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你居然会可怜一个刺客吗?
祝雁归话音还未落,那木门就被人踹开了。
果真十分脆弱。
只是与祝雁归预料的不一样,踹门的人是裴杉。
他动作倒是挺快。
祝雁归身后的渡凡不知从哪里拿出块布团,直接塞进了他嘴里,又将他用力向前一推,推给了前面那个小沙弥。
小沙弥抽出绳子,飞快地把他双手捆了起来。
捆绳子的速度不错,就是结打得有点糙。
祝雁归瞅了一眼,继而卖力地发出呜呜声。
“直娘贼,早知道一开始就该把这娘们捆成粽子!”渡凡在他身后骂骂咧咧,已经完全没有了方才的慈眉善目,“快走!”
小沙弥拉着祝雁归,往那甬道里跑去。
暗门在他们身后关上,而这一幕,恰巧被冲进来的裴杉看到。
他眼神变得冷峻,倒没有一丝慌张,只道:“去找暗门开关。”
杜越和近卫们鱼贯而入,开始查看静室里的各样物品。
蕊儿则哭哭啼啼,小跑着去摇晃倒在地上的青梅。
没摇一会儿,青梅悠悠醒转过来。
裴杉径直走向佛像前的香案。
香案上摆放着香炉、经卷、烛台,无非是些寻常摆设,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
只是左右两边的烛台,朝向不同。
他正瞧着,杜越自佛像后喊道:“侯爷,这木墙上没寻到什么机关,要砸开吗?”
“不必。”他回道,抬手将左边的烛台摆正。
“门开了!”杜越的声音与机关转动的声音一同响起。
裴杉也绕到佛像后面,对杜越道:“你们留在此地,差人去把住持叫来。”
杜越见他似乎要独自进去的样子,道:“侯爷,里面或许设有机关暗器,请容属下随您一同进去。”
裴杉抬手拦住了他,问:“刺客为何要在出云寺动手,而且只是绑人,没有下杀手呢?”
杜越一愣,垂头道:“属下不知。”
“不知就再想想。”裴杉丢下这句话,拿出火折子点亮,迈步走进那密道。
这密道是在石壁上凿出来的,并不宽敞,同时只能允许一人通过。
那石壁上爬满青苔,蛛网缠绕,越往前走越能闻到潮湿的霉味。
明显不是最近才造出来的密道。
裴杉沿着路往前走,并没有遇到岔路,也没有发现机关。
他有意走得不快,但也没过多久,就见到了透进洞里的阳光。
那边厢渡凡拽着祝雁归出了暗道,外面是一片高耸入云的杉树,繁乱的杂草间,有一条人踩出来的很窄的泥土路。
祝雁归被拉着在这条路上踉跄走着,两旁齐胸高的灌木草叶划破了他曾雪白的棉袍袖子。
林中很安静,除了他们穿过树丛发出的沙沙声,便只听得到零星的鸟叫。
看不到建筑物,分不清还在不在出云寺内。
但他们没有穿行多久,眼前就出现了不同的风景。
那是坐落于山间的禅院,牌匾上亦挂着“出云”二字,像是出云寺的别院一般。
这不大的禅院布置得如同幽静的花园,院中一颗菩提树,树下摆有石桌石椅,桌旁有一汪泉水,在庭院中形成一片小水潭。
石椅上正坐着个与裴杉年纪相仿的青年,他穿着一身绣金纹紫袍,头戴金冠,手上戴着金制的扳指,眼窝深邃,鼻梁高挺,生得俊朗又极具侵略性,眉宇间带着倨傲狷狂,周身散发着与这简洁的院落格格不入的显贵之气。
一旁围着几个侍女,打扇捶腿,烧水点茶,一应俱全。
在见到祝雁归从门口进来后,贵公子的眸中浮现惊艳之色。
这贵公子祝雁归认识。
睿王萧璟,已逝董贵妃之子,亦是当今圣上最偏爱的儿子,储君最有力的竞争者。
祝雁归只看了一眼,就匆匆低下头,任渡凡把他拉进了院子。
这院子里远不止面上看到的这几人,暗处藏着的护卫侍从不在少数。
渡凡快走几步来到那贵公子面前,单膝跪地道:“主人,人给你带来了。”
萧璟慢悠悠地拿起石桌上的青瓷茶杯,放到嘴边,抿着茶汤,用露骨的眼神,自下而上地审视着眼前的祝雁归。
“这就是裴阿杉那个乡下来的表妹?”他轻笑一声,“怎么给捆上了,这么漂亮的小脸蛋都哭花了,还不快给松开,若传出去说本王不懂得怜香惜玉可就遭了。”
真是从说话语气到内容都令人不快。
渡凡忙不迭给祝雁归松了绑,祝雁归抱着双臂向后缩了缩,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萧璟又笑了,放下茶杯道:“属下粗鲁,弄疼姑娘了,不如姑娘过来坐下,喝杯茶聊聊天看看景,权当本王和姑娘交个朋友。”
过去个鬼。
祝雁归暗骂,眼泪却在眼睛里打转,脚下动也不动。
“还挺倔。”萧璟笑容里带上些玩味,“阿萍,带她过来。”
他身边那个捶腿的侍女应声站起,几步来到祝雁归身前,想要抓着他的肩膀和胳膊,把他押过去。
祝雁归忽地露出屈辱的表情,人也跟着挣扎起来。
只是他这样绵软的挣扎对那明显是练家子的侍女来说实在柔弱无力。
萧璟拿胳膊撑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瞧着,像是猎物早已落入股掌中,是以并不着急。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凭空响起。
“睿王殿下有事要与我谈,直接找我便是,何必拐弯抹角,掳一个女孩子。”
萧璟震惊地朝声音的源头看去。
裴杉背着手,立在石桌后面的禅室屋檐上,垂眸看向院内。
他出现后,院子里的侍女和伪装成沙弥的几人齐刷刷地亮了兵器,戒备起来。
“表哥!”
祝雁归只喊了一声,便被侍女阿萍从身后拧住胳膊,她的另一只手掐在他的脖颈上,让他动弹不得。
萧璟没想到裴杉来得这样快,但他的表妹“唐望仙”还在自己手里,这里也是自己的地盘,他很快冷静下来,回道:
“掠鸿这是说的什么话,本王只是听闻你家表妹出尘若仙,想请来一同品品茶而已。”
裴杉仍在原地未动,垂下的眼眸里有种睥睨众生的轻蔑。
“睿王殿下邀人品茶,不到府上递帖子,却在这南郊山寺里用密道请人。我很好奇,当初太子殿下总宿在出云寺礼佛诵经时,那男宠刺客不会也是用这密道被送入他怀里的?”
他说的,就是那个在北苑猎场刺杀太子的刺客。
这话便如一道利刃,划破了萧璟的冷静。
他腾地站了起来,将茶杯砸向石桌,瓷底撞击石面,声音锵然。
“裴阿杉!那刺客昨日已行刑完毕,这案子也结了,你休要在此血口喷人,污蔑本王!”
裴杉冷笑一声。
“我说了这是睿王殿下做的吗?”
萧璟一愣。
裴杉的确没有说,他只是将两件事放在一起说了。
是他自己做贼心虚。
没错,刺杀太子的那名男宠,就是他安排在这出云寺里送到太子受伤的。
事实上,他抓了“唐望仙”来,是要借此逼迫裴杉,搞清楚裴杉到底有没有查到他头上,有没有把这事禀告给父皇。
裴杉把这事捂得极严,他在诏狱安插的钉子,宫里留的眼线都没报出有用的消息。
即便这事明面上已经结了,即使这些日子父皇并未与自己提起此事。
可毕竟,他已经犯下了指使刺客残杀手足之事。
不钳制住裴杉,不弄个清楚,他始终心里没有着落。
而裴杉方才那一番话,却叫他先泄了底。
等于是变相承认了刺客是他从出云寺送进去的。
萧璟恼羞成怒,当即也不演了,直问道:“你都查到了什么!”
裴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忽然转移了换题。
“那名刺客,我一直想知道他原本叫什么,从哪里来。可惜被送进诏狱时,他已经不能说话了。我检查了他的口内,舌头的断面残破,是自己咬断的。他为了避免自己忍受不住刑罚而招供,事先让自己开不了口。”
裴杉的语速并不快,语气也很平静,只是在陈述而已,末了,才发表了感叹。
“虽然他是杀死太子殿下的凶手,但他这份绝不背主的觉悟,还是令我肃然起敬。”
萧璟握着茶杯的手发着抖,不知是源于愤怒,还是会点燃愤怒的恐惧。
他咬着牙道:“你什么意思……”
裴杉眼神轻飘飘地瞄向他,接着道:“他这份觉悟,一直持续到得知自己将被凌迟处死那一刻。那时他的反应是从未有过的激烈,疯狂想要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的眸中带上了一丝怜悯,“他知道自己已经成了颗弃子。”
四日之前,那名刺客被推到了东市,面对着熙攘的人群,受凌迟之刑。
刽子手在他的身上挂上渔网,用锋利的小刀将勒出的皮肉一小片一小片地割下来。
这样的刑罚,持续了整整三日。
诏狱里会用汤药吊着他的命,以保证他能活着承受整段刑罚。
直到第三日,他才彻底断了气。
而这三日,裴杉和大理寺卿、京兆尹一同,监督完了整场凌迟。
行刑的画面还历历在目,裴杉道:“直到昨日咽了气,他都在盯着西北方看,至死没有瞑目。他到底在看谁呢?”
听到这里,萧璟忽地大笑了起来。
他嘲讽地看着裴杉,道:“不过是个刺客而已,他们生下来就是为了主人奉献一切的,包括他们的命!裴阿杉,你居然会可怜一个刺客吗?”
“我并非可怜那名刺客。”裴杉道,“我是可怜明明有如此忠心的属下,却依旧惶惶不可终日的殿下。”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萧璟的情绪,他大叫了一声“你懂什么!”随后怒气冲冲地将茶杯掷向地面。
瓷杯摔了个粉碎,而萧璟似乎因这破碎的声音而清醒了一点。
他看向裴杉,嗤笑道:“裴阿杉,你别太嚣张,你这便宜表妹还在本王手上!”
他边说着,边抬手指向祝雁归。
侍女阿萍得了令,勒着祝雁归脖颈的手又束紧了些。
萧璟又露出恶狠狠的笑来,道:“本王本想与你好好谈谈,你把这事昧下,来日本王成了新的储君,你定远侯府的好处要多少有多少。你偏要同本王对着干吗?”
裴杉无动于衷地立在原地,道:“睿王殿下的为人,裴杉确实很难苟同。”
萧璟道:“为了不与本王苟同,连自家表妹的命也不在乎吗?你与本王也没有什么不同。”
他说到这,从方才起就没什么表情的裴杉突然笑了。
“不在乎啊。”
他笑着说道。
“反正也是个细作。”
插入书签
感谢宝宝们的收藏、评论和投喂,码字动力upup!
——
定远侯日记。
最近总打喷嚏。
是不是有人背地里骂我。
我身体很好绝对不是风寒!
一定是有人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