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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高震主
云州大捷的消息如野火般传遍天下。慕容靖率残兵坚守孤城、大破叛军的事迹被编成歌谣,在市井巷陌间传唱。赤凰旗成了不屈的象征,慕容靖则被百姓尊为“赤凰将军”。
然而,捷报传至京城深宫,却引发了不同的反应。
紫宸殿内,年轻的天子赵珩看着战报,手指无意识地敲击龙椅。殿下群臣歌功颂德,称赞慕容靖忠勇无双。
“慕容将军确乃国士无双。”宰相王文谦躬身道,“当重赏以励将士。”
皇帝淡淡一笑:“自然要赏。拟旨:擢慕容靖为镇北侯,领云州都督,赐金千斤,帛万匹。”
旨意传出,群臣山呼万岁。但皇帝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
退朝后,皇帝独留王文谦。
“王相以为,慕容靖其人如何?”皇帝似随口问道。
王文谦谨慎回答:“忠勇可嘉,才略过人。”
皇帝轻笑:“是啊,如此人才,若能为朕所用,自是江山之福。若不能...”话未说完,但意味分明。
王文谦心中一凛:“陛下的意思是...”
“云州之战,慕容靖以数千残兵破数万叛军,可谓奇迹。”皇帝踱步至窗前,“这般能耐,若他日有异心...”
王文谦立即道:“陛下多虑了。慕容家世代忠良,慕容靖更是...”
“更是深得民心?”皇帝打断他,语气转冷,“王相可知道,如今民间只知有赤凰将军,不知有朕这个皇帝了?”
王文谦冷汗涔涔,不敢再言。
皇帝沉默片刻,忽然道:“拟密旨:令监军太监高顺暗中调查慕容靖及其部将,可有僭越之举。”
“陛下!这恐怕寒了将士之心啊!”
皇帝冷冷道:“朕的心,比云州的冬天还冷。”
密旨当夜发出。而此时云州,慕容靖还不知大祸将至。
——
云州重建如火如荼。慕容靖婉拒了朝廷的宅邸赏赐,仍住在简易军帐中,与军民同甘共苦。
这日,他正与顾明远商议重建方案,苏婉婉急匆匆跑来:“慕容哥哥,京城来天使了!”
来的不是封赏的钦差,而是监军太监高顺。这个面白无须的宦官带着矜持的笑容,宣读了一份看似嘉奖实则监视的旨意。
“咱家奉旨监军,往后还望侯爷多多指教。”高顺阴阳怪气道。
慕容靖坦然接旨:“有劳高监军。”
高顺在云州安顿下来后,开始明察暗访。他先是称赞慕容靖治军有方,渐渐却开始挑剔细节。
“侯爷,咱家听说战时您曾私开粮仓赈济百姓?”某日高顺突然发难。
慕容靖皱眉:“当时粮草断绝,若不放粮,军民皆饿死,何谈守城?”
高顺皮笑肉不笑:“侯爷心系百姓是好事,但私自动用军粮,可是大罪啊。”
顾明远忍不住道:“高监军有所不知,当时...”
“咱家问话,有你插嘴的份吗?”高顺冷冷打断。
慕容靖示意顾明远退下,平静道:“此事本侯一力承担。”
高顺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类似的事情越来越多。高顺甚至开始接触慕容靖的旧部,许以重利,诱他们揭发慕容靖的“不法之事”。
大部分将士不为所动,但也有少数人经不住诱惑。
“将军,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夜半,顾明远忧心忡忡道,“高顺明显是冲着您来的。”
慕容靖望着帐外星空:“清者自清。”
“可是陛下显然已经猜疑!”顾明远激动道,“功高震主,古来如此!我们必须早做打算!”
慕容靖沉默良久,缓缓道:“我等浴血奋战,为的是江山社稷,黎民百姓,非为一己之私。若陛下疑我,我自可解甲归田。”
顾明远叹息:“怕只怕,陛下不会让您安然归田啊。”
——
数月后,京城突然传来急诏:宣慕容靖即刻进京面圣。
苏婉婉忧心忡忡:“此时召见,恐非好事。”
唐钰正在调试新设计的农具——战后他转而研究民生机关:“不如称病不去?”
慕容靖摇头:“圣旨岂可违抗?”
顾明远推演卦象,面色凝重:“卦象大凶。我随侯爷同去,或许能周旋一二。”
最终,慕容靖只带顾明远和少量亲卫进京。临行前,他将赤凰旗交给苏婉婉:“若有不测,保住这面旗。”
苏婉含泪点头。
抵达京城后,慕容靖被安置在驿馆,一连三日未见召见。第四日,突然来了一队禁军,以“涉嫌通敌”为由将顾明远逮捕!
“荒唐!”慕容靖大怒,“顾先生乃有功之臣,何来通敌?”
禁军统领冷笑:“有人举报他与叛军暗中往来。侯爷还是少管闲事为好。”
慕容靖欲面圣理论,却被软禁在驿馆中。他这才明白,所谓面圣根本是个陷阱。
几日后,顾明远被秘密处决的消息传来。罪名是“勾结叛军,图谋不轨”。
慕容靖如遭雷击,悲痛欲绝。更可怕的是,这显然只是开始。
果然,不久后,唐钰在云州被逮捕,罪名是“私造军械,意图谋反”。尽管那些机关全是用于守城和民生。
苏婉婉设法传来密信:高顺正在罗织罪名,下一个就是慕容靖自己。
慕容靖终于认清现实:皇帝要的不是忠臣,而是听话的狗。
深夜,他设法潜出驿馆,欲逃离京城。但刚出城门就被禁军包围。
“侯爷这是要去哪儿啊?”高顺阴笑着出现,“莫非真要坐实谋反罪名?”
慕容靖冷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高顺挥手:“拿下!死活不论!”
慕容靖拔剑力战,但寡不敌众,眼看就要被擒。突然,一队黑衣人马杀出,护住他且战且退。
为首者竟是苏婉婉!她女扮男装,带着赤凰旧部前来接应!
“慕容哥哥快走!”苏婉婉急喊,“我们断后!”
慕容靖如何肯弃她而去?二人并肩血战,终于杀出重围,但随行旧部全部战死。
逃至郊外破庙,二人已是强弩之末。苏婉婉身中数箭,奄奄一息。
“婉婉!”慕容靖抱住她,泪如雨下。
苏婉婉艰难地取出赤凰旗,塞进他手中:“慕容哥哥...活下去...带着大家的...愿望...”手缓缓垂下,香消玉殒。
慕容靖仰天长啸,悲痛欲绝。
此时,追兵又至。慕容靖抱起苏婉婉的遗体,跃入湍急河流中。
——
朝廷宣布:镇北侯慕容靖畏罪投河自尽。云州旧部被清洗,赤凰旗被列为逆旗。
但民间传言,有人看见慕容靖抱着一个女子顺流而下,不知所踪。还有人说,在江南某处,见过一个酷似慕容靖的男子,终日对着一面破旗饮酒。
真相如何,无人知晓。
只知道那面赤凰旗再也没有出现过。而云州城外的小山坡上,那片衣冠冢前,总有人悄悄摆放鲜花。
岁月流逝,乱世终归太平。皇帝稳坐龙椅,云州重建如新。
只有那些亲历者还记得,曾有一面赤凰旗,在血色残阳中猎猎作响。
旗下的那些人,敢爱敢恨,鲜活热烈,最终都成了史书上的寥寥数笔,或连一笔都没有。
慕容靖是否还活着?或许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曾经有那么一群人,为了心中的信念,奋不顾身地燃烧过。
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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