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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回到局里,赵明澈扔下审查记录就回了办公室。
她身上带着一种逃犯的慌乱和愤怒。
办公室里的同事面面相觑,不知道谁惹到了赵明澈。
到底有个年轻的女警官先关心了一下赵明澈。
“明澈姐……你——”
“为什么你们没有人撒谎!为什么没有承诺让林渔和赵坤埋在一起!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事情也要我做!”
这摆明了是迁怒的话让有几个人不满,但赵明澈突然捂着脸哭了起来,随后趴在了办公桌前脸埋在臂弯里号啕大哭。
她崩溃地哭着,明明这么简单,明明只要撒个谎就可以的事情,为什么一定要她做?为什么别人说了林渔就不信?为什么林渔别人就死活审不了?
为什么她会跟林渔的思路反复重叠?为什么林渔非要她审?
除了叫着她“明澈姐”的警官小心翼翼地靠近了她,其他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般都是赵明澈来当那个宽慰别人的人,可这还是第一次看见赵明澈哭成这样。
不久,办公室里另一个警官把陈程叫来了。
陈程坐在赵明澈身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按理说……这已经违反规定了,两个人交替着审,或者有个人陪同才对。”
“你尽力了,刚刚的记录我们都看了。地点我们也找到了,很快就知道那三个受害者存不存在了。”
“还有、还有两个。”赵明澈哭得喘不上气,还是回答了陈程。
“那个,明澈姐,我去吧。我看过卷宗,我知道是她说她小时候杀了人,我告诉她受害者家属同意了,然后——”
“我没有告诉她他们同意了,”赵明澈起身擦着眼泪,“我只是说我们会跟赵坤的家属交涉。”
眼看赵明澈情绪稍微稳定了点,陈程插话进来:“明澈,休息几天吧,也快结尾了,后面的事我们做就行了。”
再三劝说,赵明澈还是拒绝了休假,只是接受了其他人审林渔。
门外,陈程随手抓了一个赵明澈的同事,问他:“什么情况?你们全都这么讲道德?一个哄着林渔,答应她跟受害人埋在一起的都没有?”
那男人为难地看了一眼办公室,跟陈程走的稍微远了些。
“更不要脸的主意我们都试过了……你也知道组里还有位只讲结果不看过程的,他那谎扯的,我都害怕法官听了判林渔无罪。”
“但是林渔不说啊,她不说!答应她也不行,哄着她也不行,她一句话都不说!”
陈程鼻子一皱:“那赵明澈怎么回事?赵明澈就能让林渔开口?她不是个撒谎的人啊。”
“不知道啊,我们也不知道,她头回审林渔的录像我们还看了,我们真觉得我们用的方式跟她差不多啊。”
“什么叫‘差不多’?差在哪?怎么差不多?”
“呃……”男警察回忆了一下,“有不太一样的地方……大概是从赵明澈反过来说邻居是不是在撒谎那里。”
把人放了,陈程看到赵明澈从办公室出来上厕所。
除了哭红的眼眶和鼻尖,她没事人一样打趣人家是不是故意上厕所逃工作。
林渔换了人审,那个村子也有人会去搜查,赵明澈这几天都会待在办公室整理各种档案。
早上,赵明澈看着时钟转过一圈,她突然想起,其他同事要提人审讯。
她想起林渔,今天发现审她的人换了一个,到底会怎么样。
脑海里自然浮现出林渔哭闹的模样。
满脸泪痕,小鹿一样的眼睛湿漉漉的,睫毛被眼泪打湿垂了下来。
她会努力想要挣脱镣铐,想要把自己团成一团,想要缩在角落里拒绝跟人交流。
……然后,她手腕上又会开始渗出混着血丝的组织液。
直到她没了力气,瘦弱的身体因为喘气起伏,垂着脑袋坐在那里,好像听不见人说话一样。
“赵明澈?”
“嗯?我整理好了。”
赵明澈随手递过去,却想起林渔一直叫她的名字。
她强迫自己去看王留锋提供的照片和资料,那些死得惨绝人寰的尸体。
对……林渔是个杀人犯,并且手段极其残忍。
然后在那具几乎被烫熟了的尸体旁,赵明澈又想起林渔描述的刘安实:他说他也要有一份。
林渔肯定在撒谎。她可没说自己把整个装开水的锅炉都打开了。
她……撒谎,对,她故意的,引起自己的同情。
故意的?真的吗?
这样恶毒的话,是她故意说的吗?林渔真有那个脑子故意撒谎吗?
她把人推进油锅里……一定是因为她自己恶毒。
“如果她没跟踪赵坤就好了。”这句话突然在赵明澈脑海里响起。
不对……不是的,她不杀赵坤也应该被抓起来,她自己说的,自己小时候也杀过人。
那真的是人吗?林渔在撒谎吗?
“……老天真的是折磨。”
中午了,上午去审讯林渔的同事回来了。
赵明澈匆匆忙忙就要去餐厅。
她不用听了,跟她没关系,整个案子有别人负责,现在自己要做的就是吃饭。
可她脚步慢了下来,不由自主地偷听着人家的谈话。
“怎么了?朝你吐口水啊?”
“问她什么都不说,告诉她‘你们以后埋在一起’也不好使。”
那人声音低了下去,可赵明澈还是听见了。
“……问赵明澈在哪,她是不是骗她。”
赵明澈有点恍惚,她的脚步停在了办公室外。
“我当然要说不是啊,她几乎整个上午都在哭,也不出声,一个劲流眼泪。”
赵明澈出了一身汗,她控制不住自己去想林渔,也不想听见林渔说自己是不是骗她。
这只是审讯罪犯必须用的手段,她罪大恶极,自己没有撒谎,只是说会交涉,没有说一定可以让她如愿以偿。
而且……自己不用内疚,林渔……她……没有受到实质性的……
没有吗?非要对方得手才算吗?
赵明澈几乎是跑着离开了走廊,她不想听见更多有关林渔的消息了。
——因为她脑子里已经全都是林渔叫她名字的声音了。
一连过了两天,调查村落的小队回来了。
——一无所获。
“那个村子几乎没人住,就剩些年龄大不愿走的在那里住,但几乎每户都有户主,又不能直接撬门。”
“打电话又打不通,不知道哪辈子留的电话了,问这些老人最近有没有失踪的人,他们说都不知道村里还有活人。”
范盛国皱眉:“什么意思?村里剩下的人都不走动?”
“不走动,这个村子在丘陵地带,人又住得稀稀拉拉的,腿脚不便根本爬不动坡。”
“网络呢?去查光纤和电视信号,有没有谁突然停用的。”
“查出来好几户,死在家里没人发现,还有一户有老人说他家里有儿子,多半是接走了。”
“我们查了这些人家,没找到联系方式,而且可能老人岁数大了,连那户的儿子叫什么都说不明白。”
“会不会就是这家?”
“不清楚,找不到联系方式。”
赵明澈办公室里,她已经无法忽略林渔了。
无论她做什么她都会想起林渔。
今天又听到同事说,林渔现在全然抗拒进审讯室,全程连喘气的声音都没有,完全拒绝交流。
她只有昨天被吼了的时候有点反应,很委屈又很平静地说:警察只会骗人。
就当那两个人不存在……就当他们……案子已经破了,对吧?林渔小时候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肯定……
“赵明澈?老范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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