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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黄沙
很多年来,珞熙都未曾想过,自己此生居然有离开上京的机会。
过去她身为一国公主,深居简出,除伴驾游猎于京郊别苑之外从未出宫,哪怕是后来小枫带她出宫过生辰,也不过是在上京城内而已。久而久之,便也顺理成章地认为京城贵女只能是如此模样。域外广袤绚烂的万里河山从来与己无关,她们能做的只有埋首于宫中的万千藏书之中,长河落日,杏花春雨,都只能在前人笔墨间一见,又或是从旁人口中窥得一二。
后来她与裴照成婚,两人的命运被连为一体,相较于多年前二人初见时那个尚有些青涩的裴氏子弟,那时裴照已是东宫重臣,裴家家主,无论是否改朝换代,都不会再有离京外放的机会。哪怕他领命外出征战,沙场烽烟也都全然不会波及至遥远的上京。
久而久之珞熙便也习惯了这样的日子。父皇赐婚原有诸多考量,却阴差阳错,成全了她的少时思慕。她的夫君是她自少时便芳心暗许的将才,待她也极好,虽说有时沉默笨拙不善言辞,甚少主动向她表明心意,可无论何时都紧紧握着她的那双手,她回头时总能看到的那个熟悉的身影,于她而言,也早已足够。
那么她合该陪着他,她长于深宫,身份尊贵,自小到大都由不得她任性,至于如永宁般以那等决绝的方式实现高飞入云霄的心愿,也早已成为奢望。哪怕当年于一片大乱中得知小枫自刎于两军阵前,西州退兵,她大恸无声之际,也从未想过自己有机缘亲自去看一看她的长眠之地。那时她只是难过,只是无奈,甚至于不解,不知一切为何会走到如此境地。
所以直至真正踏上关外的土地,她这才发现,原来小枫曾与她说过的西境与她亲眼所见的黄沙有着截然不同的模样。驼铃声叮当清脆,可骑在骆驼上的一摇一晃远比骑马时的颠簸更加难捱;茫茫沙丘辽远至极,苍茫孤烟,却会因踩落其上,黄沙凹陷而形容狼狈;戈壁广袤,壮阔无比,可戈壁上的飒飒罡风也会带来不知何来的沙尘,哪怕只站在原地,耳畔也只会尽是呼啸的风声,再听不到旁人的任何声音。
珞熙扶正了发髻上戴着的帷帽,掩去风沙在颊边吹过的痕迹,心中忍不住苦笑。
于小枫而言,这样苍茫的西境是她的故乡,曾经的岁月里她早已习惯于策马飞驰于沙丘之下,后来去国怀乡,故国于她而言更是极尽美好,在承恩宫中的寂寥岁月里无数次怀念。她先前过惯了这样潇洒自在的日子,怕也是早就对这样小的狼狈习以为常,哪里会为此止步不前?
或许只有她这般久在京中,娇生惯养的皇室公主,才会有这样堪称天真的感慨。
他们在一个暮色四合的黄昏自上京出发,一路西行。珞熙身子本就弱,再加上心里数年来一直压着事,早已不是少时能随永宁策马同行,于寒风中立于乐游原上俯瞰上京的快意模样。裴照虽自幼习武,可年过不惑,又在沙场征战多年,也不再是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他们虽极力强撑,可路途委实太遥远,有时路赶得急了,也终究有些吃力。
虽有幼子一路相陪帮衬,这一程他们断断续续,也一连走了五十余日。抵达敦煌时,一场沙暴刚过去不久,遥遥望去,天色仍带着些许朦胧。珞熙掀开车帘,定睛望向眼前的沙州城门,此刻却毫无对石窟古寺、黄沙落日的向往,她心中反倒不合时宜地想:当年小枫自上京出逃,只用了不到一月便抵达玉门关下,她究竟怀了怎样破釜沉舟的决心离开?
她不知能问谁,也没有人能再给她什么答案。
这一路上,他们只在千佛洞下停驻过半刻。这座石窟开凿于苻秦建元二年,又在青史与烽烟的见证下一再开窟立像,直至如今。她、永宁与小枫都曾对此心怀向往,前朝那般纷乱的时代离他们太过遥远,却依旧能在笔墨间遥想其风采,至于小枫,当年也曾一再扼腕,言道少时竟不曾想过来此一观。却没想到兜兜转转,她们三人之间,率先前来的居然是十八年后的她。
珞熙想,她在佛龛壁画间燃香合十时,眼前闪过的那些画面或许就是如梦幻泡影的曾经。就如同这次时隔多年的拜谒故友之墓。虽然时过境迁,没有哪件往事能够重来,可无论如何也算是实现了过去的心愿,或许多年前的遗憾,也可借此弥补一二。
过了三危山,离开千佛洞,她随着裴照攀登上一座又一座沙丘。玉门关外尽是无边无际的戈壁,不知走出多远,视线所及便又是茫茫无际的黄沙,天色却又逐渐放晴。珞熙望着西边,已近日落,赤红的夕阳缓缓下落,戈壁荒漠的天际被霞光染红。她知道,一直向西走去,便是旅者闻之色变的莫贺延碛。而过了那片荒芜之地,便是小枫心心念念的故乡。
塞外的黄昏较之上京要来得晚上太多,落日仿佛带走了沙尘间的最后暖意,边域的风开始变得寒冷,只有身边人握着她的那只手是温暖的。珞熙望着血红残阳发怔,她少时读《王右丞集》,总为他那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而心驰神往,如今有幸亲至边关,她却再没了欣赏美景的心思。
她迎风望着身边的男子。裴照始终没有作声,只沉默地带着她向前走,步伐沉稳又坚定。与她在宫中少不更事的天真岁月中所见一般无二,无言而内敛,却又能够敏锐地在她即将趔趄时扶住她,也能温柔地为她扶正帷帽,伸手遮挡吹过面颊的黄沙。
珞熙不知他是否因为心中的内疚而反复记下这座不起眼的荒坟,又或是担心年深日久,无人记得她葬在何处,从而将那乱局中匆忙立下的坟茔牢牢记住。明明十数年来他再未来过玉门关,可他却好似很熟悉前路,如同曾在记忆中走过一遍又一遍。
那匹马已经很老了,行走在沙丘之上一摇一晃,速度缓慢,缰绳与马镫在风中叮当作响。他们原想着将它放归西州,老马识途,它既与主人心意相通,想必不会忘记归家的路。可它却不愿向前,只在故人墓前的沙丘下盘桓。珞熙不知该如何与它讲清一切,只得求助地望着更擅驭马的裴照。后者却并无动作,只是长长叹了口气。
“那就让它留在这里吧。”他说着,跪坐到她的身边,与她一起将永娘的那支钗子掩埋进眼前的滚滚黄沙,“总归,它如今也自由了。”
黄沙漫漫,不过埋下一只发钗的时间,珞熙的手上也已满是沙砾。裴照轻轻为她拂去掌心尘埃,珍而重之。她垂下眼帘,将他的手攥得更紧了些,也没有说话。
是啊,永娘如今自由了,小枫视之如命的小红马也自由了。他们如今,都已跳脱这红尘纷扰,寻到了自己的解脱,任意遨游。
只有他们这些凡尘故人仍要继续向前。
她闭着眼,耳畔传来呼呼的风声,裹挟着戈壁大漠上的黄沙拂过她的面颊。裴照启了一坛酒,沉默着将美酒尽数洒至孤冢之前。
珞熙默默看着这一切,忽地想起自己当年在米罗酒肆过的那个生辰。她生平第一次酩酊大醉,对着眼前人念了数条可表相思的前人诗句。永宁醉得厉害,渴望做一只飞出牢笼的鸟。而小枫带着些醉意,又灌下一口关外的美酒,扬声道:“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她一早便知道小枫爱酒,却在那时才真正发现她的酒量委实不差。酒肆的主人意味深长地望望她,又望望裴照,她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心上人,可后来忆起那个委实混乱的生辰夜,记得最清的居然是小枫眉眼弯弯的模样。
如今他们都早已不复当初的青春年少,只有这位故友永远停在了二九芳华的年纪。如今珞熙忆起往事,总觉一切近如昨日,好似一回首,还能听到她清脆的笑声迎风传来。
“小枫。”她终于自喉间挤出一个久违的称呼,“……别来无恙。我不知道你是否还会允许我唤你的名字,可私心里,还是想这样叫你……你不会怨我自作主张吧?”
夕阳西下,寒风猎猎,远处的玉门关前驼铃阵阵,眼前却荒芜萧瑟一如往昔。无人应答,只有魔鬼城的呼啸风声传入耳畔,亘古不变。
“对不起,之前说好了常回来看你,兜兜转转,竟过去了这么多年。对不起……一直留你在这里孤零零一个人,也没人能来和你说说话。这里距沙州和西州都很远,你是不是一直都很孤单啊?不过如今,你是不是能见到永娘了?也能与你阿翁、阿爹阿娘他们团聚了?你应该也不愿见到我们,可我受故人之托,无论如何也得来上一趟。而且……当年我们没有一次告别,虽然时过境迁,我总该来看一看你。”
珞熙离京之前原想着只来探望故友,无论如何时隔多年,她不该再落泪。可当真站在这座荒芜的孤坟前,她却从那句“对不起”就开始潸然泪下,起初声音还能佯作如常,到后来,尾音也不由带上了哽咽:“你的那匹小红马,我带着它回来见你了。我想着,你当年那么喜欢它,它却被我们困在上京这么多年,临到头来,总要让它也回到这篇广袤大漠中去。”
——或许你能看得到,或许你看不到。但无论如何,我相信,你未来在大漠中徜徉的岁月中会有它的陪伴。
她只字未提裴照和自己这么多年来心底的愧疚,也不提她与李承鄞在宫中吵的那一架,更不提故人的逝去和她看到的那些尘封已久、从未寄出的家书。
珞熙絮絮说了许久,从自己这数年来的平静生活说到永宁的选择和她如今在寺中的修行,又说到仲安的少年老成、十六娘的天真活泼和重云的稳重温和。她有意想与小枫说一说五哥如今的境况,说说他的后宫与那个好似带着小枫影子的小朝阳,说说那日他崩溃痛苦的哭音和鬓边的白发。可话至唇边,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她终究身处局外,不知小枫是否愿意再听到李承鄞的消息,也看不透他们之间复杂的爱恨。如今小枫早已自由,或许早已化作一阵风,国仇家恨,都逐渐离她远去。既然如此,便让这缕风潇洒自在地吹拂于天地间吧,娑婆凡尘万千纷扰,如今尽数与她无关。
裴照沉默地站在她旁边,垂着眼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在珞熙哽咽得再说不下去时伸出手来,稳住她的身形,轻轻将她揽进怀中。
珞熙缩在他怀中,嗓音嘶哑,语声因泣音而断断续续:“……我本来没想哭的。我来玉门关,只为了再看一看她,只想告诉她我很好,我们都在好好走下去……可是阿照——我好想她,我真的……真的好怀念过去的那段日子。”
裴照没有说话,只是长长叹了口气,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她单薄的脊背。
其实珞熙知道,小枫不会怨她。她是那样好的人,善良天真,又带着一往无前的勇气,自始至终,从不以恶意揣测旁人。哪怕怨怪,她也只会怪自己曾经遗忘一切的选择,怪自己哪怕忘掉所有仍然动情的那颗心,怪五哥的无情残忍,却绝不会肆意迁怒他人。
——哪怕他们与李承鄞一样流着豊朝皇室的血,哪怕他们实则是她最该恨的那些人。
不知过去多久,耳畔忽然传来悠悠声响,商音哀咽,荒芜孤苦,又凄清到好似能够顺着寒风飘出很远。珞熙于泪眼迷蒙中抬起头来,目光所及之处,看到裴照吹响了他那只筚篥,调声呜呜咽咽,还是那首熟悉的《离别难》。
他眼底似乎亦闪着泪,在残阳的映照下看不真切,却只觉得悲伤。珞熙蓦地想起自己第一次听他吹筚篥的往事。她靠在他肩上,眼前是龙首原的万里繁星,身后是巍峨的层层宫室。她听着如此深沉的悲笳声响,心里却感到安宁。
那时她想,等再过些时日,就回东宫去看看小枫。未央宫建得这样高,好像一伸手就能摘下星辰,到时叫上小枫和永宁,我们一起来龙首原赏月亮。
当年堪称天真的梦早已只成幻梦,在日复一日的岁月流逝中消散。故人四散分别,河山改朝换代。后来再没有人去过龙首原,上京城内的点点灯火也渐渐隐藏在回忆之中。曾经逍遥无拘,天真明丽的三个姑娘如今一个芳魂已逝,一个早已皈依方外,只剩她与那个见证一切的故人,相携走到如今。
珞熙闭着眼,任由自己的思绪随着悠悠筚篥声而飘飞远去。许久之后她才睁开眼,迎着如血残阳,对着故友的孤坟郑重开口:“小枫,我们最后送你一程。回家吧……回西州去吧。往后天地辽阔,愿你高飞入长空。愿你……再也不要和豊朝中人,有任何纠葛爱恨。”
绿杨陌上送行人,马去车回一望尘。不觉别时红泪尽,归来无泪可沾巾。
她少时读白乐天这首《离别难》,只觉文采极佳,却从不懂其中古道送行的悲伤凄凉,后来真正懂得这一曲牌中那般深沉厚重的哀伤之意,却是在自己也真切经历过如此悲苦的离别之后。
如今,故人的筚篥声响起,不知可否能指引迷路的游魂找到归家的方向?
那时珞熙眼底仍闪着泪光,可不知为何,忽然感到无比疲惫,心底却又有些安定。像是心中多年绷紧的弦渐渐断裂,也像是数载心愿终于尘埃落定。她缩了缩身子,像过去那般,靠在裴照怀中,听那曲筚篥一遍一遍,在耳畔盘桓萦绕,如同心底散也散不去的灿烂往事。
直至那凄婉的胡乐连尾音也消散于边塞呼啸的风声之中。
“珞熙。”珞熙睁开眼,发现裴照已坐直了身子。他的双眼已恢复了一贯的深邃,方才的悲伤、孤独与愧疚已尽数消散,其中的光芒却愈发盛了。他放下手中的筚篥,却并未将其收入袖中,而是珍而重之,轻轻将它放在小枫的墓前。
她听他又一次唤着她,看他向她伸出手来:“该走了——该回家了。”
她看着他,眼底泪意盈盈,却在几次眨眼之后尽数掩下。他眉宇之间笑意温暖,就如最初那般,从不会有任何改变。
是啊,无论经历了多少事,无论如何颠沛流离,他总还是在那里的,而他们二人相握的双手,也不该再有一日松开。
二人均有些恍惚,可一切尽在不言之中。无人言语,只在朔风中深深注视着彼此。
珞熙点了点头,“嗯”了一声,上前几步,伸出手来,交到裴照的手中去,随即便被他握紧,温暖自掌心直入心底。
他牵起她的手,带着她走下沙丘。珞熙最后又迎风回头望了一眼,荒坟孤零零立在沙丘之上,像是自始至终,从未有人前来拜谒。西下的残阳洒落,遥遥照射在荒芜的黄沙之间,也照在那只承载了太多如烟往事,最终又回到它的来处的筚篥上,恰似那个落葬于此的女子最喜欢的大漠孤烟,长河落日。
吹过耳畔的风忽地变得温暖,像是友人温柔的安慰。她又想起小枫,想到她清脆又无拘无束的笑声,想到她对她与裴照真心的祝愿,也想到她当年听到筚篥曲时满腹惆怅,轻声念出的那句:“真想回西州看看啊。”
如今,她心事已了,诸事已毕。小枫或许早已在无际大漠中徜徉,而她这支注定属于上京重重屋檐下的花,在短暂看到故人曾经的世界之后,也终将回到属于自己的那片天地。
于是她说:“走吧,我们也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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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枫的墓地根据原著设定选在玉门关外,去过敦煌的朋友应该知道玉门关外就是一大片雅丹,再往西走依旧是魔鬼城,这一带在古代被称作“莫贺延碛”,地理环境极其恶劣,是旅者的噩梦。大家熟知的岑参来过这里,写过许多和莫贺延碛有关的边塞诗,玄奘取经时也在此九死一生。再往西就是罗布泊,到了传统意义上的西域所在地。
其实小枫的原型应该捏他了不止一个时代,比较广泛的说法是她的原型是西秦的秃发皇后,原著里提及她的母族是突厥,本家是西凉,剧中呈现出来的又有雪山冰河和黄沙大漠,感觉还是在西域更妥当。
*一些我流年龄设置:
原剧开篇:珞熙15,小枫15,永宁16,李承鄞19,裴照20.
原剧结局:珞熙18,小枫18,永宁19,李承鄞22,裴照23.
本文尾声:珞熙36,小枫18,永宁37,李承鄞40,裴照41.(裴仲安17,李穆15,十六娘14,裴照和珞熙的幼子裴重云13,这位可能还有一个故事,但不一定写不写)
在写的时候揉了一点原著《太液芙蓉未央柳》的剧情进去,但原著设定是小枫去世后三十年,老李和裴照的年纪都要更大,这里改小了12岁,这个属于我这边的bug,为的是和小枫逝去时的年纪做一个对应,刚好一个轮回。
*查唐代筚篥曲牌的时候发现《离别难》这个曲调也叫《离苦海》,感觉很适合送给小枫做挽歌(什)
*11月快速重刷了一遍原剧,小枫和老李大婚那晚一个人去城楼看月亮,回东宫的时候外面有人在吹筚篥,之前没注意,这次才发现这个人是裴照。
以及剧里还有个小枫没成为太子妃前寄家信,实际上全被阿渡藏起来的伏笔,后面没出现了,感觉这个情节不拿出来溜溜挺可惜的。
*珞熙在文中一直把问题揽到自己身上纯粹是她善良外加小枫去世后的心绪郁结所致,这事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不是她的错,也不该怪她。
吃了很多原剧设定。原剧一开始说过珞熙是随母妃回益州省亲来着,这里直接蝴蝶掉了,其他有bug的一些原剧设定都是我的锅。
*一些引用出处:
世间转坏如风中灯:出自鸠摩罗什译《大智度论》,意为人命无常,譬如风中灯火。
文中两首写筚篥的诗一首出自李颀《听安万善吹觱篥歌》,另一首出自杜甫《夜闻觱篥》。
虚舟纵逸棹,回复遂无穷:出自陶渊明《五月旦作和戴主簿》,意为时光如梭,无穷无尽,循环以至无穷。
珞熙看游记那里的游记作者捏了一点中国第一位女性国际旅行家单士厘的经历,她是位非常优秀的人,飒爽、开放,像一阵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