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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那张皱巴巴的、染着血污和汗渍的纸,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紧紧贴在程砚的胸口,烫得像一块烧红的烙铁。
周围是奔涌的人流,嘈杂的狂喜和哭喊像是隔了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模糊不清。程砚的视线死死锁在陈默脸上,那双总是冷静甚至冷酷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惊涛骇浪,是难以置信,是碎裂后的剧痛,还有一丝……被这疯狂彻底点燃的、灼人的亮光。
他扣着陈默手腕的指节用力到泛白,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另一只手揽住陈默的后颈,额头相抵,呼吸粗重滚烫,交缠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战栗。
“笔。”程砚的声音哑得几乎只剩气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斩钉截铁。
陈默红着眼睛,另一只手颤抖着在自己破烂的口袋里疯狂摸索,掏出一支只剩半截、笔帽都不知道丢到哪里去的原子笔,塞进程砚手里。
程砚松开揽着他后颈的手,接过笔。他没有丝毫犹豫,就着陈默还揪着他衣领的姿势,将申请书按在自己胸膛上,笔尖狠狠划了下去。
笔尖划过粗糙的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在这短暂的、属于他们的静止瞬间里,清晰得骇人。他签下的不是名字,更像是一种蛮横的烙印。
写完最后一笔,笔尖几乎要戳破纸张。
他扔掉那半截笔,抬起眼,目光像带着实质的重量,沉甸甸地压着陈默。
“好了。”他说。声音依旧沙哑,却多了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平静,甚至是一丝极淡的、近乎残酷的温柔,“现在,你跑不掉了。”
他握住陈默揪着他衣领的那只手,一根一根, gently 却坚定地掰开他的手指,然后将那张签好字的申请书仔细折好,塞回陈默贴身的口袋里,拍了拍。
“收好。”他命令道,眼神却像是要把眼前这个人也一并刻进骨头里。
广播还在重复,催促着幸存者集合。程砚最后深深看了陈默一眼,转身,拉起他的手,汇入涌动的人潮。
通往体育中心的路比想象中更难。曾经的街道被扭曲的钢筋和坍塌的水泥块堵塞,裂缝深处偶尔还能听到令人心悸的、来自地底的嗡鸣。陨石撞击留下的巨坑变成了浑浊的水塘,散发着古怪的气味。
他们和一队同样听到广播的幸存者同行,彼此警惕,又不得不互相倚仗。程砚依旧沉默,大部分时间都紧紧抓着陈默的手腕,像是怕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他的伤臂简单包扎着,动作间依旧看得出僵硬和痛苦,但他拒绝任何额外的关注。
途中,一个巨大的断裂带拦住了去路,必须借助绳索滑降。程砚先下,在下面接应。轮到陈默时,绳索老旧,骤然绷断!陈默心脏猛地一抽,身体下坠的瞬间,一只有力的手死死攥住了他的小臂!
是程砚。他半个身子探出悬崖边缘,受伤的那只手臂爆发出惊人的力量,青筋暴起,伤口瞬间洇出暗红的血色。他咬着牙,额角脖颈血管凸起,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爬……上来!”
陈默借着他的力,脚蹬着崖壁,艰难地爬上去。两人滚倒在地,程砚的第一反应是把他从头到脚摸了一遍,确认没有受伤,然后才瘫倒在地,大口喘气,看着灰蒙蒙的天空,突然低低地笑了一声,带着劫后余生的疯狂。
“妈的……”他骂了一句,侧过头看陈默,眼神亮得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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