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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在一起的呢?
秀场后台依旧乱如麻,急促的脚步声、造型师的高声指令、以及弥漫在空气中的发胶和香氛混合的浓烈气味。
不过像裴泠这种级别的模特,是享有独立化妆间特权的。
小小的空间里,只有她,以及核心的化妆师、发型师和Ella,空气清净了许多,淡淡的“肌肤之亲”在若有若无飘着。
裴泠低着头,指尖在聊天框里敲敲打打,给晁然发:「我到化妆间了。」
晁然没有回她。
正为她打理着最后一缕发丝的发型师动作微微一顿,鼻翼翕动,忍不住赞叹道:“这是什么香水?好好闻。”
裴泠表面上还维持着清淡的神情,只是那眼底深处,浮现出一丝与平日的冷漠截然不同的微光。
“好闻吗?”
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语气听不出什么波澜来。
“对啊,有链接吗?或者告诉我品牌名字也行!”
“没有,这是单属于我的。”
裴泠嘴角不禁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因为之前晁然和她说——
“这是只属于我们之间的香。”
而且晁然不单单只为她调配了「肌肤之亲」,还有许许多多别的。
虽然分开后就没有了,但那还是专属于她的,专属于裴泠的。
“……”化妆室里一阵沉默。
裴泠重新闭上眼,任由化妆师进行最后定妆。
Ella在一旁看得分明,忍不住又翻了个小小的白眼,但终究没戳穿她。
一切准备就绪,后台监督已经示意她可以去入口处候场。
裴泠握紧手机,走向那道幕布昏暗的候场区,她感到一种陌生的期待值在胸腔里鼓动。
这次她做好了十足的准备。
上台的准备以及可能会见到晁然的准备。
可握在手心里的手机震了震,晁然的消息适时的来了。
「我来看你了。」
她垂眸,看着这条消息,思绪不自觉地翻涌在她脑海之中。
以前她刚进入模特这个行业时,能接到的活很少很少,大多是些不起眼的边角料工作,尽管如此,晁然也会帮她挑挑拣拣,在那些为数不多的机会里,挑最好的,挑对未来发展有益的。
然后每一次晁然都会陪她一起,穿梭在杂乱的后台活着简陋的摄影棚里,说是兼顾她的经纪人,其实更多时候,晁然只是安静的坐在角落,目光温和地看着她。
她会在裴泠紧张时,递来一个镇定的眼神。会在她受挫时,用温热的掌心安抚她的后背。会在她上台前轻轻地拥抱她,下台时摸摸头说:“猫猫,真棒。”
晁然会把她当做小猫,不是调侃,是觉得她就是猫猫,可爱又迷人。
还曾一遍顺着她的发丝,一边宠溺的说:“我这辈子就只会养你一只小猫,我要努力呀,给我的小猫最好的生活......”
裴泠从来没吃过什么苦,工作上,Ella为她挡去无数风雨,琳姐虽严却给予她最大限度的自由和资源。
家庭里,父母虽疏于陪伴,却从未在物质和支持上短缺过她,任由她在自己选择的道路上闯荡。
哪怕她心血来潮的叛逆,孤身来到意大利,也遇见了晁然那些年无条件的溺爱。
她拥有常人难以企及的光环、财富和纵容。
可偏偏,这份感情是她唯一的滑铁卢,是完美人生里,一道深刻而刺目的裂痕。
所以这四年里她也在想,除了爱,受挫也是令她执念加深的原因吧。
她的人生太过顺遂,想要的几乎都能得到,唯独在晁然这里,她遭遇了最彻底,最莫名其妙的失败。
没有预兆,没有解释。
像一个精心搭建的积木城堡,被设计者本人随手一挥,轰然倒塌。
她真的不甘心……
既不甘心,又爱晁然。
还没来得及为那句“我来看你了”而雀跃,也没来得及为这段突然翻涌的回忆悲伤,催促上台的声音再次响起。
“裴泠,准备!”
她将手机交给Ella,深吸一口气,再抬眼时,眼底翻涌的暖意已被缓缓压下,转眼就成了T台上的裴泠,锐利、空茫,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柔软没有存在过。
“去吧,美丽的女人!”
“好。”
幕布掀开,灯光如瀑。
裴泠迈步上台,清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步伐精准有力量,她是T台上当之无愧的王者,每一个定点和眼神都掌控着全场的节奏。
台下是一片模糊的黑暗与刺眼的闪光灯,她走在光里,不动声色地扫过台下。
音乐在耳边鼓噪,她的心跳却异常清晰,在一个利落的转身回眸时,她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掠过某个角落。
那里,仿佛坐着一个人影。
仅仅是一瞬的停顿,快得无人察觉,她就收回视线,继续向前,依旧是那个无懈可击的裴泠。
只是无人知晓,在那空茫的眼眸深处,有什么东西,轻轻落定了。
昨天的失误,没有再出现。
一连七套服装,每一件都在裴泠身上得到了几乎完美的诠释。
最后一套以深灰色皮草点缀的造型定格后,她利落转身,后台全程紧绷的Ella,才终于将憋了许久的那口气,缓缓地吐了出来。
秀场的灯光落幕时,外面天已经黑了。
裴泠在后台快速换好装,卸去了厚重的妆容,动作比平时更急切些。
她塞了两口Ella准备的营养餐,食不知味,一直抱着手机,指尖无意识地滑动着屏幕,像是在等什么。
等一条信息?或许吧。
后台的人渐渐散去,喧嚣归于平静。
她等到了收场也没等到,手机屏幕依旧暗着,门口也没有出现那个清瘦挺拔的身影。
那点暗戳戳的期待落空,像被针戳爆的气球,她抿紧唇,二话不说,抓起手包就跟着Ella奔赴品牌晚宴。
她还有她的工作,她的社交需要周旋。
她一点儿……也不在乎。
“Sillage的创始人也在,琳姐让你随意应付一下,之后好给公司的其他小模特牵线搭桥,别闹僵了。” Ella一边快速扫视着晚宴的名单,一边在裴泠耳边低声交代。
“裴泠?”
她说完,没得到任何回应。Ella侧头看了她一眼,又喊了她几声,依旧没有回应。
那人压根没听她讲话,而是在发呆?
“裴泠!” Ella不得不稍微提高音量,同时碰了碰她的手臂。
裴泠猛地回过神,眼神里闪过一丝茫然:“嗯?怎么了?”
她看向Ella,语气平静,仿佛刚才那个神游天外的人不是自己。
Ella无奈的白眼,又重述了一遍,这次裴泠点头应了,只是她不免好奇——
“你和那位前女友怎么分手了?”
瞧裴泠现在这副样子,肯定不可能是她提的分手。可要是说那位前女友甩了裴泠,那未免也太不识好歹了。
放着裴泠不要,图什么?
裴泠垂下眼眸,睫毛在眼下投下小片阴影,遮住了她翻涌的情绪。
过了好几秒,就在Ella以为她不会回答时,毕竟这些年了她才知道裴泠有个前女友这回事。
裴泠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光景,叹息了一声说:“她提的分手,我也不知道,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Ella蹙了蹙眉,试探着又问道:“那你们怎么在一起的?”
既然结局如此不明不白,那么开端呢?
裴泠的眼神渐渐飘远,唇角不自觉牵起了一抹柔软的弧度:“那时候,我刚到米兰不久......”
她过够了一成不变的生活,读到大二的时候和教授说想出去闯一闯再回来上学,于是她来到了米兰,更是什么都不懂的半只脚踏入了模特行业。
那时的她并不专业,台步生涩,面对镜头会紧张,但很多人说她这张脸和身体比例就是吃这碗饭的。
在一次拍一档香水行业的宣传片时,品牌方派来的人,就是晁然。
那是她们的初遇。
在一间调香室里,晁然套着一身干净的白大褂,带着护目镜,在一堆瓶瓶罐罐后面拿着几支试香条,神情专注又平静,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
她快速扫过仪器,确认一切无误后,目光才落到了其中显得有些无措的裴泠身上。
那是怎样一双眼睛呢?
裴泠曾在15岁的时候去过阿尔卑斯山脉。
那时她站在山脚下,仰望着被冰雪覆盖的峰顶,在一个极其晴朗的午后,阳光照射在冰川上,折射出一种独特的蓝色——
不是天空的蔚蓝,也不是海洋的深邃,它纯净得令人屏息,又冰冷得让人不敢靠近。
晁然就是那样的。
所以当晁然的目光看向她时,一种混合着敬畏震撼,以及莫名吸引的战栗,从脊椎悄然爬升。
她的心跳,在那一刻,漏了一拍。
晁然走向她,步伐平稳,没有多余的声音,她停在裴泠面前,距离恰到好处,既不过分亲近,也不显得疏远。
“闭上眼睛。”
晁然开口,声音和她的眼神一样,带着一种微凉的质感,不是命令,却让人不由自主地想遵从。
裴泠乖乖闭上了眼。
视觉被剥夺,其他感官变得异常敏锐。
她听见自己鼓噪的心跳,闻到空气中愈发清晰的那缕独特冷香,像浸泡在冰泉里,然后,感觉到那支微凉的试香条被轻柔地置于鼻下。
“别用力嗅,轻轻呼吸,感受它。”
裴泠照做了。
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缓缓涌入她的感知。
它不是单一的甜或香,而是一种……雨后初晴,被阳光蒸腾起的潮湿泥土、破碎的草叶、远处隐约飘来某种白色野花的混合气息。
清新,但带着一丝生命的野性与涩意。
“这是什么?”她忍不住睁开眼,脱口问道。
“它还没有名字。”晁然收回试香条,语气依旧平淡,“或者说,它的名字,应该由感受到它的人来赋予。”
她看着裴泠,目光里带着一种专业的审视,又比单纯的审视多了些什么。
“你感觉到了什么?”她问。
裴泠还沉浸在那奇特的嗅觉体验里,闻声下意识地抬起眼,目光恰好下移,瞧见了绣在白大褂左胸位置的名字:CHAO RAN。
她的思绪还在那“雨后初晴的荒野”里徘徊,舌尖下意识地跟着那拼音的轮廓,轻轻念出了声:“晁…然。”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自己先愣住了。
感受到了晁然?
这个带着微妙歧义的回应,让后知后觉的她猛地意识到周围还有镜头和工作人员,一种被窥见内心波动的羞赧瞬间席卷而来。
裴泠的脸倏然红了些许,与她身上清冷的气质形成一种极大的反差。
她有些无措地看向晁然,以为会看到不悦或尴尬。
然而,晁然勾了勾唇角,带出几个磁性的气音,继续平静地引导她。
“对了。”
“你当下对这抹香的感受,就是它的名字,它的定义。”
她巧妙不着痕迹地,重新引导回了专业的范畴,既化解了裴泠的尴尬,又赋予了她的感受至高无上的权威。
不是调香师来定义香水。
而是感受者,来赋予它灵魂。
晁然的这句话,像一圈涟漪,在裴泠心里层层荡开,久久不散。
它打破了她对创作者与被创造物之间关系的固有认知,也让裴泠对眼前这个清冷的女人,产生了更深的探究欲。
于是在拍摄结束后,人群散去,灯光熄灭,她久久没有离开。
她被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在空荡的走廊里徘徊,最终,鬼使神差地,她又回到了那间调香室门口。
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温暖的光线。
她轻轻推开门。
晁然坐在里面。
她已经脱下了白大褂,只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丝质衬衫,袖口随意地挽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
她似乎正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专注,柔化了冷脸的疏离感。
听到门口的动静,她并没有立刻回头,只是笔尖顿了顿,没有一丝意外,仿佛早就料到她会出现:“迷路了?”
裴泠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她攥了攥指尖,走进去,带上门,声音有些干涩:“没有,我……我只是想再来看看。”
晁然这才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裴泠有些紧张的脸上,勾了勾唇角问:“是找晁然呢?还是想……”
她带着一点玩味的拖长,眼睛微微眯起,像一只逗弄猎物的狐狸。
“再闻一闻,晁然呢?”
是找人,还是贪恋那人带来的独一无二的感官体验?抑或,这两者早已在她心里纠缠不清,无法分割?
裴泠的脸“唰”地一下彻底红了,比刚才在镜头前更加明显,热气从脖颈一路蔓延到脸颊,她感觉自己像一只被扔进沸水里的虾子。
她张了张嘴,想反驳,想说“不是的”,可在那双眼睛注视下,任何辩解都显得徒劳。
她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答案,似乎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内心翻涌着咕噜咕噜涨起的半天,她才抬起眼不肯落入下风地询问:“那你能给我一点‘晁然’吗?”
晁然眼底的笑意更深了,随后她从实验服的口袋里,取出一张素白的名片,上面只有一串数字和一个名字:晁然。
她把名片递给裴泠,毫不掩饰的逗弄和从容——
“想要‘晁然’啊?那得重新定制了。”
重新……定制?
裴泠怔住了,握着那张还残留着对方体温的名片,一时无法理解这句话的全部重量。
定制什么?
是定制一款只属于她的香水?
还是……定制一段,名为“晁然”的、全新的关系?
晁然没有解释,转身开始有条不紊地整理起实验台上的器皿。
就在她发呆的间隙,晁然背对着她,手上的动作没停,声音却清晰地传来,像是随口一提的说:
“找我定制的人很多,你要快一点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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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真不怪裴泠,新手村都没出就遇上顶级魅魔调成猫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