没事了。
他五天前才犯过,按理说,应该不会再犯,可是,今天下雨了。
一下雨,这病就跟雨后春笋一样,迫不及待地往上钻,祝濛抱着毯子,吃了小半瓶药都不见效。
谁知道江山隔着薄薄一层衬衫,用手背蹭两下,神奇般有所缓解。
“笃笃。”
祝濛正沉醉于甜美海洋,被外界声音打扰,整个人如惊弓之鸟,身上肌肉一颤。
他将外套护至胸前,小心翼翼用毯子裹好,偏头一看,是江山在敲车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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