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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明中学(七)[已修]
王虎还在探索悬挂尸体的区域,他每走一步,嘴里都在轻数着:“20、21、22、23、24、25……”
白砾倏地浑身一颤,一股强大又危险的气息骤然降临!
“小心!”她的警告刚脱口,黑暗中就传来一声刺耳的“扑哧”,是血肉被锐器狠狠刺穿的闷响。
下一秒,重物倒地的声音响起,王虎的身体软软瘫在地上。
他的肺部被贯穿,嘴里“嗬嗬”地倒抽气,在地面晕开一大片温热的湿痕,他的瞳孔逐渐变得涣散,手中紧握的骨刀滑落在地上。
白砾听到王虎那边传来的倒地声,她本能地扎稳马步,上半身微微前倾,全身肌肉紧绷。左手骨锯横在胸前,右手骨刀直指向前方,仅凭耳朵捕捉着周遭的动静。
就在这时,右后方传来黏腻的“簌簌”声,像是某种滑腻的躯体在移动。
白砾手腕急转,骨刀寒光一闪,循着声响反手刺向后方,她精准捕捉到气流的波动。
“当!”
清脆的金属碰撞声炸响,不是预想中刺入血肉的软腻触感,而是骨刀狠狠撞在坚硬金属上的震响。
巨大的反作用力震得她虎口发麻,骨刀险些脱手飞出。
她借着反震的力道向后旋身半圈,随即一跃而起,全身的肌肉偾张,双手紧握骨锯,朝着下方狠狠劈落!
白砾这一击却扑了个空,刚才碰撞的金属块竟瞬间消失无踪。
骨锯重重砸在地面,发出“哐当”一声,白砾半蹲在地上时,脸颊两侧却感受到温热的气息,像是有人在她耳边呼吸!
白砾的瞳孔骤然一缩,她手中的想骨锯横切向右侧,刀刃却如切水流般毫无阻力,身体失衡将向侧面摔去。
她右手猛地按向地面,借着反作用力下半身侧翻,稳稳站直时已重新握紧武器,心脏狂跳不止。
小猫和苏燕接连传来闷哼,紧接着是重物砸地的沉闷声响,瞬间就失去了动静。
白砾内心愈发焦灼,手掌在地面胡乱摸索,竟摸到了剩余的三把骨刀。
她紧闭双眼,仅凭耳朵分辨着黑暗中的气流变化,手腕翻飞,三把骨刀带着破空锐响,接连飞射而出!
“扑哧!”
第三把骨刀飞出的瞬间,终于传来熟悉的、刺入血肉的闷响。
白砾眼前一亮,长腿蹬地,身形如箭般扑向发声处,骨锯带着呼啸劈落!
扑通一声,一条肥硕的肉块砸落在地上。
她不敢松懈,手中骨刀在指尖翻飞,紧闭双眼应对着不断袭来的攻击。
可每一次刺出,都被坚硬的金属外壳挡回。
就在她全神贯注格挡正面攻击时,脚踝突然传来一股巨力横扫!
白砾下意识想要用手撑地,手腕却被粗壮的触手死死缠住,猛地向下一拽,她重重摔在冰冷的地面上。
下一秒,更多的触手如铁箍般缠住她的四肢,白砾被死死压制在地上,动弹不得。
她的脸侧再次感受到那温热的气息,像是温热的液体,却带着坚不可摧的力量,那液体像是两只大掌,缓缓握住她的后脑勺。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在黑暗中响起,白砾双眼骤然瞪圆,瞳孔里映不出任何景象,意识如潮水般迅速退去,彻底陷入无边的黑暗。
第二次循环。
“嘘!”白砾的声音骤然压低,打断了王虎。
黑暗里,除了众人骤然变轻的呼吸,还多了一种极细微的声响。
一股异样的风流动起来,危险的气息正以惊人的速度逼近她们!
“小心!”白砾冷声喝道。
来不及多想,白砾迅速把手中的金属铭牌放入贴身口袋中。
如果这次又失败了,这两块金属铭牌就能提醒下一次循环的自己。
……
第三次循环。
白砾摊开掌心,三块相同的金属铭牌重叠在一起。
白砾压下心头对未知的恐惧,她破釜沉舟地说道:“我们陷进循环了,这已经是第三次。无论如何,我们这次必须出去!”
她紧蹙着眉头,语速快速地说道:“关键是搞清楚前两次为什么失败!我们需要避开让我们陷入循环的锚点。”
“可我们没有之前的记忆啊,怎么找?”王虎面色惨白,颤巍巍地说道。
“我们前两次是怎么失败的?”小猫突然问道。
苏燕眯了眯眼睛,不甘心地说道:“大概率是我们全军覆灭了。”
白砾仿佛被苏燕这句话惊醒,她的瞳孔微缩,猛地抬头说道:“如果前两次都是全军覆灭的结果,还都没能留下任何记忆。那前两次,不!甚至是这一次循环,每一次循环都是‘第一次’!”
白砾的语速愈发的快,“甚至我们应对危险的反应、做的每一个决策,都可能和前两次一模一样!所以我们才会重复失败……”
话音未落,一股刺骨的寒意突然窜过白砾脊背!室内的气流倏然变了,未知生物正裹挟着浓烈的危险气息,迅速接近室内!
白砾的心跳骤然飙快,答案似乎就在她的嘴边,“如果……前两次我们的第一反应都是错的呢?”
白砾后颈的汗毛根根倒竖,在窒息般的压迫中她终于想到了答案,她咬着牙,承担着巨大的心理压力,低声说道:“这次,我们做相反的决定!”
下一秒,危险的气息已近在咫尺!
白砾和苏燕的身体猛然一颤,几乎同时绷紧身体,条件反射地举起手中的骨刀与骨锯。
可这声音刚响,两人都猛地回神,同时说道:
“相反的决定!”
“别动手!”
突然,一股温热气息喷在白砾脸上,白砾猛地屏住呼吸,紧闭双眼。
白砾只觉得这未知生物没有实体,这生物像流动的雾,又像细碎的雨,更像奔涌的暗流,裹挟着磅礴到让她窒息的力量。
白砾被这未知生物笼罩在正中央,她感受到她周身的空气都开始发烫,白砾强压下心中疯狂叫嚣的战斗欲,她身上的肌肉不由自主地绷紧。
下一秒,一股巨浪猛然拍在她胸口!
白砾踉跄着后退半步,手指摸上防护服,满是冰凉的水渍。
还没等她反应,“哗啦”的水声已在四周响起。
整间房竟在几息间变成密封的囚笼,冰冷的水从地面疯狂涌出,从脚踝漫到膝盖,又疯涨着逼向胸口,速度快得让人猝不及防。
很快,白砾整个人都快要被水面吞没,她只得踮脚仰头,努力将鼻尖送出水面。
然而不过几秒,她整个人已经被淹没在水中。
白砾来不及多想,她一头扎进水里,像游鱼般摆动四肢,借着浮力向上漂浮。
黑暗中看不见队友的身影,只能隐约听见远处传来“咕噜”的吐泡声,白砾暗自忍耐着,同时暗自祈祷其他人也能平安度过这次循环。
水面还在疯涨,白砾的后脑勺突然撞上了天花板。水浪像失控的野兽般翻滚,一次次将她撞进天花板。
白砾腰腹发力,翻过身来,仰躺在水面,她的手掌撑着天花板,可浪头仍推着她的背,一下接一下撞向坚硬的顶壁。
最后一丝空气被水面吞没,白砾彻底陷入水下囚笼。
“咕噜咕噜!”白砾整个人被迫淹没在水中,她在水中游动,试图寻找一丝得以喘息的空间。
就在这时,冰凉的触感擦过白砾的脸颊,下一秒,触手狠狠地缠绕住了她的脖颈!
紧接着,无数道触手缠上来,裹住她的胳膊、腰腹,扯着她往深水里拽。
白砾的身体本能地绷紧,指尖已触到腰间的骨刀。她迟疑了一秒,将战术腰带的骨刀抽出,丢弃在水中。
她任由身体被拖着下沉,她吝啬地使用着肺里仅存的氧气。
但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这触手没有任何松开的意图,白砾感觉肺部仅存的氧气已经告罄。
白砾的脸涨得通红,五官在水里扭曲变形,她的双手死死攥着缠颈的触手,指甲几乎要嵌进那滑腻的肌理。
当极致的危险降临的那一刻,人通常会下意识地进行抵御与攻击。
“不能攻击……不能……”她在心里疯狂嘶吼,身躯因肺部的剧痛在水底剧烈扭动,仿佛在做最后徒劳无功的挣扎。
时间在窒息中变得无比漫长。白砾悬浮在水中,两颊因憋气压得肿胀,双眼赤红,死死咬住的嘴唇渗出血丝,在水里晕开。
白砾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只觉得在这铺天盖地的窒息下,她的意识像被潮水反复冲刷的沙岸,一点点崩塌涣散。
直至白砾的瞳孔开始涣散,身体逐渐瘫软了下来,白砾此刻已经完全丧失了攻击能力,触手将她死死压制在水底,水浪在她耳边轰鸣,像深海的丧钟。
白砾努力地想要睁大眼睛,却感到极致的困倦。
最后,她的意识在黑暗中一点点沉坠、消散,最后彻底陷入无边的沉寂。
……
面色苍白的白砾躺在空无一物的房间内,她的睫毛宛如蝴蝶羽翼般轻颤了几下,随即猛地掀开。
白砾猛地睁开双眼,大口大口地吞咽着空气。空气灌入肺叶,带来尖锐的刺痛。
缓了约半分钟,白砾才坐直身体,刺目的阳光从高处的小窗倾泻而下,白砾下意识抬手挡在眼前,指缝间漏进的光线让她看清了周遭的轮廓。
终于……打破了循环!
白砾眯起眼睛,视线扫过空荡荡的实验室,她愣了一下,猛地站起身。
这是一间空荡荡的实验室,那些悬在天花板的冰冷尸体、散落地面的骨锯骨刀,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小猫、苏燕、王虎,也全都不见了。
白砾扫视四周,房间内竟没有一丝水渍!她低头摸了摸自己的防护服,干爽、整洁,贴身口袋中的金属铭牌也消失了。
白砾紧蹙眉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仿佛前三次循环,只是一场荒诞的噩梦。
白砾忽然感觉眼前一片天旋地转,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她伸手扶住墙面。
她的大脑昏昏沉沉的,似乎是刚才缺氧的后遗症。
白砾靠在墙上,掏出警棍,按向握柄上的压力键,可警棍静悄悄地维持着短棍形态。她又摸出电磁枪,还是无法上膛。她拉开弹匣的瞬间皱紧了眉,夹套钢制箭形的子弹全都变了形。
她索性把身上的设备全掏出来检查,所有的设备在这场溺水中都被损坏了。
白砾叹了口气,推开房门,抬步走了出去。
在这栋教学楼中,她自下而上,沿着楼梯将六层都找了个遍,也没有看到她们的身影。
白砾扶着墙,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脑袋,喃喃道:“只能先往上探了。”
在楼梯的转角,她的目光突然顿住,台阶上,放着一本熟悉的书。
是图书馆里那本空心书。
白砾弯腰把书捡起来,这是一本再普通不过的书,封面正中央印着《联邦常见动物科普大全》,边角甚至还带着点轻微的磨损,像被人反复翻阅过似的。
她打开后掉落出一张卡片,落在台阶上发出轻响。
是张书签。
白砾把书签捡起来,是用蜡笔写的,歪歪扭扭的,写着“牙齿仙女的礼物”。
她翻开空心书,里面还是那堆白白的乳牙,小小的,反射出温润的光。
白砾将书收起来,俯下身静悄悄地往上爬,心中悄然升起警惕,这是教学楼的最后一层——天台。
白砾透过虚掩的门缝往外望,洁白的墙壁上蓝天缀着几缕薄云,这景象太干净了,正常到让她恍惚,竟生出一种已经逃出污染域的错觉。
她轻轻推开门,刚踏上天台,白砾的目光就骤然顿住。
天台边缘的窄墙上,正坐着个少年,背对着她,校服衣角被风掀得轻轻晃,一切都美好得宛如油画一般。
白砾不解地歪了歪头,这场景似乎有些诡异,“你是谁?”
少年闻声,缓缓转过头。
清晨的阳光恰好落在他脸上,白皙的皮肤透着一点薄红,细软的发丝被风拂得贴在额角,少年整个人干净得像刚从画里走出来。
只有凑近,才能看清少年脸上、身上那抹异样的白,从颚边缘蔓延到脸颊,是淡得发透的纹路。
像极了素白瓷瓶上的冰裂纹,令人觉得这具身体下一秒就会分崩离析。
少年从窄墙上站起身,校服空荡荡的,挂在他身上,衬得四肢愈发纤细。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白砾。
白砾试图把自己带入这个场景,使自己的行为规范符合逻辑,况且眼前这孩子看着不过十二三岁,她斟酌着开口,“上面真的很危险,你先下来,好吗?”
“我没有保护好他们。”少年的声音轻轻的,还带着点没压下去的哽咽。
他们指的是谁?
白砾用迟钝的大脑思索了一下,试探地说道:“你……已经尽力了。”
少年低垂着眼睛,神情失落地摇了摇头。少年的目光突然往下移,落在白砾的战术腰带上,那本空心书被绑在上面,露出半截封面。
他顿了顿,扬起的小脸上宛如绽放开星光,他带着一点怯意问道:“你是牙齿仙女吗?”
白砾犹豫了一下,抽出腰间的书本。她不知道该回答是还是不是?回答错误会带来什么后果?
男孩又问了一遍,直直望着她,“你是牙齿仙女吗?”
“是……”,白砾的声音有些喑哑,她没法在这样的眼神里说“不是”,那眼神里的希望太纯粹,同时她也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男孩闻言,突然笑了,那笑容极淡,却瞬间点亮了整张脸,连阳光都仿佛宠爱地裹在他周身。
“牙齿仙女,我想许愿。你能带我走吗?”
“走?走去哪里?” 白砾的声音错愕。
“无论哪里,带我走!牙齿仙女!”
白砾心中警铃大作,这太荒唐了,污染物又如何能带走?污染物只能被清理,这是她的职责!她又怎么带他走?他又能去哪里?
白砾压下心头的乱绪,“抱歉,我没法带你走。”她目光紧盯着男孩的脸,警惕着他下一步的反应。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下一秒,少年大颗大颗的眼泪突然砸下来,像断了线的珍珠,脸上的表情仿佛是被全世界抛弃。
“求求你姐姐,带我走好不好?带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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