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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崇吾山的冬日来得悄无声息,细碎的雪花悠悠飘落,似柳絮般拂过山林,给青枝绿蔓裹上了一层薄薄的霜白。
千月煽动着青羽翅膀,在低空缓缓飞行,小小的身影穿梭在雪幕中,活像个巡视领地的山大王,眼底满是认真。
她周身萦绕着一层淡淡的白光,那是灵力凝成的护罩,将飘落的雪花轻轻挡在外面,连羽翼尖都未曾沾染上半分寒意。
飞到一丛灌木前,千月停下脚步,落在覆雪的枝桠上,低下头,圆溜溜的小鸟眼往灌木深处瞧了瞧 —— 没见着螳螂的身影,想来是还在忙活过冬的琐事。
她正想着要不晚点再来,忽闻身后传来极轻的 “窸窸窣窣” 声,转身便见一捆蓬松的白色绒毛被高高举着,绒毛下,两条纤细却有力的螳螂臂正稳稳托着,原来是螳螂回来了。
千月连忙扇动翅膀错开身子,免得挡了它的路,小脑袋还不忘微微歪着,好奇地打量那捆绒毛 —— 瞧着柔软极了,想来是用来铺窝的。
螳螂慢悠悠地从她身边走过,复眼瞥见千月,连忙偏过头,恭敬地喊了声:“千月大人。” 它的声音带着昆虫特有的细微颤音,却满是尊敬。
千月轻轻点了点头,见它由于分神,托着绒毛的手变得有些吃力,便张开翅膀,用灵力卷起一小半绒毛,帮它分担了些重量。
“多谢千月大人!” 螳螂连忙道谢,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不用。” 千月故作高冷地回应,声音清脆却带着几分刻意的沉稳,可手上的动作却半点不含糊 —— 她跟着螳螂飞到它的洞窝前,用灵力将白花花的绒毛细细铺在窝里,又贴心地折了几根韧性极好的柳条,将宽大的树叶串起,与树洞外的支架牢牢捆绑在一起,做成一扇简易的门板,恰好能挡住寒风与落雪。
螳螂本是话少的性子,可瞧见千月这般细心,也忍不住絮絮叨叨起来:“这些毛是白兔给的,我今年特意攒了一筐胡萝卜跟它换的。有这些毛铺窝,再加上这门板,今年的凛冬应该就不会难捱了。”
在崇吾山,山林生灵最惧怕的便是每年的凛冬。
以往,凛冬到来便意味着死亡 —— 食物短缺,大雪封山,像螳螂这样没有旺盛毛发御寒、又无法自主冬眠的小生灵,下场不是冻死,便是饿死,能熬过寒冬的寥寥无几。
它们虽无法像千月那般修炼,却因崇吾山的灵脉滋养,能活上几百年,可前提是,得能挨过每一个凛冽的冬天。
“你的过冬粮可够?” 千月不放心地问,眼底满是担忧 —— 这也是为什么天一飘雪,她便迫不及待出来巡视的原因。
崇吾山的螳螂一族本就稀少,往年总因熬不过寒冬,要么冻毙,要么因食物匮乏互相残食,景象惨不忍睹。
“够的够的!” 螳螂连忙点头,语气里满是欣喜,“今年我跟同族的伙伴一起攒了好多,晒干的野果、储存的草籽,蚊子,腐肉等等,足够吃到开春了!”
说着,它又从灌木后的储物洞裡拖出一小袋东西,里面装着些风干的死蚊子和腐肉,朝着千月递了递,热情地说:“千月大人要不要尝一尝?这蚊子干我晒了三个月,可香了!腐肉也是用灵草腌过的,味道很好!”
说着,它还往前凑了凑,那股特殊的气味让千月瞬间往后退了几步。
她强装镇定,努力控制住脸上的表情,轻轻咳了一声,正想摆出高深的样子,借口说自己早已修炼辟谷,不需再吃这些凡物。
却见螳螂忽然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恍然大悟道:“哦!我忘了!千月大人只吃用火烧过的食物,去年还尝过您说的‘红烧圆子’呢!”
千月闻言,连忙顺着话茬,冷冷地 “嗯” 了一声,掩去方才的窘迫。
见螳螂的窝暖和、粮食充足,显然能安稳过冬,她便放心了,扇了扇翅膀,与螳螂道别,朝着下一个生灵的住处飞去。
雪花依旧悠悠飘落,却似因这抹灵动的身影,多了几分暖意。
千月正往别处飞去,路过黑尾的树洞时,却见那团熟悉的黑影背对着她,蹲在雪地里扒拉着松子,尾部一小节光秃秃的,连覆盖的绒毛都没了,雪粒子落在上面,将那截尾骨冻得通红。
她心头一紧,扇动翅膀落在旁边的枝桠上,蹙着眉问道:“黑尾,你这尾巴是何故?”
黑尾吓得浑身毛发瞬间炸起,自从那日被拔了尾毛后,它便战战兢兢 —— 总怕有人在背后突然说话,一听见动静就幻觉尾巴又疼了。
它颤颤巍巍地转过身,看清来人是千月,紧绷的身子才稍稍放松,可想起那日 “敢告状就拔光你全身毛” 的警告,寒毛又瞬间竖了起来。
它眼珠子左看右看,支支吾吾地编着借口:“没、没什么!就是…… 就是不小心粘到了毛刺,拔的时候太急,不小心把毛也扯掉了。” 说着,还用力点了点头,仿佛这样就能让谎言更可信些。
千月狐疑地盯着它躲闪的眼神,显然不信:“可是有人在山里为非作歹,欺负你了?” 话音落,一双圆溜溜的小鸟眼凌厉地环顾四周,周身灵力都泛起了淡淡的寒意 —— 敢在她千月大人的眼皮子底下欺负崇吾山的动物,简直是活腻了!
黑尾心里叫苦不迭:可不就是有人为非作歹嘛!可这话它哪敢说出口?只能连忙摆着爪子,声音都带着颤:“没有没有!千月大人您想多了,我真没事!”
说完,生怕千月再追问,拖着装松子的草筐,一股脑地钻进了树洞,还不忘将门关上。
千月还是不放心,又折道去了老龟玄一的住处 —— 毕竟玄一与黑尾住得最近,说不定知道些内情。
可知晓真相的老龟玄一,哪敢得罪那位护妹如命的主儿?只能打哈哈糊弄:“许是黑尾自己调皮,在树丛里蹭掉了毛吧!它向来毛躁,大人不必担心。”
千月见问不出头绪,只能半信半疑地离开了。
接下来的日子,千月尽职尽责地穿梭在崇吾山的雪林里,挨家挨户 “敲响” 动物们的家门 —— 对松鼠是轻啄树洞,对兔子是蹭蹭草窝。
她仔细检查每一个住处:看狐狸的洞穴是否挡风,看刺猬的草垫是否够厚,又清点大家的储备粮,确认够不够支撑到开春。
遇到加固不牢的窝,她便用灵力帮忙修补;瞧见住在低处的动物,还特意施法加固了附近的围栏与堤坝,防止积雪融化引发雪崩。
谁能想到,在木屋里还会缠着哥哥求举高高、窝在怀里撒娇打滚的贪吃笨小鸟,一到山林中,竟靠谱细心到宛若能托举起整个崇吾山的安宁。
千月是在动物们的欢呼声中离开的。
她扑腾着翅膀,带着满身心的疲惫和暖意,往木屋的方向飞去。
待远离了动物们的居住地,千月落在一棵光秃秃的枫树枝头上。
煽了一整天的翅膀,又崩了一整天的 “千月大人” 高冷脸,她早已累得没了力气。
她抬头看了看天色,雪幕渐渐淡了,离跟哥哥约定的 “晚半个时辰回家” 还有些时间。
“歇着也是歇着,不如趁机修炼一会儿吧。” 千月喃喃自语,她还从没在家外面修炼过呢。
想着,她指尖凝聚灵力,给自己捏了个透明的防护罩,将风雪与杂音都隔绝在外。
很快,她便闭上眼,心神沉入修行意境之中,青羽在雪光中微微泛着灵光,宛若雪地里开出的一朵灵动仙花。
另一边,仙魔交界的混沌矿脉深处,瘴气如墨,终年不散。
归尘一袭青衫胜雪,负手徐行,衣袂拂过嶙峋怪石时,竟未沾半分尘埃。
初入矿洞时,洞口及狭,仅一人侧身而过,仙泽与魔气在此激烈冲撞,凝成缕缕灰雾,裹挟着刺骨寒风,嘶鸣如鬼哭,寻常仙者若误入此处,顷刻间便会被两气相侵,魂飞魄散。
他步履未停,约莫行了三十余里,眼前骤然开阔。
抬头望去,洞顶倒挂的钟乳石千姿百态,或如游龙探爪,或如琼枝缀玉,更有通体莹白者,吞吐着微弱灵光;
低头俯瞰,脚下铺着层层叠叠的奇珍异宝 —— 赤如烈火的玛瑙、蓝若深海的碧玺、通透如冰的水晶,皆散发着璀璨光华,交相辉映间,将幽暗矿洞照得宛如仙境琉璃殿,壮阔得令人屏息。
再往深处探寻,一道丈许高的矮崖横亘眼前,崖壁上嵌满细碎晶石,折射出点点微光。
崖底一汪碧潭静卧,潭周宝石密如星子,错落排布,将潭水映得澄澈见底,连水底游动的鱼虾身影都清晰可见。
归尘目光扫过满洞珍宝,唇边漾起浅淡笑意。
此地石玉丰沛,若每日取两枚玲珑剔透者赠予千月,足够她把玩数百年。
那小丫头最是钟爱这些亮晶晶的物件,待她及笄那日,将这满洞霞光凝成的宝物相赠,她定会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欢喜得不得了?
念及此,他眉眼间的清冷尽数消融,化作能溺死人的温柔。
是这样的,凡与她相关之事,纵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也能让他倾注十二分耐心。
可,
这份暖意未及久存,骤变陡生。
周遭的魔气骤然翻涌,如墨潮般从四面八方聚拢,漆黑的气团带着蚀骨的恶念,张牙舞爪地扑向归尘,似要钻入他经脉,吞噬他仙元,占据他躯体。
归尘神色未变,修长手指微勾,一缕魔气便如被无形丝线牵引,乖乖落入他掌心。
他轻嗤一声,五指骤然收紧,那团魔气在掌心发出凄厉尖啸,转瞬便化为缕缕青烟,消散无踪。
剩余魔气似有灵智,见同伴覆灭,顿时四散逃窜,有几缕狡猾地绕向洞口,妄图逃离矿洞。
可刚至洞口,便听得 “砰” 的一声闷响,尽数撞在一层无形结界上,瞬间被弹回,纠成一团,瑟瑟发抖。
归尘缓缓转身,依旧立于原地,青衫在魔气翻涌中纹丝不动,语气漫不经心,“想逃去哪?”
他指尖捏着一根洁白羽翎 —— 此刻正轻轻扫过掌心与衣摆,将魔气触碰过的痕迹一一拂去,仿佛沾染了什么污秽。
就在此时,洞内光线骤然暗下!
所有魔气疯狂汇聚,凝成一颗丈许大的漆黑球体,球体表面生出无数黏腻触角,
每根触角末端都泛着诡异的紫芒,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宛若地狱爬出的魔物。
归尘抬眸,剑眉微蹙。
什么东西?
不仅形态怪异,还——丑陋不堪。
就像....
他莫名想起前世 —— 那些同样恶臭的魔气,曾如毒蛇般缠上千月瘦弱的身躯,一点点侵蚀她的仙骨,吞噬她的生机。
就是这些脏东西!
让他捧在掌心呵护的阿月,在无尽痛苦中挣扎,最后爆体而亡,连魂魄都险些溃散!
归尘额间青筋暴起,眼底瞬间染满猩红,前世千月临死前那撕心裂肺的哭喊、身体化为飞灰的场景,如潮水般涌入脑海,与眼前的魔物重叠,让他几乎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他重重呼出一口浊气,声音冰冷得能冻结空气:“都、去、死、吧 ——”
话音落,归尘背后骤然绽开一对巨大的白色羽翼,羽翼展开时,无数洁白羽毛漫天飞扬,如雪花般洒落,竟将洞内的漆黑魔气逼退数尺。
洞外,
原本便阴沉的天空骤然乌云密布,雷声滚滚,闪电撕裂天幕,倾盆大雨随之落下,淅淅沥沥的雨声,恰好掩盖了洞内即将爆发的厮杀声响。
*
崇吾山的枫树枝头,雪光映着透明防护罩,将千月的灵体稳稳护在其中。
她刚沉入修行意境,一道熟悉的稚嫩嗓音便兴冲冲地传来:“你可算来了!小爷我在这儿都快无聊死了 ——”
千月循声望去,只见那簇透明火焰正绕着意境中的灵草打转,见她睁眼,立刻飘了过来。
她歪着小脑袋,看着眼前这团泛着微光的火焰,小巧的琼鼻微微皱起:“咦?你怎么还在我的意境里?”
这可是她凝神构建的修行之地,虽上次见这天地灵有趣未驱赶,可它总这般不请自来,未免也太不礼貌了。
天地灵瞬间察觉到她语气里的不满,透明的火焰芯子心虚地晃了晃,连忙飘上飘下找补:“哎呀,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咱们俩有缘啊!”
它围着千月飘了一圈,声音又拔高了几分,试图用喧闹掩盖心虚,“你知道吗?缘分这东西最是妙不可言,多少人求着小爷我显身指点,我都懒得搭理呢!”
“我不知道。” 千月眨了眨眼,直白地打断它,语气里满是不解 —— 她从未听说过 “求着灵物待在自己意境里” 的道理。
天地灵被噎了一下,又立刻滔滔不绝起来:“我这不是正告诉你嘛!再说了,小爷我精通各种天地术法,就拿你修炼的《天地防御术》来说,世人只知它的防御坚不可破,却不知书里还藏着最强悍的攻击术法 —— 那术法上可弑神,下可斩妖除魔,厉害得很。想当年——”
话还没说完,它忽然住了嘴,透明的火焰竟瞬间泛起淡淡的红温,不知是急的,还是因说错了话。
它左飘飘右飘飘,在千月面前一通乱闯,活像个心虚怕被抓包的孩子。
千月眨巴着圆溜溜的眼睛,敏锐地抓住了它话里的关键词 ——“除魔”。
她小手撑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琢磨起来,脑海里又想起了前世的惨状,叫她忍不住一颤。
现在重新来过,崇吾山一时半会还算安全,她不想离开这里。
可是哥哥呢
魔气那般邪恶霸道,若是伤害了哥哥怎么办。
还有崇吾山的这些小动物,它们都无法修炼.......
天地灵偷偷撇了千月一眼,见她没追问,才敢又飘到她身边,声音放得软软的:“总之,我留在这儿对你好处多多,很有用处的。” 说着,生怕千月不同意,
还往前凑了凑,泛着红温的火焰轻轻贴在她白嫩嫩的脸颊上,带着一丝暖洋洋的温度,活脱脱一副死皮赖脸要留下的模样。
千月眼珠子一转,忽然抬手拍了拍掌心,脆生生地说:“想留下也可以,不过你得教我刚才说的攻击术法 —— 就是能斩妖除魔的那种。”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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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不知道有没有人看,但是放心会写下去的,一定会写到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