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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一梯两户的户型,楼道两边有落地窗,光线通透。现在却被C先生遮挡,高大的身影紧紧罩住葵远会。
糟糕!他去而复返,是故意诱她现身,究竟是什么时候察觉的?
心跳沸腾,小腹疼痛,血还在流,彼此身影交缠,几种滋味交织,让葵远会有些晕眩,无法思考。
“为什么跟踪我?”
C先生用冷漠如坚冰的声音重申,听得出来,他其实不在意她是谁,更好奇她要做什么。
情绪太激动,再加上被他突如其来惊吓,葵远会手脚发软,身体开始冒冷汗,晕眩并未缓解,她觉得眼前更黑暗了——是他走向她,还是她真的快晕倒了?
来不及思考,葵远会膝盖一折,直直栽了下去!也甭管眼前的黑暗是什么,她伸手就抓,艰难稳住身形。
浑噩的视线中,她看到自己抓住一只手臂,隔着衬衫,温热传递。不知道是他主动伸过来,还是她自己抓中的,无所谓了,紧紧攥住。
不过下一秒,葵远会确定是他主动扶起她的,因为门开了,他淡声说:“不介意的话,进去坐坐休息。”
性格再谨慎冷情,会喂养流浪猫,都不能是恶人吧?现在也不是葵远会介意的时候,如果不依靠他,她真的可能会晕倒在地。
更何况,事态出乎意料发展,反而是她乐见的,不是吗?
“谢谢……”葵远会虚弱的语气。
C先生坚实的手臂托住她寄居在自己身上的力道,主动带她迈进他的领地。
昏暗,这是葵远会进入C先生家的第一感受——窗帘没有拢紧,侵入一缕昏光,方正的户型在视线中拼凑成一间牢笼。
身旁气息若有似无,视线幽微,似潜伏的野兽,刻意隐藏身形。
葵远会的潜意识里生出一丝惊慌,但很快被她忽略掉,能让她进入他的家,不就证明他的态度是友好的吗?
可在动物世界里,领地的权属高于一切,一些餍足而暂时呈现出友好姿态的野兽,会在领地被侵入时,瞬间展露出攻击性……
好在葵远会可以观察,她黑暗视物的能力极好,身后未关死的门也是她的笃定之一。对陌生环境的好奇,神奇地让疼痛感减低,她似乎没有那么难受了。
C先生见她体力恢复了些,便放开手,面容隐在幽暗中,声音平直,“要坐吗?”
葵远会撑在玄关柜子,摇了摇头,不知道自己裤子脏没,她怎么敢坐?
不期间,看到玄关柜面有张工作卡,上面写了名字和部门,她努力分辨,看清字体:操焉,日盛体育用品公司技术部。
原来C是姓,他真的姓操。
工作卡底下还有一排小字,出生日和血型。
11月1日,占有欲极其变态的天蝎男啊。
“既然没事,那说清楚,为什么跟踪我?”
操焉毫无波澜的声音幽幽响起。
葵远会心脏一滞,才惊觉操焉没有移步,一直在她身旁。灯一直未开,他们杵在昏暗狭窄的玄关,他虽让她进屋,但显然诚意并未多真。
或许他非自己想的良善,不过也正常,谁会对陌生人完全放心呢?何况还是个跟踪他的陌生人。
情绪静下来后,意识渐清,葵远会缓缓立直身子,开口解释:“我见过你,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昨天下午在小区外面,我被一个男人推搡,他很壮实很凶。为了躲过他的纠缠,我谎称有男朋友,就在这个小区。”
“这跟你出现在我家门口有什么关系?”
他气息浑热,荡在葵远会耳畔,似乎很近。至于近到何种程度,她没有去确认,低着眼畏缩身体,仿佛受惊,“今早,他又来纠缠我,我只能跟随别人进入小区躲避。可他不知道从哪弄来门禁卡,紧追不放,我就、就进到居民楼,假装在楼下等男朋友。恰好你刚离去,我在那个男人追随的目光中上楼,我害怕被识破谎言,只能随便找了一户门口……”
听着滴水不漏的一个理由。
幽暗中,操焉呼吸平缓,似是在研磨她的一字一句,片刻后才出声,“等的时候,顺便用猫条喂猫?”
葵远会脑中清明,原来他是通过猫吃了猫条,判断有人窥视他,才能精准地返回逮到她。
“是……”
操焉又沉默。
静了许久。
“砰——嗒——”
门好像被风吹动,猛地关死!
玄关彻底陷入黑暗。
但是今天阴天,无风。
空气中的某种氛围发生改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环境过于黑暗,葵远会心情紧张,她似乎还闻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甜腻香气,让人悸动的那种甜香。悸动?好奇特的感受,是因为香气,还是她在紧张之下产生的吊桥效应?
她也因此察觉,操焉今天身上并无那缕标志性的柑橘香,这也是一处奇怪。
葵远会只是跟踪过他半月,实际并不了解他,这是他的领地,陌生环境中的沉默于她不利。她再次开口,使自己的说辞更具信任度,“那个人,不知道走了没,你看着像精英人士,道德水准肯定也高,不会见死不救的,所以我才……”
她表露出自己的害怕恐惧,同时夸耀他。
咝咝的滑动声响,划破未知的寂静。
葵远会听着,像是有什么爬行动物在某处蛇行,空中迸发出一股冰凉的森寒之气,混进越发甜腻的香味中,她的心脏莫名地跳得很快,沸腾的血管几乎在她体内震颤。
“你不止一次跟踪我。”
操焉的声音忽而变得遥远,像是从头顶的天花板上传来。
一句话让葵远会警铃大作,他什么时候发现的?明明她又换装又隔着距离,隐藏得很好。
葵远会暗暗深呼吸,控制住感受奇怪的身体,保持冷静,“我猜想你误会了,我有个发小……就住在龙湖小区,有时……我会去找他。”
“那为什么今日不去寻求他帮助?”
“他不在桂市,下周才能回来。”
滑行的咝咝动静倏然消失,冰凉的森寒之气褪去,空中残留淡淡的甜香。
“喂,保安室,五号楼下有陌生男人徘徊,三角眼下三白凶相,看看是否已经离去。”操焉给物业打电话,他不全信葵远会的说辞。
他的声音,不似刚才浮在半空,又落实到葵远会耳畔,气息温热地拂动。她真的变得很奇怪,居然无法控制地将他的气息想象成抚摸,拂过的肌肤都变得十分敏感,让她想按紧那只虚无的“手”。
五分钟后,物业回电,说楼下没有陌生男人,可能已经走了,并对近期业主集中投诉的门禁混乱现象表示道歉。
操焉挂断电话,抬手啪一声按亮灯,他撇下葵远会,走进卧室。
很快,那股诡异的甜香终于消散,葵远会不再受敏感折磨,终于能松口气。趁现在伸手往后摸裤子,没有湿,血没漏出来。
空余打量室内,装修风格简约,是南北通透,三室两厅双阳台的户型。操焉在这时从卧室走出来,朝她扔过去一件外套。
外套罩住头顶,葵远会闻到男性荷尔蒙的雄浑气息,其中还夹杂着浅淡的腻味甜香。她不明所以地拨下外套,抱在手臂,疑惑地看向操焉——他那张五官深邃的脸上,呈现出醉态的酡红,颈项的皮肤也覆着一层淡粉。但他眼神十分冷静,即便今早的一系列行为称得上善意,可她在他眼中捕捉到一丝野兽般与生俱来的戾气。
“这是?”
“拿去穿。”
“我不冷。”
“血。”操焉吐出这个词,转身进卧室,关上门,再不搭理葵远会。
他闻到了?嗅觉居然这么灵敏,葵远会脸颊染红。
“我姓葵,叫远会,葵花的葵,遥远相会的远会。谢谢你的衣服,我走了。”
关门,离开。
出了龙湖小区,葵远会在路边车子的车窗上,看到自己栗黄的发色,不禁失笑。原来如此,她虽然换装,却忘了最重要的一点,她的发色因为青春期常年不见阳光,所以跟常人不同。
操焉就是因此认出她的吧,真是百密一疏。
原先张奉这步棋,只是葵远会的一个计划,制造一个无辜孱弱的形象,用不得已的理由正面去接近操焉。没想到她提前暴露,就提前用上了。
不过现在机会又送上门来,她搂紧身上宽大裹覆身体的外套——属于操焉的外套。
……
夜晚。
万籁寂静。
整幢楼已熄灯,葵远会躺在床上,怀中抱满。明明心跳已经平缓,残留的敏感似还潜藏在体内,她半梦半醒间,手脚蜷紧,在怀里的东西上摩擦。
粗粝的质感让她醒来,她抱紧与她同卧的稻草人,将它的手臂弯成用力的姿势。
“抱紧我,我需要紧到窒息的拥抱,将我揉碎进你的身体……”葵远会难受地低声呢喃。
稻草人仍旧无法回抱住她。
“所以你再好,也不是人……”说出这句话,葵远会心底有些失落,有些难过。她将脸轻轻蹭上去,又自顾自道歉。
——
孟蕾祺晚上起夜,借着手机光亮去卫生间。
阳台月色盈盈,摇荡着两条黑影。
她以为眼花,光亮打过去,发现葵远会在与一只稻草人相拥而舞。
手机掉落,灯亮瞬灭。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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