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寝大地震

　　回到312寝室，眼前又是熟悉的上床下桌。
　　林献却有些手足无措，可能是被自己的材料文笔给震到了，不知道自己有如斯恐怖的写作能力。
　　众人大眼瞪小眼。林献也看着大家，感觉一切都很不真实，最后选择呆呆的站在原地。
　　然而什么没有发生。
　　打破宁静的，是胡婧。她先是傻傻地盯着林献，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笑声越憋越大，最后她捂着肚子，弯下腰去。
　　“不行了！我要笑死了”胡婧一边笑一边指着林献，“我得说林献同志！您那份检讨写得是真他娘的有水平！”
　　李秋白也绷不住了，她拿着扫帚刚扫完地，靠在门上，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什么叫‘将自己重新熔炼到集体的熔炉之中’？林献，你是想当终结者吗？还熔炼，我差点以为你要当场表演一个舍身铸剑！”
　　“喂！”林献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羞耻的感觉回来了，之前在生死边缘失去的正常感知一瞬间连本带利一起回来了。
　　“别喂啊，‘思想觉悟先进个人’！”胡婧直起身子，学着报告里的腔调，捏着嗓子，表情严肃地朗诵道：“‘我深刻地认识到，我的失败，不是策略的失败，而是思想的失败！’哎哟我的妈呀，”她夸张地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泪水，“献献啊，你太深刻了，太到位了！我听得都想当场给你递一面锦旗！”
　　“你们两个够了啊！”林献又羞又恼，抓起枕头就朝胡婧压了过去。
　　“哎，你看她，恼羞成怒了！”胡婧按住枕头，反手就拍了回去，“被我们说中了‘个人英雄主义’的错误思想，开始‘脱离集体’搞内部攻击了是吧？”
　　“哈哈哈哈！”李秋白笑得快岔气了，“她这是‘未能深刻领会组织意图’，辜负了我们对她的‘批评与帮助’！”
　　她们俩一唱一和，把韦笑发给林献的那些关键词活学活用，全变成了嘲讽她的武器。寝室里顿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仿佛刚才那场生死游戏只是一场荒诞的戏剧。
　　“我那是为了活命！”林献被两个人联合夹击，胡婧人高，穿过胳肢窝把林献翘起来了！她一边笑一边挣扎着大喊。
　　“我们知道！”胡婧笑得结巴，“其实我们在寝室可以看到你！要是能截下来发在app上，咱们寝室真就要火了。一个狼人杀女巫说自己不是好人投出去预言家，一个狼人杀写正能量检讨。”
　　就在这欢闹声之中，四人的手机同时发出一声清脆的提示音。那声音像是广告里的音效，与寝室的氛围格格不入。
　　【辅导员】：恭喜各位同学顺利完成“迎新第一课”。现根据综合评估，发放“新生礼包”，请注意查收。愿各位在今后的学习生活中，保持心态，继续加油！
　　话音刚落，四张书桌上，光线微微扭曲，四个一模一样的牛皮纸文件袋凭空出现。上面用红字加粗印着“第一示范大学新生部”的字样。
　　李秋白吓得一哆嗦，胡婧则摆出了戒备的姿势。
　　“打开吧，”韦笑的声音打破了沉默，“这是‘奖励’，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林献深吸一口气，撕开了文件袋的封条。
　　里面东西不多。一本薄薄的、封面是红皮黑字的《学生手册》，一支最普通不过的、笔杆上印着校徽的黑色签字笔。这是每个人的标配。
　　林献拿起那支笔，很轻，塑料的质感，廉价得像是文具店里一块钱一支的赠品。但当她的指尖触碰到笔杆时，却感到一丝难以言喻的感觉。她本能地觉得，这支笔的分量，远比它摸上去要重得多。
　　手册她没有翻开，直觉告诉她，里面的每一个字都会像韦笑发给她的那些关键词一样，是枷锁，也是武器。
　　除了这两样，文件袋的底部，还有一张学生档案，上面记录着属于她个人的“天赋”。
　　李秋白最先发出了惊讶的惊呼。她的天赋简单粗暴，也最符合她“绝望胃”的特质。
　　【天赋：应急口粮配给】
　　【描述：每日可选择一次。选项A：领取一份营养均衡、口感绝佳的单人份餐食。选项B：领取四份仅能维持基本生存所需的劣质压缩口粮。】
　　【备注：选择即是态度。】
　　李秋白看着那张卡片，脑子里一团乱麻。这根本不是奖励，对于一个选择恐惧症的人来说这是每天一次的灵魂拷问。是选择让自己过得好，还是选择让整个寝室的人都能活下去？在这个人人自危的环境里，善良，成了一种需要计算成本的奢侈品。
　　胡婧的卡片则让她皱起了眉头。她的天赋是与生俱来的“气波功拳”，一种能将物体短距离震开的异能。而系统给她的“奖励”是
　　【天赋：气波功】
　　【描述：你的“气波功拳”输出功率将被稳定在“1米/标准单位”的水平，冲击范围将被精确约束。】
　　【备注：力量，首先要学会的是规训。】
　　这不是强化，这是限制器。系统承认了她的力量，然后给她戴上了一个“合规”的镣铐。它在告诉胡婧：你的暴力，只有在被允许的范围内，才是有价值的。
　　接着是韦笑。她平静地抽出自己的卡片，上面没有华丽的名称，只有一段像是乱码的文字。
　　【知识：规则补丁】
　　【内容：“在所有集体项目中，最终解释权归项目督导所有，当出现不少于三名‘优秀’评级学生联名质疑时，可启动‘复议程序’，复议期间，项目暂停‘复议’本身将被视为一次高风险行为，计入个人档案。】
　　【备注：知道得越多，知道你的人就越多。】
　　林献看不懂，但她看到韦笑的瞳孔在那一刻微微收缩。这根本不是什么补丁，这是一张从庞大而腐朽的系统大厦上剥落下来的墙皮，上面写着凡人看不到的逃生路线，也可能是通往粉身碎骨的捷径。
　　最后，林献看向自己的卡片。她的入学评估是A-，系统对她的“奖励”，也充满了这种矛盾的评判。
　　【天赋（临时）：勘误之眼】
　　【等级：P(暂定)】
　　【描述：每日可主动激活一次，持续三秒。激活期间，你将有极大概率窥见指定目标的部分“底层信息”或“违规行为记录”。】
　　【警告：信息流对精神存在冲击，可能导致认知障碍。同时，任何对“上级”或“系统监察单位”的窥探行为，都将被立刻标记。被标记，意味着被关注。】
　　诱惑，赤裸裸的诱惑。
　　它在引诱林献去使用这份力量，去探寻这个世界的真相，去成为那个试图再次用逻辑和事实说话的“聪明人”。
　　但警告也像威胁，放大每一个字眼。“被关注”，这三个字，在刚刚经历过“思想再教育”的林献看来，几乎等同于“被锁定”。
　　她活下来，是因为她学会了低头，学会了说谎。
　　而系统转手就给了她一双能看穿谎言的眼睛。
　　这算什么？考验她是否真的“悔改”了？还是想把她培养成一条更懂得如何撕咬的猎犬？
　　林献握紧了那张卡片，又看了一眼桌上那支廉价的签字笔。
　　一支笔，用来写出系统想要的谎言。
　　一双眼，用来看到系统隐藏的真相。
　　她忽然明白了。
　　她没有被同化，也没有被宽恕。
　　她只是从一个普通的“考生”，变成了一个拥有更高权限，也面临更严苛监视的“重点观察对象”。
　　就在这时，她们四人手中的卡片，无论是李秋白的“口粮配给”，还是韦笑的“规则补丁”，都开始微微发热。卡片上的文字渐渐模糊，融化成一团柔和的光芒，最终在卡片中央汇集成一个复杂的、不断变化的二维码。
　　与此同时，手机再次震动。
　　【辅导员】：请各位同学即刻扫描个人天赋卡片，完成“校园一卡通”的激活与绑定。此卡将作为您在校期间唯一的身份与消费凭证。
　　“学生证？？”李秋白有点懵逼，喃喃自语。
　　“动作快点，”韦笑已经举起了手机，对准了自己的卡片，“别在这种地方表现出迟疑。”
　　林献不再犹豫，打开了那个名为“第一示范大学”的官方APP。果然，主界面上多出了一个“校园一卡通”的模块。她点击进入，调用扫描功能，对准了手中的二维码。
　　“滴”的一声轻响。
　　光芒消失，卡片化作点点粒子，消散在空气中。而林献的手机屏幕上，则弹出了一个信息绑定界面。
　　【校园一卡通激活程序】
　　第一步：设置6位数字支付密码。
　　林献下意识地输入了自己银行卡的密码。
　　第二步：设置三道密保问题。
　　她本以为会是“你母亲的名字是？”或者“你的小学是？”这类常规问题。但当问题列表弹出来时，她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底窜了上来。
　　请从以下问题库中选择三道并作答：
　　1.你最深刻的童年阴影是什么？
　　2.你最无法容忍的人格缺陷是哪一种？
　　3.在“迎新第一课”中，你第一个讨厌的对象是谁？
　　4.你认为“集体”的价值高于“个人”吗？请回答“是”或“否”。
　　5.描述你最恐惧的情绪。
　　6.为了“合格”，你愿意付出的最大代价是什么？
　　这根本不是什么密保问题，这就是一份阴恻恻的心理侧写问卷！
　　“这他妈的……”胡婧咒骂了一句，“这是查户口还是挖祖坟？”
　　林献看到韦笑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点选，似乎没有丝毫犹豫。她咬了咬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选择了3、4、5三个问题。
　　在回答“第一个讨厌的对象是谁”时，她迟疑了。最终，她输入了“我自己”。
　　在回答“集体高于个人吗”，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是”。
　　在回答“最恐惧的情绪”时，她写下了“慌乱”。
　　当她点击“完成”的那一刻，一种未知的恐惧涌上心头。她感觉自己像是把一份签了字的灵魂卖身契，亲手上传到了一个所谓的上帝手中。
　　绑定成功。
　　滴滴！
　　【辅导员】：“迎新第一课”课程奖励已根据综合表现发放至个人账户，请查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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