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道便是天道

　　回到那间破败冰冷的木屋时，天色已彻底暗透。
　　仅有的一盏劣质油灯被点燃，豆大的火苗摇曳不定，在墙壁上投下扭曲颤动的阴影，仿佛随时都会被从门缝窗隙钻入的夜风掐灭。
　　林渊将沉重的旧斧靠在门边，身体几乎虚脱。左臂的伤处经过一整天的折磨，已从尖锐的刺痛转为沉闷的、持续不断的钝痛，肿胀感明显。他小心翼翼地用右手解开简陋的包扎，露出红肿发烫的伤处，情况似乎比清晨更糟了些。
　　但他此刻的注意力，却大半不在伤势上。
　　他从怀中取出那个粗糙的玉瓶。瓶身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廉价的微光，里面那小半瓶近乎透明的“冷凝露”静静躺着，散发着一丝若有若无、却混杂着涩味的微弱灵气。
　　这确实是丹堂清洗丹炉的废水，蕴含的灵气稀薄驳杂，且充满了各种药性冲突后残留的渣滓，对寻常修士而言，饮下非但无益，反而可能淤塞经脉，弊大于利。
　　然而，当林渊指尖触及瓶身，眉心那沉寂的道种，却微微悸动了一下，传递出一种极其微弱的……渴望？
　　并非对这液体本身，而是对其中所蕴含的、那些极其细微、混乱交织的法则碎片！
　　林渊眼神一凝。
　　他盘膝坐在冰冷的床板上，将玉瓶置于身前。没有试图去饮用它，而是再次沉下心神，全力沟通眉心那一点微渺道种。
　　意念集中，道种被催动，缓缓旋转起来，散发出那种奇异的、专注于法则层面的吸力。
　　这一次，他的目标并非空气中游离的、相对“纯净”的灵气法则，而是玉瓶中那浑浊不堪的废弃药液！
　　过程远比捕捉天地灵气更加艰难和……痛苦！
　　当道种的吸力触及玉瓶的刹那，一股混乱、狂暴、充满各种矛盾属性的法则碎片洪流，如同决堤的污水般，猛地冲入他的感知！
　　炽热与冰寒交织，枯寂与生机纠缠，腐蚀与滋养并存……无数种残缺不全、扭曲变异的药性法则碎片，带着丹毒与火煞的气息，疯狂冲击着他的道种！
　　“唔！”
　　林渊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额头青筋暴起。
　　神魂仿佛被无数细针狠狠穿刺，又像是被投入了沸腾的毒液之中，那种混乱驳杂的冲击，远超吞噬单纯天地灵气时的轻微刺痛！
　　道种剧烈震颤，光芒明灭不定，似乎随时都可能被这股污浊的洪流冲垮、污染。
　　但他死死守住灵台最后一点清明，咬牙支撑着。三年的蚀骨之痛早已将他的意志锤炼得远超常人，这点源自神魂的冲击，虽剧烈，却还不足以让他崩溃。
　　我道即天道！
　　我的道种，岂容这区区废液法则玷污？！
　　一股桀骜不屈的意志自道种深处勃发，那无色无形的自有能量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起来，疯狂地磨灭、分解、同化着涌入的混乱法则。
　　这是一个极其缓慢且痛苦的过程。
　　豆大的汗珠不断从林渊鬓角滚落，打湿了衣襟。他的身体微微颤抖，如同在承受着某种无形的酷刑。
　　时间一点点流逝。
　　油灯的火苗不安地跳跃着。
　　不知过了多久，那玉瓶中液体的颜色似乎变得更加透明了几分，而那股混乱狂暴的法则洪流，也终于渐渐减弱、平息。
　　道种的旋转缓缓慢了下来，光芒虽然略显黯淡，却比之前更加凝实了一分！其内部，那属于林渊的自有能量，明显壮大了少许，虽然依旧微弱，但增长的幅度，竟似乎超过了昨日一整夜加上今日白天苦功的总和！
　　而更让林渊心神微震的是，那股新炼化的能量中，竟隐隐携带来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清凉意蕴？
　　他下意识地将这丝新生的能量引导至左臂红肿的伤处。
　　一股微弱却清晰的清凉感瞬间覆盖了之前的灼痛肿胀，伤口处那火辣辣的痛楚竟肉眼可见地消退了一丝，虽然未能治愈骨伤，却极大地缓解了表面的炎症与不适！
　　有效！
　　这废弃冷凝露中残留的某种药性法则，被道种炼化后，竟能带来疗伤效果？！
　　林渊猛地睁开双眼，看向那玉瓶的目光彻底不同了。
　　垃圾？废物？
　　不！
　　在他人眼中无用的废弃物，对于他的道种而言，或许是……难得的资粮！
　　他的心脏难以抑制地加速跳动起来。
　　丹堂！那里每天会产生多少这样的“废弃物”？清洗丹炉的废水、炼废的药渣、剔除的劣质材料……
　　那些对别人而言避之不及的东西，对他而言，却可能是蕴含着各种奇异法则碎片、能够加速道种成长的宝藏！
　　一条此前从未想过的、截然不同的“修炼”之路，在他眼前豁然展开！
　　虽然过程痛苦，虽然前路未知，但这确确实实是一条可见的、能够快速积累力量的途径！
　　他小心翼翼地将只剩下小半瓶、且似乎更加“干净”了的冷凝露收好。这东西，以后或许还能有点用处。
　　随后，他再次闭目，仔细体会着道种内那丝壮大了些许的能量，以及左臂伤处传来的清凉感。
　　希望。
　　一种实实在在的、触手可及的希望，如同荒原上燃起的星火，虽然微弱，却顽强地驱散着笼罩他三年之久的绝望阴霾。
　　窗外，夜风寒凉。
　　屋内，少年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淡、却锐利如初刃的弧度。
　　他的目光，仿佛已穿透这破屋的墙壁，投向了远处那灯火通明、丹香缭绕的庞大殿宇群。
　　那里，是他的苦难之地。
　　或许，也将成为他崛起的……第一个宝库。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